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想等著看看,到底誰會耐不住先開口詢問,誰知道卻讓長公主搶了先。
祝之遙隻知道崔清珞與瑾王青梅竹馬一同長大,卻不知道與這長公主到底關係如何,回頭想想,似乎也並未聽清珞經常提起過,有這號人物。
可長公主身份在那,也沒法敷衍,祝之遙眉眼含笑,“長公主放心,一會兒開席,我定叫她出來。周媽媽,再去催一催。”
周媽媽頷首退開。
“對了,怎麼不見你那對雙生子?”長公主問。
祝之遙歎氣道:“那兩個皮猴子,在邊關是野慣了,冷不丁困在這宅子裡,也是渾身都難受呢。”
長公主也歎氣,“崔老將軍執拗,可是苦了你們了。”
一旁被稱作皮猴子的崔南星,自然是不服氣,鼻子裡“哼”了一聲,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
允棠有些沮喪,回過身來,靠著牆緩緩坐下。
怎麼會沒人來問呢?難道是她想錯了?難不成自己初到汴京,入住魏國公府這段時日,凶手便已經見過她的相貌了?
這個想法讓她不寒而栗,她腦海裡不斷回憶著,到汴京以來見過的所有人。
瑾王?魏國公?那一群官眷中的某一個?還是一直躲在暗處的什麼人?
“你在想什麼?”崔南星提起裙子蹲下來,又忙伸手扶了扶頭上的步搖,“哎呀,頭上戴這鬼東西太不方便了!”
允棠這才細看崔南星,難得還塗了脂粉,描了眉,梳了同心髻,兩側簪花掩鬂更顯俏皮,發髻一側彆著一支鎏金點翠的步搖,美倒是美,不過...
果然,下一秒,崔南星便一把扯下那支步搖,小心翼翼彆在了允棠的發髻上。
“還是給你戴吧,這東西不適合我。”彆好之後,還向後挪了挪,欣賞自己的作品,滿意地點點頭,“嗯!果然你戴更好看些。”
“那我的玉簪給你。”允棠剛想抬手去拿玉簪,就被崔南星按住。
“彆,我就這樣挺好的。”崔南星挨著她坐下,抱膝說道,“真不知道爹爹和娘親是怎麼想的,沒事搞這個宴席乾嘛,搞得院子裡都烏煙瘴氣的。”
允棠知道這其中的“烏煙瘴氣”指的是什麼,剛剛三四個與她們年紀相仿的小娘子,湊在一起比誰首飾上的珍珠更大顆,誰衣裳的布料更稀有來著。
“雖然這幾年戰事沒那麼頻繁了,但邊關百姓戰後重建數年,也不過才滿足溫飽,而她們隨隨便便一件衣裳,都能換好多糧食,夠百姓們吃好久了。”崔南星無聊從地上扯起一片草葉,“有時候真不知道,戰場上無數將士們,豁出命去為的是什麼,難道是為了讓她們在這裡比美的麼?”
“當然不是。”允棠道,“將士們奮力廝殺,是保國家疆土,保一方安寧。隻有和平盛世,百姓們才不滿足於果腹,想方設法做出更好的吃食;文人墨客們酒足飯飽之後,才能寫出慷慨詩詞,流傳於後世。”
說完,她又朝院子裡努了努嘴,“這其中的賓客,多數也都是於社稷有功之臣,才能得蒙聖眷,拿朝廷俸祿和賞賜,夫人封以誥命,兒女也生活優渥,但官家本意絕不是主張奢靡。她們的做法我不讚同,但是可以理解。”
崔南星聽了這一席長篇大論,吞了吞口水,怔怔道:“怪不得娘總說你腦子好使。”
“哎呦,兩位姑娘,可找著你們了!”周媽媽剛要再開口,見允棠作噤聲的動作,雖不明所以,但也還是壓低了聲音,學著兩位姑娘的樣子,貼著牆蹲了下來。
“怎麼?娘是想讓我們也出去應酬麼?”崔南星忿忿道。
周媽媽道:“應酬有將軍和夫人呢,但是姑娘們也不能躲著不見人不是?星姐兒不想出去看看?外麵來了很多高門小娘子...”
“不想。”崔南星彆過頭去,“我又不認識她們,跟她們也沒什麼好聊的。”
“聽夫人的意思,我們還要留在汴京一陣子呢,星姐兒總得交些朋友不是?遊遊船,逛逛園子?”周媽媽苦口婆心勸道。
崔南星挽上允棠的手臂,“我有朋友啊,允棠就是我的好朋友,我們一起玩得可好了。”
“南星。”允棠轉頭,“我要交給你一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
“是什麼?”崔南星眼睛一亮。
“一會兒出去,舅母將我介紹給大家認識時,如果有人特彆注意我的容貌,死死盯著我不放那種,統統記下名字來。”
“這還不簡單?”崔南星拍著胸脯保證,“包在我身上!”
看著媽媽們擺席,祝之遙眉間淡淡愁容不散,長公主之後,倒是有幾位夫人前來問過允棠,像是翰林學士呂夫人,忠武將軍原夫人等等,前者明顯一臉八卦,後者則是不經意地寒暄,都與想象之中的表現相差甚遠。
看來果然重頭戲都在將軍那一邊。
心裡有事,便也覺得天氣也燥熱難耐,祝之遙團扇扇得飛快,蹙眉吩咐下人道:“王媽媽,天氣熱,再去多取些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