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表兄固腎(蟲)(1 / 2)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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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幅字才開個頭就毀了,謝枝山整個人都頓住。

幾息後,他行若無事地改了個字,再用筆梢在墨盤舔了幾下,回到紙麵繼續:“你想問什麼?”

司瀅抓著提手:“我可以進去麼?”

他這才再挑眼看她:“進來罷。”

提起裙門,司瀅邁過檻欄,再把點心匣子放到桌案。

她踟躕著,想該怎麼開口。

謝枝山等了會兒,忍不住發問:“如何又提起丁淳?你莫非還惦記著他?”

見他麵色不好,司瀅頭搖得快:“沒,就是隨便問的……”

前言不搭後語,事出反常必有妖。謝枝山狐疑地看著她,實在寫不下去,乾脆扔了筆去淨手。

而司瀅這頭呢,人一緊張加心虛,容易杯弓蛇影,見謝枝山把手搓得快要掉了皮,她立馬想起自己昨夜的孟浪。

比如,是怎麼像得失心瘋那樣,舔了他掌心的。

再看他這動作,立馬覺得是在暗示什麼,不然怎麼一個字沒寫完,就著急撂筆?

謝枝山尚不知她記性這麼好,手洗得三心二意,冷不丁抬個眼,見她撞鬼似的盯住他,嚇得咕地咽了道口水:“你這樣看我……做什麼?”

司瀅倏地避開眼,慌手慌腳去揭開匣子:“表兄還沒用早飯吧?我做了些吃的,你嘗嘗?”

無事獻殷勤,謝枝山雖然犯嘀咕,但架不住確實受用,便指了指窗邊的椅凳:“擺那頭罷。”

司瀅聽話照做。

東西擺好後,謝枝山撩袍坐下,一聲不吭地享用起來。

不過吃著吃著,漸漸食難下咽,蓋因對麵兩道視線瞬也不瞬地照著他,鬨得他筷子打架,臉也漸漸紅了起來。

未幾,羞惱地抬眼。

司瀅嚇得一個挺身:“表兄,你的書真多。”

書確實不少,但沒一本是長他臉上的罷?

謝枝山滿腦袋霧水:“你是不是有話要說?”想了想,又警惕起來:“如果想問丁淳,此人昨晚來是要見你,不過,我已替你拒絕。”

說完凝睇住司瀅,不肯錯過她麵容上任何細微的變化。

司瀅有些不大好意思:“有勞表兄,還替我處理這些事情……”她期期艾艾:“那匹馬,也請表兄替我還給丁將軍罷。”

這樣的話,聽得謝枝山舒稱了:“客氣什麼,都是一家人。再說當初也是我沒顧慮周全,不知他有個那樣關係的表妹……”

歎息間,眼波在她臉上兜個圈,意味深長地總結道:“可見外頭的男人,還是莫要招惹的好。”

司瀅一顆諂媚的心,聽不得他說自己半句不是:“表兄彆要怪責自己,你也是為我好。再說丁將軍老家那樣遠,除非刻意掃聽,壓根不會曉得那些。”

聽她這樣開脫,謝枝山卻很難領情,隻覺得她本事了得,慣會顧左右而言他。

好東西就在眼前不知道攬住,怕也是個買櫝還珠的行家,簡直傻得招人恨!

等這顆榆木腦袋開竅,怕要下輩子。

也罷,誰造的孽誰來擔,待他了結丁淳的事,再好好提溜她。

反正人在他府裡,還能跑出天邊去?

做這樣打算,謝枝山眉舒目展。

不過倆人有一點倒有默契,都沒提西寧侯那張老嘴。

重新拾了羹勺,謝枝山緩起聲氣兒:“你吃過沒,可要一起?”

司瀅搖搖頭,大致也意識到老這麼盯著他不像樣子,便倉促地找了個借口:“我可以在表兄這裡借兩本書看麼?閒時無聊,想翻翻書打發。”

“隨便看罷,要有瞧得上的,你自己拿就成了。”謝枝山很大度,能支開她好好用一餐飯,他滿足了。

司瀅起身,往書架去。

書格是敞開的,後背同樣透空,司瀅一本本看過去,隨手翻了幾本,都是晦澀難懂的。

飽學之士,所習果然不是常人能及。

本來也沒想真要找他借書,司瀅興致缺缺,把手裡的書放回去,俄而睃見匾聯下露了一角書封。

她牽起袖子,伸手把那本書抽了出來,落眼一看,上頭寫著《洞玄子》。

佛有佛卷,道有道籍,從名字看,這本應當是道家經要。

想起謝枝山曾說修過道家之術,司瀅忽地也起了些興致,揭開折起的一頁,沒能掩住的內容是:若緩衝似鯽魚之弄鉤,若急蹙如群鳥[1]……

才掃到個鳥字,驀地一隻手衝過來,將那書冊抽走。

詫然去看,便見一張急紅的臉,把那書頁卷成了團,直往袖子裡塞。

大抵人在手裡東西被搶時都有些衝動,司瀅腦子一欠,張臂攔住謝枝山:“是什麼,我不能看的麼?”

“你!”謝枝山心肝都攪成了一團,捂寶貝似的護住那卷書:“這是……”

他一時啞然,欲要尋個由頭,可公文不大說得過去,秘卷又越發引人聯想,再看伸臂的那位,臉上滿是非要弄個明白的決心。

信口胡謅,就怕不好蒙事。

突發其想,謝枝山抱著袖子往旁邊動了動,她果然跟過來攔,於是軟下身板把自己塞進她懷裡,再沉下嘴角:“看看你在做什麼!”

司瀅被迫抱住他,腦子都木了,再見他一張勢,立馬喪了膽,哪裡還記得什麼洞玄子,隻管忙著把手從他腰背收回。

然而受這一姿勢啟發,謝枝山卻靈光大動。

他審視著司瀅的臉,有些事指望她記得,又害怕她記得,於是猶豫著唬了一句:“你這是又醉了不成?”

懸在頭頂的劍終於掉了下來,司瀅心裡發虛,規規矩矩低下頭,紅了麵腮。

很明顯了,她什麼都記得。

一時起意的試探成了真,謝枝山倒有些不知所措。昨日種種浮上心來,羞人的,丟臉的,悸動的,刻肌刻骨。

謝枝山腦子發亂,勉強穩著心神,甩開步子去了窗邊,順便把袖子裡見不得人的書卷掖好。

臨窗的魚缸裡水波平靜,照得出人的麵容,適合他孤芳自賞。

片時他問:“那你……打算怎麼辦?”

司瀅沒懂:“什麼?”

“你都差點上嘴了,我不能白給你摸罷,那成什麼了?”謝枝山有些尷尬,但仍舊厚著臉皮:“還有方才,你是不是又打算故伎重施?”

意識到是在問罪,司瀅後知後覺,想起這回過來,簡直跟自投羅網沒什麼區彆。

她悔極了,嘴巴打瓢:“不給白摸,可我要是付錢……是不是更不像話?”脖子一擰,又呐呐地指出他的蓄意:“方才……明明是表兄自己要撞過來的。”

謝枝山拔出臉,憤憤地看了過去,見她含胸站著,眉眼生怯,話語卻噎人。

謝枝山麵上夷然,實際皮笑肉不笑:“所以你是怎麼個意思?昨晚的事要耍無賴,方才的事也不打算認是麼?”

這話點醒了要自保的人,司瀅小聲道:“我倒要問表兄,都入夜了,你還去我那裡做什麼?”

她破罐子破摔:“老夫人說了,不許你再摸黑去蕉月苑,否則叫我趕你出去。”

兩個眉頭蹙做一堆,謝枝山咬著牙哂笑起來。

搬出更大的人物來壓他,可算出息了。

關於入夜為什麼去,他不能回答,便隻好掖著火氣生硬地問:“你的意思是,還成我活該了?”

司瀅摳著手:“表兄也說了,家有家法,那老夫人嘴裡說出來的就是規矩,而表兄不守禮在先,碰上我不清醒,那也是沒轍的事。”

有些話越說越順,她低眉順眼地嗡噥:“不瞞表兄,我那時真是迷瞪得緊了,彆說見到你,就算是一顆樹我也會抱上去的……要不是表兄出現,興許我還不會出醜。”

話畢,便聞衣料拂動,是謝枝山走了過來。

司瀅沒敢抬眼,入目一雙青緞絲履,袍裾上滾著一圈連續的地花,紋路纏綿。

摸上去,應該手感上佳。

謝枝山呢,盯著這無賴的腦袋,胸腔迭動不已。

她不跟你吵,隻跟你講道理,拿你的錯捉你的痛腳,綿裡藏針。

書房寂寂,兩人對站著,誰也沒出聲。

這樣的氣氛是壓人的,司瀅脖子發酸,也不夠他能沉住氣,便抬起頭來,討好地笑了笑:“表兄……”

明明是二皮臉的神情,可她聲口脆甜,笑容鮮煥地仰著,動人心誌。

謝枝山調開視線,老不自在地哼了一聲:“還挺能說。”

四個字跟撓癢癢似的,附到人的心壁。

司瀅盯著他,看他轉過身,廣袖迤迤地走到桌幾處,重新動筷子吃起東西。

她一通胡攪蠻纏,以為他要下黑手治她,結果就輕巧地撂下這幾個字,就此揭過?

高高拿起輕輕放下,司瀅腳下發飄,然而傻站著不是辦法,她一步步挪了過去,牽起袖子倒好茶遞過去:“表兄吃茶。”

他雖沒說話,但目光遊過來,拂了她一眼。

那張總是喜怒難辨的臉,突然被司瀅品出一絲蕩漾來。

他這是……喜歡聽她頂撞麼?

荒唐的想法驟然生起,外頭傳來叩門聲,苗九報說:“郎君,四公子來了。”

來人風風火火,擦著苗九的話邊躥了進來:“大表兄!”身形還沒穩下,停在幾步外,打直了眼看著司瀅:“這位是?”

“四公子。”司瀅回身,朝他遞了遞膝:“我是司瀅。”

她這麼有禮,袁闌玉也便跟著拘束起來,手腳無措幾下,朝她行了個抱拳禮:“姑娘好!”

食桌旁,謝枝山望了過來,開口便訓他:“跑什麼?半點規矩都沒有。”

袁闌玉嘿嘿地笑,蹭過來:“大表兄吃什麼呢,給我也來一口!”

謝枝山護食:“餓了叫廚下給你送,到處搶食,成什麼樣子?”

袁闌玉是個湊熱鬨的性子,被拒絕了也不難過,扯著嘴笑:“沒餓,就是瞧著新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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