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之前和承桑祁約好了,半月後在鐘須廢鼎見麵,他就告訴承桑祁幽夜珠的消息。
進入這裡之前,他在外麵找到了等候已久的承桑祁。
以及他身邊的人。
“這位就是蓬萊島的長魚未央少主,之前林兄你讓我幫忙聯係他,我就一直留意著了,這不,幸不辱命,把人給你帶來了,長魚少主是真難約啊,可費了我好大一番功夫。”
承桑祁說著就哥倆好的把手往長魚未央肩膀上搭。
長魚未央往旁邊站了一步,避開他的手。
碧綠的眸子看向他,淺淺頷首:“蓬萊,長魚未央,幸會。”
這位聖子聲如其人,聲線清寒,似冬月裡落在桃花枝頭的積雪。
林慕同樣回禮:“長魚少主。”
承桑祁又介紹另一位,“至於這位,是我在路上遇到的,好像是林兄你的舊識,聽說我要來找你,就跟著我一起過來了。”
源柊梧看向他:“好久不見。”
林慕:“也不算久。”
半年時間,對於修仙界來說確實不算久。
但是,和上次見麵相比,源柊梧的變化卻堪稱驚人。
短短半年,他竟然已經隱隱摸到了元嬰的門檻,身上的衣服也不似之前,衣襟袖口盤龍繡鳳,儘顯深沉奢靡。
之前承桑祁給他講這次修仙界來菩提秘境的勢力時,就順便提過一嘴源柊梧。
這半年裡,他收拾了自己幾個皇兄,在國師的扶持下登上了皇位。
正是綾月國如今的新皇。
林慕和長魚未央都不是喜歡寒暄的人,隻是把彼此的情誼記在心裡,很快互相交換了東西。
長魚未央檢查無誤,就打算離開。
承桑祁一把搭住了他肩膀,“誒誒誒,彆急著走嘛。”
長魚未央回頭看向他。
承桑祁絲毫不懼,還跟他嬉皮笑臉:“長魚兄找這九轉冰魄蓮,可找了好久了,就連碧玉桃花都舍得拿出來,這次可是我幫忙牽線搭橋才能成的買賣,你不得欠我一個人情啊?”
長魚未央並未反駁。
承桑祁擠眉弄眼:“我可知道你最不喜歡欠彆人人情了,一天不還就渾身不舒坦,現在就有機會,你要不要?”
“你想如何?”
承桑祁死拽著他不放,臉上笑容熱乎:“幫我闖闖這個關唄。”
……
執事在華彌仙境這麼多年,也算是認識不少人了,驚疑不定道:“承桑少主?”
又掃過他身邊的那倆個人,同樣認出了他們的身份。
“綾月新皇?長魚少主?”
源柊梧抬了抬眼皮,就算是回答他了。
長魚未央一動不動,綠眸似一塊翡翠,華貴但冰冷,透著事不關己的冷漠,全然置身事外的模樣。
隻有承桑祁十分熱情地回了一句:“喲,這位是?”
“老夫乃
華彌仙境執事,張鬆,承桑少主和諸位這是……”
執事看出另外兩人不想說話的意思,便隻問了他。
承桑祁笑容不變,“哦,這不是家裡老父生病了嗎,我來給我父親找藥,剛剛打架打累了,就在上麵休息了一會兒,突然聽到下麵熱鬨起來了,就下來看看,這是怎麼了?”
說著,轉頭看向林慕。
不等林慕說話,顏蕪先炸了,指著墨知晏就開始告狀:
“那個臭不要臉的要搶我們的東西,你不知道,我們好不容易才把這個打通,他從天上掉下來,直接就把東西給認主了,現在還假惺惺說要還給我們,他身後那群臭不要臉的還不願意,我呸,不想還就不想還,一唱一和的裝給誰看呢!”
“是嗎?”承桑祁驚訝地抽了口煙。
他把煙槍拿下來,笑得人畜無害,“原來各位在仗勢欺人啊,那我真是來的不巧了,抱歉抱歉,真是對不住。”
華彌仙境眾人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但執事之前喊出了這三人的身份,他們多少知道點輕重,沒有衝動的就開口罵回去,隻是一個個對著承桑祁怒目而視。
執事語氣不大好,“少主慎言,我華彌仙境從來不做這種事情。”
“那你們現在是在乾嘛呢?”承桑祁笑眯眯地問。
執事看向身後的墨知晏,覺得此事實在是詭異,而且還有越來越亂的趨勢。
作為第一仙門的人,他自然是不必懼怕扶桑島的,但對麵三人同時站在一起,他就不得不掂量一下了。
扶桑島,蓬萊島,再加一個綾月國。
華彌仙境再是超然物外,也不會閒著沒事和三個勢力同時杠上。
況且現在這一團亂麻的情況……
執事硬著頭皮,把事情講了一遍。
“……說來也是慚愧,我們與少主前幾日到了此處,見此處清靜,就在這裡休整,昨日少主失蹤,我們找了一晚上,直到剛才,此塔徹底破開,我們才得以進入。”
“少主與諸位既然有緣入內,共同結伴曆練一番,結個善緣,不比現在這般要好嗎?
“哦——”承桑祁拖長了尾音,含笑說,“你家少主昨晚就進來了,還是帶我們進來的?”
執事不明所以,隻覺得他語氣很怪,但要說陰陽怪氣,又說不上。
墨知晏本就慘白的臉色越發灰暗了。
承桑祁苦惱地敲了敲頭,轉過身問其他人:“是我昨晚上沒睡好,記事情記岔了嗎?這裡不是林兄帶我們進來的嗎?這位墨少主又是什麼時候來的?怎麼這……”
他兩手一攤,頗有些哭笑不得:
“和我們曆練了一路?我怎麼就沒見過他呢?”
承桑祁眸子一轉,回身麵向墨知晏,誠摯地問:“是我記錯了嗎?”
源柊梧冷淡道:“沒有。”
長魚未央沒有說話,但也沒有出言反對,便是默認了。
這下墨知晏徹底麵如
死灰。
而一臉菜色還不止他了,華彌仙境的其他人也是臉色變幻,不住的在上麵那四個人和墨知晏之間來回打量。
目光已經徹底變了。
墨知晏被看的渾身發抖,垂在身側的手悄然握緊。
隻是強撐著臉上的神色依舊鎮定。
他看向上方並未開口的黑衣少年,靜如深潭的眸子始終無波無瀾,望著下方,靜觀事情變化,不言不語間,讓他徹底落入了下風。
注意到他的視線,那雙酷似沁華夫人的桃花眼輕抬,朝他看來。
視線一碰,墨知晏心底猛地顫栗起來。
——如果不是這三個人突然攪局,他的謊言本該是天衣無縫的。
他做出這個計劃時就做足了準備。
他知道主角是從何處得知入口信息,一早就去截胡了那本書。
也就是說,就算林慕還記得入內的方法,也拿不出證據來。
這會兒兩相對峙的時候,他說是他帶林慕進來的,林慕即使否認,也很難解釋自己是如何得知進入的方法。
林慕無法解釋,但他卻能。
華彌仙境那龐大的藏書閣就是他最好的理由。
這些長老和弟子不可能看過裡麵的每一本書,就算事後追問起來,他也可以把他截胡的那本書拿出來。
藏書閣裡的藏書數以萬計,長老也不會去細究這本書究竟是不是裡麵的。
可是現在……
沒有人會再在乎他從哪裡得知進入的方法這個問題,也不需要林慕再去自證。
因為他身後就站了三個最好的人證。
就算說他們串供都不會有人信。
這三股勢力可不是什麼代代友好的世交,綾月國先不提,扶桑島和蓬萊島之間,對外時可以共進退,對內就有些不對付了。
要說承桑祁還有說謊的可能,但長魚未央那麼一個高傲的性子,怎麼可能配合著承桑祁去說謊?
他們不會說謊,那說謊的就隻能是他了。
這些弟子自踏上修仙之路,就因為天賦上佳,被第一仙門收入門中,自此在宗門中潛心修煉,就算出門,也有長老帶隊,心性單純,遇到事情,自然會一腔熱血地維護同門。
但不代表他們真的就沒長腦子。
承桑祁說他們進入這裡和墨知晏沒有關係,進入這裡之後也沒有看到他,無疑就是說,之前說的話通通都是在撒謊。
不,不對。
他說的其他的話沒有撒謊。
稍微回憶一下就能發現,墨知晏剛才說的那些話裡,除了帶他進入這裡的那一句話,好像都沒有提到過這方麵的事。
一切都是他們腦補的。
墨知晏已經能感覺到幾個弟子憤怒的視線。
執事的脊背僵了僵,但他是這些弟子中的主事人,在這種時候,他不能像其他弟子一樣把心思擺在臉上。
他沉住一口氣,試圖解決這件事。
“……此物既然已經認主,解除契約難免傷身,依照少主看,能否行個方便?事後,我們必有補償。”
事到如今,他也隻有把這個話題含糊過去了。
無論如何,他不能在掌門生死不知之際,讓掌門的兒子背上這樣不堪的名聲。
華彌仙境也承受不起。
否則的話,事後他要如何去麵見掌門?
隻能嘗試著協商,看能不能把這件事情蓋過去。
承桑祁是個聰明人,不會閒著沒事到處得罪人,其餘幾人也不像是喜歡管閒事的模樣,隻要利益到位,說不定就可以說服他。
可惜,墨知晏搶的不是其他東西,而是幽夜珠。
承桑祁遺憾地說:“恐怕不太行。”
執事的語氣越發勉強,“那依少主來看,此事要如何解決?”
承桑祁遺憾的搖搖頭:
“不是我不願意給你麵子,但那個東西我確實需要,這一路下來,也有不少消耗,像什麼靈力、時間、丹藥、靈器……其他的就不說了,你看看我身後這幾位,這一路可不是靠著我一個人打下來的,就為了這個小東西,我欠了這麼大幾個人情,實在是不能割愛。”
說完,他勾起一抹笑,彬彬有禮的問:
“事關家父的生死,能不能勞煩貴處少主,把東西還給我呢?”
他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執事徹底沒話說了。
墨知晏在心裡再一次怒罵。
太卑鄙了!
原本林慕拿這個東西,就是要和承桑祁交換東西,進而搭上扶桑島的線。
但這一次,林慕不知道怎麼,提前認識了這人,直接把消息當做人情送了出去,還親自陪他來取。
這份人情已經不比取完之後再送給他要小了。
最關鍵的是,從他把消息送出去的那一刻開始,這份交易就已經完成了。
現在需要幽夜珠的就不再是林慕,而是承桑祁。
而他想要搶走幽夜珠,阻止兩人交好,晚了一步不說,還因為試圖搶奪的舉動得罪了承桑祁。
承桑祁未嘗就不知道自己被林慕當刀使了,但是他父親此刻身中奇毒,生命垂危,無論林慕有什麼目的,都是真切的幫助到了他。
反觀他墨知晏,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不說,還試圖阻礙他。
墨知晏悔得簡直心絞痛。
同時,他也感到了不對勁。
這已經不是失算了……
地下青銅宮殿裡的神血,扶桑島的少主,還有其他的人……
這一切在後文中才會遇到的人,此刻就已經聚集到了主角的身邊。
這速度太快了。
隻是因為林慕重生了嗎?
【是天道在針對你。】
墨知晏心底一片冰冷。
天道,那個虛無縹緲又至高無上的存在,已經注意到他了嗎?
他的心思彆人並不知道。
執事還從來沒經曆過這麼丟人的事,臉上一陣陣疼痛,活像被人抽了一巴掌。()
偏偏他還得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和承桑祁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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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少主的難處,這樣,這件寶物,我以宗門的名義發誓,將來必定歸還,隻是如今少主受了重傷,身體虛弱,可否稍等一段時間?等到少主傷勢痊愈,我們即刻奉還。”
“哦,受傷了啊?”承桑祁恍然大悟。
他早就看到了身上的傷,而且比誰都清楚是怎麼受傷的。
之前處理這些機關的時候,林慕淡淡的提了一句,第八層到第九層的門破開的時候,整座塔都會向外開放,誰都能夠進入。
他就隨手布下了這張千機網。
沒想到還真有人自投羅網。
他下來也不是如他說的聽到了聲音,而是感知千機網被觸發,下來查看情況。
墨知晏一時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裝病弱,就聽到上方再一次傳來承桑祁的聲音。
承桑祁很是和善的彎彎眼睛,很好商量似的,“受傷了可以治嘛,我時間不急,可以在這多等一會兒。”
他語調輕飄又慢悠,一句一句說的親切又和善,好像他真的是個多好脾氣的人似的。
但這些話細聽起來,卻沒有一句是真要跟他商量的。
儼然就是一副不願善罷甘休的模樣。
“華彌仙境家大業大,應該不缺這點丹藥,想必很快就能把傷養好了,那您就先忙著吧,忙完了叫我。”
承桑祁好脾氣地揮了揮手。
不過他並沒有如他所說的那樣走遠,就那麼靠在上麵笑盈盈的看著,話音一轉,又說:
“當然,華彌仙境是我們仙門魁首,正道之光,就是不想還我,那我也沒有辦法,誰叫我們勢不如人呢?也隻能自認倒黴了。”
執事吐出一口濁氣。
這話就徹底把他們架到半空中去了。
也是毫不掩飾的威脅。
是,他們要是真不還,承桑祁也確實沒有辦法,但第一仙門的少主,在秘境裡用鬼魅伎倆,手段卑劣去搶奪彆人的機緣這件事,估計就要從他口裡傳開了。
這裡站著幾個人,沒有一個是他能強行捂嘴的。
而就算處理好了這件事,也難保不會名聲受損,背上仗勢欺人的汙名。
但事已至此,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儘量降低損失了。
執事對這些事心知肚明,再對著開口時,語氣就不複之前,生硬地說:“少主坐下吧,我幫你療傷。”
墨知晏低下頭,掩飾住眼底的冷意。
“……好。”
他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華彌仙境的人,不說嫉惡如仇,也是愛憎分明。
門下的弟子犯了錯,極少有包庇的,都是立刻懲罰。
承桑祁咄咄逼人,一步不肯退讓。
他要是再犟著,就不隻是讓對方憎惡了,而是徹底的得罪了這些人。
() 一番運功過後,墨知晏傷勢恢複了大半,開始解除自己和之間的主仆契約。()
他之前直接契約這個東西,一是打著契約不好解除,可以借此拖延時間,給自己一個不立刻歸還的理由,算是彌補他語言上的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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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些弟子在得知“事情真相”後,也一定不會真的讓他歸還。
二則是,解除契約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他完全可以拿著這個代價和他談條件。
他付出的越多,想要從他這裡得到這個東西,就要拿出更多的籌碼。
他的打算,現在全成了作繭自縛。
他不得不吞下這個由自己親手醞釀出來的苦果。
契約解除那一瞬間,墨知晏渾身力氣被抽空了似的,癱軟在地,臉上汗如雨下。
而其他原本還對他親切友善的弟子,此刻一個個站在不遠處,冷眼旁觀,誰也沒有過來搭一把手的意思。
一個人的品行開始崩塌的時候,過去溫和親善的形象也會隨之不複存在,彆人就會開始懷疑他之前做過的事情。
此時,他們想起剛入秘境時,他們和林慕之間的衝突,心底也不由生出懷疑。
執事把東西遞過去時,雖然慚愧,還是強行繃著臉皮開口:“東西物歸原主,那此事就過去了?”
這是要他們不外傳的意思。
承桑祁接過來,笑得眉眼彎彎,“好說好說,張執事如此爽快,我們自然也沒什麼意見。”
墨知晏低著頭,捂著自己血流不止的手,一言不發。
額發遮住了他的眼睛,隻露出半張清秀的臉,鼻翼上滿是汗水,緊抿著唇,唇上已經失去了血色,顯得那半張臉尤為消瘦。
這可憐的形象,又讓華彌仙境眾人心中生出幾分憐憫。
萬一這是誤會呢……
萬一師兄也隻是一念之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