“快,快為我通報,”他上氣不接下氣地嚷道,“我要見劉使君!”
陸懸魚被劉備召來時,縣府內的小吏們已經恢複了平靜。
主公也恢複了平靜。
他重新從案幾下的小匣子裡取出了未完成的絛子,在那裡細心地做他的手工活。
鋪了皮毛的坐具就在主公對麵放著,她走過去,摸摸,那個坐具還有點熱乎的。
她坐下之後,主公還沒有說話,仍然在聚精會神地給絛子收尾。
陸懸魚探頭探腦地看了幾眼。
“主公又進益了。”
主公停了一下手工活,瞪她一眼。
那條絛子終於打完了。
顏色很是鮮嫩,桃紅間著柳綠,在這一屋子寒冬才用得上的炭盆皮毛和毯子中間,硬是襯出了一抹盈盈的春意。
她看了很有點眼饞,期待地看著自家主公。
主公看著她,“這是給我女兒打的。”
她的腦袋又耷拉回去了。
“不過,我有彆的準備給你。”
陸懸魚興奮地重新將頭抬起來,“我可以自己選嗎?”
主公嗬嗬噠了一聲,“不成。”
“那也要這種鮮嫩嫩的顏色行嗎?”她說道,“我也很年輕啊!”
“不成。”
她有點不開心了,但轉念一想,從人家手裡討東西,那什麼樣都是賺的,於是又開心起來。
“那也行,主公的手藝我是信得過的。”
“我準備表你一個刺史,”主公說,“你覺得怎麼樣?”
……不怎麼樣。
開戰前的各種小把戲裡,包括了雙方互表對方地盤這一項。
比如說袁紹表了他家二郎幽州刺史,三郎兗州刺史,表了她沒聽說過的一個叫陰夔的人為豫州刺史,表了外甥高乾當徐·州刺史,又表了堂弟袁敘當揚州刺史。
“……這有啥用啊?”
……主公不屑於和她爭論。
……主公可能也在心底懷疑這到底有啥用。
但不管怎麼說,打仗這個事就是要在戰爭內和戰爭外都儘力惡心到對方,自己才覺得爽。
再說天子就在下邳,劉備要表起來可比袁紹那種名不正言不順奏表送到下邳就完事的正規多了。
他這可是能領到天子印綬的!
所以劉備就琢磨起來了,二弟三弟子龍懸魚各表一個啥?
“我聽說二將軍處來信了,”她問道,“主公這是準備出發了嗎?”
劉備點點頭,“我欲領兵與二弟彙合,懸魚可回官渡,尋隙擊破淳於瓊,如何?”
她眨眨眼,消化了一下。
“十則圍之,五則攻之,袁紹兵力數倍於我,主公卻欲兩廂合圍?”
“淳於瓊屯兵官渡,進兵又如此遲緩,”劉備說道,“我思來想去,莫不是袁紹令他鎮守西路,保鄴城為要?”
她想了一會兒,大概理解了劉備的意思。
袁紹與劉備主力會於睢陽,西路淳於瓊卻不急於進兵,以逸待勞,隻防著太史慈;東路袁譚南下進兵下邳,恐怕也是要圍而不打,令劉備疲於應付。
因此劉備主力扛袁紹,下邳以少量兵力死守,同時希望她這邊能打崩淳於瓊,這樣她在後,劉備在前,睢陽四麵有水,又正可運送南方糧草過來,這個仗就能打得很像樣了。
“我可以試試。”她想清楚之後說道,“不過那個馬鎧兵……我原本是想留下來與他們一較高下的。”
“待你擊破淳於瓊後,也可以繞過來一較高下,”主公說道,“一點都不耽誤,況且那時候你還可以換一批旌旗,到時戰場上就更威風了!”
“……換旌旗,做什麼?”
“你換一批旌旗,”主公徐徐善誘道,“上書驍騎將軍,紀亭侯,冀州刺史,兩軍陣前,那是何等模樣!你要是想,再把之前那個,那個什麼列缺劍,滅世佛,也一起寫上去!將士見了豈不提振士氣!”
……她想一想那個畫麵,感覺很是羞恥。
“不行,”她一口回絕,“我記不得這許多名字。”
主公不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