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2. 曹操(二) 封建迷信不可取(1 / 2)

在很早, 很早以前,曹操和劉備還在豫州相峙時,曾經有一件很微不足道的事,卻引發了一串連鎖反應, 最終導致天子在某個夜裡倉惶出逃, 繞開兗州, 奔著下邳去了。

那件事因為太過滑稽,曹操還同謀士們一本正經地討論過是不是劉備的陰謀——上徐村與下徐村的水源之爭。

天氣乾旱,原來既能灌溉上遊, 也能灌溉下遊的河流水量變小,上徐村村民起了自私的心思, 將河水都引到了自己村中,導致了下徐村無水可用, 最終引發了兩個村子加上親族同鄉共計幾千人的械鬥。

那時許多文士和武將都覺得很新奇,不能理解為一條河流大動乾戈, 死掉那麼多人的價值所在。

現在不管他們理不理解,曹操是理解了。

水源原來這樣重要,沒有水, 就無法種田,沒有田, 就沒有糧,這裡也就沒有了人類的立足之地。

而比這更麻煩的是,水雖然沒了,但人尚在。

斷掉的這條河名為“南川穀水”,是涼州第一大河“穀水”支流,胡人居於此時,曾稱此地為“土彌乾”, 意為“土地如骨髓一般肥美”。在河兩岸的平原上放牧,養出的牛羊高大肥壯;在平原上耕種,種出的麥穗飽滿結實。

可以說如果想要確保涼州的百姓和兵馬能夠吃飽穿暖,這裡是最重要的糧倉之一。

去歲乾旱,河道裡的水漸漸枯竭,人們原以為今歲春汛能帶來一個好年景,卻怎麼也沒等到一滴雨,也沒等到河道裡的泥土略微濕潤些。

這樣的消息是瞞不住眾人的,曹操是第一個知道的,因為夏侯惇去了上遊,知道上遊乾涸,下遊自然無水。但對於下遊的人來說,有水沒水隻要再過幾日,他們也就能反應過來了——因為涼州這地方與其他地方不同,尤其與南方不同。

南方若是誤了耕期,隻要補種第二茬,甚至更炎熱些的地方還能補種第三茬,反正稻穀一年三熟,種子灑田裡,老天爺自然讓它破土而出。而涼州這種地方誤了耕期,那這一年就算交代了,若是該春天種的種子夏天種下去,到了秋天還沒成熟,一場寒霜席卷而過,顆粒無收,那就回家勒緊褲腰帶吃自己的存糧,再不濟,看看家裡哪個孩子能賣得出去吧。

這個道理不管新來的人明不明白,留在這裡的人是一定明白的。

曹操回到府中,聽過夏侯惇的報告後思索了一會兒,喊來了曹休。

“那幾個羌胡部族可有動向?”

“於禁將軍派人日夜守著,”曹休恭敬道,“不曾有訊。”

“若這幾日裡再不見下雨,”曹操歎氣道,“胡人短視,必有變意。”

曹休看看夏侯惇,不明白主公在講點啥,於是後者解釋了一下:

“大災之年,胡人輕道義,重眼前,若他們知道今歲水源不足,必會相互征伐劫掠。”

劫掠是有好處的,一來可以搶東西,二來就算對方一樣精窮,搶不到什麼靠譜的財物,有吃的也不挑剔啊!三來就算吃的也沒有,那隻要宰了對方,不一樣賺到?

畢竟一分水耕一分田,一分田活一戶人,要是隻能靠幾口深井湊合過活,那誰喝到這口水,誰的田能澆到這瓢水,這就至關重要了。

為了這事兒,彆說殺一個,殺十個,就是殺他十個八個小部族,在胡人眼中也是尋常不過的事。

聽了這話,年輕勇武的曹休臉色就是一白:

“若當真如此,朝廷豈能棄涼州士庶如敝履呢?”

曹操抬頭望他一眼,“你要求劉備?”

“他既欲奉宗廟,承社稷,就當救民於水火之中,否則豈不作了笑談?”

還挺理直氣壯的,曹操沒吭聲地想。

他去向雒陽求救,這事兒聽著有點玄幻,彆說雒陽現在沒有多少餘糧,就算有,也都送到並州去給呂布那狗東西用了。

再考慮到並州那個層巒疊嶂的地形,一石米到呂布手中,能剩下五鬥就算好樣的,如何還能餘下一口山高水遠地送到西涼來呢?

長安倒是離得很近,曹操鋪開紙,磨了墨,拿起有點禿頭的毛筆蘸一蘸墨汁。

他的文采是不用多說的,稍作思度,揮筆就寫了一封情真意切,催人淚下的求救文書,字字句句,如杜鵑泣血,隨便誰看了都得眼圈一紅,聲音哽咽,緊接著淚水就要簌簌而下。

反正曹操寫完遞給夏侯惇,要他尋信使送去長安時,夏侯惇的表情是這麼告訴他的。

“元讓真是至誠君子啊。”這位主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夏侯惇紅了的眼圈就又白了,“主公何意?”

不何意,隻是感慨一句,因為想向長安要糧食,純粹是想多了。

關中殘破到這個程度,長安城內的官吏能吃飽飯已是不易,從那群窮鬼手裡刮糧食,想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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