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絮心思一動,忙撲到連應身邊,喊道“伯父你怎麼了?你快醒醒?”
門口守衛聽到,掀簾進內,見連應倒在地上,將江絮一把推在旁邊,忙蹲下查看連應的情況,江絮見狀,迅速逃離帳中,外麵火光熏天,營內忙著救火,亂成一團,哪裡還有人顧得上她,她繞過人群,往營地外走,忽然被人一拉,江絮抬手與他打了幾下,就聽來人笑道“你這個騙子,竟然還會拳腳功夫。”
沒想到是陳維生,她忙停手道“那火是你放的?”她就說怎麼會這麼巧就起火了。
陳維生點頭,拉著她往外跑,將她一路待到河畔的蘆葦蕩,才停下來,從蘆葦蕩中拖出一支小舟,道“傍晚我見有船往金城郡走,這會子趕上去應該來得及。”
他說著將錨鬆開,見她望著自己,笑道“我是不想放你走,但我娘說得對,現在的我留不住你,我放你走,日後我有了能力,自會去尋你。”
江絮上船,陳維生搖起漿,聽她道“你可知,我已經成婚了,此番我便是要去河東尋我夫婿。”
快到十五,月光十分明亮,灑在河麵上,像是鍍了一層銀箔,他盯著她,黝黑的眼似乎能滴出墨來,許久他道“我不在乎。”
況且她那夫婿若真心疼她,何至於她流落至此亦無人來尋,可見一般,且看江絮言語間,對那夫婿亦是沒多少感情,他哪裡會放在眼裡。
江絮笑了笑,沒說話,這些男人還真是一樣,當初趙達亦是如此,現在是陳維生,這些人從來沒問過她在不在乎,他們或許有些真心,但也僅此而已。
陳維生年輕,劃得快,很快就追上先前的船隻,與船夫商量好價錢,江絮便要上船,陳維生一把將她扯過來,抱了一瞬又鬆開,道“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
船夫趕時間,催促她趕緊上船,江絮棄舟上船,船夫劃動木漿,船漸漸遠離,孤舟仍未動,陳維生望著她遠去,耳畔隱約還有她說話的聲音“我叫江絮。”他笑了笑,低聲呢喃“絮絮。”可佳人已遠去,再聽不到這話。
到金城郡已是半夜,江絮跟著人群感到金城郡城門下,因是深夜,城門下人多在睡覺,江絮尋了人少的地方,閉目養神,周圍臭氣熏天,她根本睡不著,其實她自己也沒好到哪裡去,來的路上,她換了陳維生的破舊衣裳,將頭發束起來,又抹黑了許多,這會子亦是又臟又臭。
天微微亮了,她坐的有些難受,站起來想活活血脈,沒想到第一步就差點絆倒,她忙看地下,才發現她麵前伸著一條腿,昨晚太黑,她根本沒看見,她衝著那人道歉,但地上那人一動不動,好似屍體一般,她靠近看了眼,地上那人雙眼緊閉,滿臉泥汙,她以為他是睡了,不好擾她,忽然被一隻手抓住了腳踝,聽得又微弱的聲音“救我!”
江絮掙紮了會,看他嘴唇乾涸的嚇人,掏出水囊,喂他喝了一口,她又不是大夫,根本救不了人,那人喝了水,微微睜眼,道“你救我,日後必重禮謝之。”
江絮道“我一無銀錢,二非大夫,如何能救,你且喝些水吃點東西,能不能活,單看你的造化了。”說著她想掏些餅來與他,卻意外摸到一個藥丸,這是之前陳維生從遊方貨郎那裡買了給她吃的,還剩兩丸,沒想到他都塞到包袱裡給她了,江絮覺得這會子到沒有其他法子,不如死馬當活馬醫了,和著水,將丸藥與他服下,至於會怎麼樣,她亦不知曉。
待天明,江絮才知曉,金城郡城門五日才開一次,她沒趕巧,今日才第三天,需在城外再待些時日才能進城,江絮無法,隻得又回那處等候,地上那人還在那裡,江絮靠近聽了聽,知他呼吸還在,鬆了口氣,若是死了,這裡她也不敢呆了。
及夜間,她正昏昏欲睡,忽然有人拽著她的衣裳,她下意識一拳,聽得一聲悶哼,忙睜眼,見那人倒在地上,捂著臉,才知道原是她,江絮忙過去扶他,道“你鬼鬼祟祟拉我衣服作甚?”
那人道“我餓!”江絮還是第一次聽他這麼大聲說話,聲音還挺年輕,先前因他看不清他臉,還以為他年歲不小,這會子倒有幾分訝然,她掏了塊餅與他,那人幾口吞下,又要,江絮想了想又給了他半塊道“城門還有兩日再開,我這裡存糧不多,要省著點吃。”
包袱是陳維生準備的,麵餅估計是劉氏做的,江絮一開始吃的還有些愧疚,想他家本來就沒多少糧食,還拿給她做餅子了,後來見陳維生塞給的銀錢,不多不少正是她藏在衣服裡應急的,知道這人必有私藏,況他連逃跑的小舟都能弄到,哪裡真會缺吃食。
那人聽江絮之言,沒在要,灌了幾口水,人比之前精神不少,江絮猜許是那藥起了效,還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讓他活了,如此倒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世間人命如草芥,死的夠多了,多活一個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