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座上珠璣昭日月(2 / 2)

“那就好。”晁老太太點頭,扭頭又去看允棠,“這位姑娘,想必便是崔三娘子的女兒了?”

允棠頷首,“回老夫人的話,正是。”

“我曾與你母親有過幾麵之緣,她一襲紅衣,騎馬縱橫馳騁且箭無虛發,實在是驚為天人呐!”晁老太太由衷誇讚道,“你的眼睛簡直跟你母親一模一樣。”

“多謝老夫人謬讚。”允棠含笑。

“可惜天妒英才啊。”晁老太太歎氣,“隻恨老天無眼,怎麼不把那些個惡人收了去!”

晁老太太此番話頗為感慨,是有原因的。

當初是皇室組織的一場騎射比賽,說是平民中若有佼佼者,也可以報名,但大家心裡都有數,官宦家的兒女們都有好師傅教,有好馬好箭可以用,自然更勝一籌。

但百姓們樂得去看個熱鬨,能親眼目睹眾位皇親貴胄的子女們露臉,可不是常有的事。

晁老太太也隨著剛入仕的兒子去了,對英姿颯爽、秀外慧中的崔清珞頗為欣賞。

可欣賞崔清珞的又不止她晁家一個,眾位世家夫人子弟們都巴巴瞧著呢。

崔清珞在拔得頭籌的同時,也一下拔走了好多適齡青年的心。

晁學義自然也是其中之一,而且幾乎是最不起眼的一個。

比賽結束後,晁學義愣頭愣腦地,不小心闖進馬場,驚了瑄王的馬,差點被踩死,是崔清珞及時發現,出手相救,這才撿回一條小命。

瑄王見晁學義衣著樸素,來曆不明,便破口大罵,揚言要把他抓去打死,還是崔清珞替他解了圍。

有了些瓜葛,晁老太太自然喜不自禁,催促兒子備了厚禮,好好謝過崔三娘子。可誰知一來二去,那個不爭氣的,竟和崔二娘子——崔清瓔看對了眼。

崔清珞與瑾王青梅竹馬的事,是人儘皆知,求娶不到崔三娘子,晁老太太心裡也是有譜的,在兒子的再三央求下,這才壯著膽子上門求娶庶女崔清瓔。

崔奉見晁學義談吐不凡,很是滿意,這才定了親。

晁老太太覺得,都是養在一個母親身邊的女兒,什麼嫡庶有彆的,都不重要,隻要人品好就行。

剛入門時,崔清瓔還裝腔作勢,一副家訓如山的模樣,晁老太太一度還很滿意來著;可沒過多久,狐狸尾巴便露出來了,先是險些將一名老媽媽活活打死,後又將與晁學義多說了兩句話的婢女腿打斷,發賣了出去。

本想勸兒子和離,可崔家又出了事。

“好好的日子,母親說這個做什麼。”崔清瓔隻覺得晦氣。

允棠捕捉到她眉宇間的嫌惡,心裡升騰起一股難以言說的火氣來。

晁老太太緩緩回過神來,看向崔奇風,朗聲道:“崔將軍,老婆子我自認從未虧待過大郎家的,反而因她沒有娘家可以倚仗,對她百般隱忍,可她...”

“母親這是在告我狀麼?”崔清瓔冷冷打斷。

“你閉嘴!”崔奇風扭頭嗬斥道,“長輩說話你硬生生打斷,當真是一點規矩也沒有了麼?”

崔清瓔明顯不服氣,但被哥哥死死瞪著,也隻好作罷。

見她不再妄動,崔奇風這才又昂首,義正言辭道:“老夫人無需多言,她是什麼脾性我是了解的,她若有不妥,老夫人代為管教便是,我崔家沒什麼可說的!”

“大哥哥!”崔清瓔急了,“你也該聽我說說!”

“說什麼?你是叫我來給你斷案的?”崔奇風白了她一眼,“還嫌不夠丟人麼?”

見情形不妙,崔清瓔話鋒一轉,眼淚吧嗒吧嗒直掉,“我跟自家哥哥哭訴心中苦楚,又有什麼好丟人的呢?十幾年來,親人不得見,我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妹妹梨花帶雨,說得也不無道理,惹得崔奇風長歎一口氣。

晁老太太見狀,冷哼一聲。

眼見風勢就要被她逆轉,允棠適時開口,“姨母,那邊夫人們都朝這邊看呢。”

崔清瓔忙抬頭去看,隔著屏風也能看到各位伸長了脖子的身影。

她用帕子抹了抹淚,抽泣道:“什麼委屈不委屈的,都不說了,今日本就是給大哥哥接風洗塵的,妹妹還未恭賀哥哥受封呢。”

崔奇風的心,剛被眼淚融化了一點,這話風一吹,又一點點堅硬起來。

他皺起眉,心道:以前隻覺得二妹妹心機深重,小肚雞腸,好爭風吃醋,又總在背後非議人罷了,竟沒發覺她如此勢利,句句不離他和父親的官職,怪不得自打他們離京,半封信也沒收到過她的!

允棠卻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崔清瓔瞪眼,“你笑什麼?”

“我不過是羨慕姨母罷了。”

“什麼意思?”崔清瓔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允棠笑眯眯道:“若是真如姨母所說,在晁家受了天大的委屈,老夫人又怎能應允,姨母為娘家擺這麼大的宴席?舅舅明明心知肚明,見姨母哭訴也不拆穿,不也是因為疼愛姨母麼?書上常說恃寵生嬌,大約就是如此了,怎不叫人羨慕呢!”

晁老太太聞言哈哈大笑。

“你...”崔清瓔剛要發作,瞥了瞥屏風那頭,又壓低了聲音叱責道:“長輩們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

晁老太太“哼”了一聲,“來者是客,姑娘如何就不能說了?”

崔清瓔被這一老一小氣得咬牙切齒,氣呼呼起身,半晌道:“席上還有那麼多賓客,我先去招待了!”說罷拂袖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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