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聽說麼!據說持節都督關中的鐘繇還得賣字貼補家用!雖說這估計是哪個狹促鬼編出來刻薄他老大歲數又娶了三個小老婆的瞎話,但長安窮到什麼程度也可見一斑了啊!
所以寫這封信的用意根本不是指望打動那群窮鬼,而是要通過他們的手,傳達到劉備耳中:
提前報備,拚命訴苦——反正涼州慘成這樣了,接下來我乾好乾不好,你都多擔待些吧!
壓根想不到自己主君有這些小心思的夏侯惇還在很認真地盯著他看。
“主公,咱們不能隻等朝廷的回信。”
“我也有此意,”曹操捏捏眉間,心中很想再找點糖來吃,可惜涼州這地方窮大發勁兒了,什麼都缺,糖也缺,既給了路邊的小娃娃,自己就隻能少吃些,“元讓,你可有謀劃?”
這位相貌端正,但皮膚黝黑,身材粗壯的武將立刻精神一振,“今歲穀水乾涸,我欲多派斥候四麵勘探水源,多尋些淡水河來。”
曹操又使勁捏捏眉間。
這裡倒是不缺鹽,明明離海千裡萬裡,竟有河水如海水般鹹苦!
“縱你尋到了,”他問,“又如何?”
“若是尋到了,”夏侯惇聲音頗為堅定,“我便征發民夫,將水引入南川穀水。”
“耕期將至。”曹操又重複了一遍。
“我知。”
曹操沒再說什麼,伸手拍了拍夏侯惇的上臂。
部族間相互攻訐是從幾日前開始的,等到主公信至時,於禁驚訝地發現這些部族間竟當真隻差一根導火線了。
他們沒有仇怨,但又是生死之敵;白日裡互相見到隻有冷眼,夜裡回到自己部族中又默契地同時磨刀。最精銳的勇士有鐵質的刀劍,差一等的有青銅戈,再差一等的將木棍削尖,也能當個預備役用用。
於禁與夏侯淵立刻分彆開始尋這些頭人談話,恩威並施,連敲帶打,企圖讓他們每一個部族都知道,大漢有能力讓他們都活下去——尤其是現在!天下太平了,朝廷也將迎來一位新的皇帝了,新時代!新氣象!有了這樣一位天子,難道就沒點子祥瑞嗎?
隻要來一片雲,再打幾個雷,下他個三天三夜的大暴雨,河水漲起來,田地自然瘋狂往外鑽雜草,兒郎們不留著力氣趕緊下田耕種,在這裡與人拚的什麼命呢!
他們這樣一個部族接一個部族地走,一個部族接一個部族地聊,總算是暫時將這些羌胡不安而暴躁的心暫時壓下去了,但羌胡們也提出了一個小小的請求:
下不下雨,胡人說了不算,於將軍和夏侯將軍說了也不算,但從東麵來過些法術高明的方士,的確送來了祈雨的神像,如果能夠氣派地做一場法事,讓神明享用到豐盛的祭品,感受到真摯的祈求,是不是武威就能下雨了?
這些頭人都供奉過這位神明了,但看天氣也知道,他們的祈禱是傳不到這位漢人神明的耳中的,所以不如請曹征西來主持儀式,親自為這位神明供奉祝禱,那大雨是不是就來了?
這對於曹操來說,的確是個微不足道的請求,他答應得很快,並且也誠意十足地準備了三牲,甚至還沐浴齋戒了幾日,以表他的誠意。
他是不大信這些野路子的,奈何秦漢百姓都信這個,那他必須也得擺出他的態度來,反正拜一拜不打緊,又不會少塊肉。
當然,如果真就下雨了……那他稍微信一下也是沒什麼的。
總體來說,人人看曹操對這場祭祀的態度都是很認真的,獨他自己沒怎麼認真下過功夫,他齋戒時也在一門心思地看夏侯惇的報告,並且與荀攸劉曄等人細化涼州的河流圖。
所以拜的到底是哪一路野神,曹操根本不在乎,身邊的人自然也不會提了。
姑臧城外修起了一座小小的土壇。
很小巧,但嚴格按照祭祀的規格布置的。
上麵擺了三牲祭禮,莊重奢華。
最中心處的案幾上擺了兩尺高的神像,神像麵目模糊,看麵容線條柔和,似是個女子,卻又寬袍大袖,著天師打扮。
春日晴空下,寒風仍刺骨,一步步登壇的征西將軍卻麵容肅然,袍袖在風中獵獵作響,身姿依舊挺拔巍然。
他就是這樣走到土壇上,望了一眼那座神像,以及神像前的小神牌。
那個神牌上刻了一串兒的頭銜,那個不重要。
重要的是,頭銜最後的名字,他看起來特彆熟悉,熟悉到了令他當場失態的地步,於是曹操那渾厚低沉有磁性的嗓子一瞬間就破了音了:
“你們怎麼會供陸廉啊?!怎麼會供陸廉啊?!”,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