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3. 呂布(八) 廢道(1 / 2)

匈奴人是沒文化, 但也不是傻子,他們那些小算盤雖然自私了點兒,但也並非不近人情, 最關鍵是,他們在撒潑打滾不要臉的同時, 也留有充分餘地了呀!

比如說打滾的是匈奴平民,麵露難色的是單於,那如果呂布這邊不樂意了, 部族的頭人自然會站出來當個潤滑劑, 一邊罵不聽話的下屬, 一邊好言相勸不開心的上司,到時候單於麵色轉霽,這台階不就下來了嗎?

至於呂布想要什麼, 當然他想要啥他們都不想給,人生在世, 吃進去的東西吐出來總是最痛的。但大漢兵馬當前,烏桓又實在沒前途, 他們就算痛, 也會多多少少給一點嘛。

總之,這都可以談啊!這都是你出一百,我還八十,雙方推杯換盞拉鋸磨牙的談判桌生意場上的事啊!這是天底下最正常不過,最最正常不過的事!

匈奴人自己的算盤想明白了, 再看看大漢那邊, 從呂布往下,不說生得多俊秀,學識多淵博, 至少一個個看著都是正常人啊!

不是傻子啊!話說回來傻子更好,傻子好騙!

看呂布是個金盔金甲威風凜凜的將軍,誰能想得到這是一條修成人型的狗啊!

他這一聲暴喝,彆說匈奴,連張郃高覽都嚇傻了!

張郃就差點竄出去,剛邁步就被高覽死死揪住,在耳邊低聲斥了一句:“慎重些!”

“你怎麼不讓他慎重些!”張郃牙齒咬得咯咯響,“他這一下,他這!”

“他縱越性荒唐,到底也是朝廷親封的溫侯,是平原公親自選來節製前軍的都督!”高覽低聲道,“你如何失了心誌!想要當眾質疑他!”

張郃的眼睛裡就漸漸蓄起了一丁點兒的淚水,不作聲地望著自己同袍,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直看得高覽的心都要碎了。

論理說張郃是個很努力的打工人,除了本職工作做得好,努力將練兵帶兵行軍打仗都點到頭之外,他還不斷從經驗中吸取教訓,不斷擴展新賽道,將各種辦公室知識都牢記在心,活學活用,力爭上進,可以說在打工人裡,光評敬業精神,他能秒殺十個司馬懿,二十個陸懸魚,五十到一百個糜芳。

他雖敬業,一心一意想要刷軍功,為自己謀一個好前程,讓妻兒老小能過上富貴平安的好日子,但他就沒遇到過一個正常點兒的上司!

之前在孟岱手下,孟岱貪金帛,貪軍功,為人自大刻薄,容不下寒門出身的張郃,最後搞出了個風雪山神廟,不得不投奔陸廉。後來既已在劉備麾下,張郃覺得自己的苦日子應該也儘了,日日夜夜想著帶著冀州軍刷點軍功,就算關羽張飛陸廉這些嫡係能吃肉,他們這些降得較早的有口湯喝也成啊!誰能想得到會被分在呂布麾下!

呂布倒是不貪金帛,不貪軍功,為人聽說有點小毛病,但張郃的媳婦又不在軍中,他怕什麼!他每日裡兩隻眼睛隻盯著功曹記功勞時給並州軍多少,給冀州軍多少,除了這點小摩擦外,再沒有煩心事。

他甚至還私下裡同高覽說,覺得呂布這人,帶兵打仗其實也行,也沒什麼更過分的言行舉止,當初竟然被本初公記恨成那樣,實在有些沒必要——現在一個大雷打下來,他一下子就被劈清醒了!

南匈奴的呼廚泉單於是大漢賜了金印的大單於,人家也是漢臣,地位不比你低賤!人家還有兵馬有地盤,你這樣揪著他要生死戰,你你你你你好大的狗膽啊!你仕途要不要了!你的命還要不要了!你不要,我們還要哇!我門前那兩根閥閱被你創碎了你聽到了它們碎一地的聲音了嘛!嗚嗚嗚嗚嗚嗚!

眾目睽睽之下,所有的大漢將軍都在默不作聲地注視著這一幕,但在那張撐得住的臉皮下麵,有人平心靜氣,習以為常,有人已經心碎一地,泣不成聲。

但呂布毫無察覺,在城外這片空地上,雙方的馬都已經被人牽過來了。他騎上馬,一隻手拎著戟,另一隻手熟稔地挽了一下韁繩,就這麼居高臨下,坦蕩灑落地衝著呼廚泉高呼:

“大單於,請啊,請啊!”

“奉先將軍!這是何必呀!”呼廚泉用淒厲的聲音喊道,“一切都好說,都好說!”

“我這人不善言辭!單於何不上馬決一勝負,更加痛快!”

呂布騎在馬上,來回地轉了個小圈,那馬蹄子就像是呂布自己生出來似的,他想要那馬跑幾步,馬就跑幾步,乖順無比,直個看得呼廚泉心驚膽戰,麵色慘白,如風中一朵嬌花般望了望他手中的長戟,又回頭看一眼自己的戰馬——

他看到了馬?不不不,他看到了自赤山下來迎接他的神鬼!

朝廷才親封了他當大單於,漢朝又再次偉大啦!他是大漢的外甥,等大漢滅了烏桓,他也有無邊的富貴享用!他瘋了嗎和一條並州老狗決鬥?!贏了也不過是多攢點軍功,輸了就什麼都沒了!呂布說留他一條性命!呸!他才不信!他都看到那馬鼻子裡噴出的白氣,看到那馬蹄子輕輕刨起的土,還有那雙眼睛裡迸出的血光!

大單於踉蹌著後退一步,被一位族老扶住手臂才堪堪站穩,那一瞬間,他忽然什麼都想明白了,呂布是條狗,他怎麼能和一條狗一般見識!

“將軍!將軍快快下馬吧!”呼廚泉像一個瀕死的人一樣,靠在身後幾名族老的懷裡,慘然望向呂布,“大漢要什麼,南匈奴就給什麼!”

匈奴人這邊一片死寂,並州老兵那邊在死寂後突然爆發出一片歡呼!

兩名婢女護在蔡夫人左右,也小心地向著人群中間望去。

“咱們夫人自然是足智多謀的,”一個說道,“那必是夫人之謀。”

另一個撇撇嘴,不是很讚同,但卻不曾講出心裡所想。

蔡琰在那一瞬間,忽然轉過頭來看向她,嚇了那個年輕的婢女一跳。

“這的確不是我所想的謀略,”她平心靜氣地說道,“但這與我身為婦人並無半分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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