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32章 又蠢又壞,還窩囊。……(2 / 2)

“自以為是地想要成為‘英雄’,真出事了,又悄悄躲起來,紀老師好意思嗎?”寧蕎認真問。

傅倩然咬著下唇。

其實寧蕎大可以什麼都不說,當成給她的“教訓”。

“我……”紀龍低下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紀龍第一眼見到傅倩然,就喜歡她。

她有一對淺淺的梨渦,特彆愛笑,是陽光明朗的樣子。紀龍很想向她表達自己的愛意,可他過於怯懦,被陳知青捷足先登。原本,他以為會等來他們結婚的消息,但沒想到,傅倩然請了幾天假,回來就沒對象了。

這一次,紀龍想要勇敢地把握住機會。

他等傅倩然下班,給她買桔子水,可她並不領情。

她越拒絕,紀龍越心動,直到那天聽見孫老師說起傅倩然和寧蕎的競爭關係,他決定,為她做一些事。

隻要舉報寧蕎,讓她無法成功成為語文組的教師,那麼這崗位就將是傅倩然的。

到那時,他就可以和她在一起辦公室裡工作,近水樓台先得月。

紀龍讓自己的妹妹代筆,寫了舉報信,神不知鬼不覺,將信塞進袁校長辦公室的門縫裡。以他對袁校長的了解,這事不至於節外生枝,隻在內部解決。

可沒想到,寧蕎要將事情鬨大。

寧蕎請來了學校裡所有同事,還請來文教處的辦事員。

紀龍終於開始不安,他怕暴露自己,低著頭,一句話都沒說。甚至,即便是在傅倩然被誤認為是暗中舉報的罪魁禍首時,他仍不敢承認。

而寧蕎,始終在觀察。

紀龍起初是不以為意的,跟著大部隊一起來會議室,還端了一杯茶。當袁校長念出舉報信的內容時,他聽著其他人的議論,眼底帶了笑意。寧蕎希望舉報者站出來時,他的笑意收斂,開始低下頭。接著,孫老師站出來怒斥寧蕎,她反問是否是孫老師寫的舉報信,紀龍鬆了一口氣。到最後,所有人開始指責傅倩然,他將頭埋得更低,眼神遊離飄忽,卻儘量讓自己置身事外。

這所有的表情,被寧蕎看在眼底。

將矛頭指向紀龍,確實是她的試探,可現在見紀龍支支吾吾的,所有人都意識到,還真是這個平日裡內向溫厚的紀老師,偷偷寫了舉報信。

再一看傅倩然的態度,小姑娘根本不知情,紀龍也沒有否認。

寫舉報信也就算了,人家是想要護著自己心愛的女同誌,可問題是,他乾了這樣的事,最後居然讓自己喜歡的女同誌來背黑鍋。

又蠢又壞,還窩囊。

“誰讓你這麼做的?”傅倩然氣得眼眶更紅了,“誰稀罕你的喜歡啊!知不知道你差點害了我?”

紀龍低下頭,嘴唇發白,微微地顫,使得人們將注意力落在他臉上,看著他嘴角稀疏的胡渣。

文教局的同誌仍在記錄。

姓鄒的老師說這個學校的風氣不行,確實如此。

袁校長轉頭去看文教局的同誌:“能不能等我們自己處理好,再——”

寧蕎緩緩開口:“我希望,校方能做到公正嚴肅地處理這件事。”

文教局的同誌說道:“我會如實將會議記錄上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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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區小學教職工的假期,要比學生們晚一個星期左右。

袁校長向寧蕎保證,在放假之前,會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

朱老師將她拉到一旁。

她告訴寧蕎,學校裡本來就缺老師,紀龍班級學生的語文成績不錯,這次原本袁校長是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口頭上警告一下,事情就過去了。

“寧老師,學校的口碑、聲譽都很重要,你非要請文教局的同誌來,還給校長施壓,對你將來沒好處。”朱老師拍拍她的肩膀,“在單位裡,並不是事事如我們心意,從來就沒有什麼是絕對的公平。你還太年輕了,性子軟歸軟,眼睛裡卻揉不得沙子,這樣以後會吃虧的。”

“朱老師,如果眼睛裡揉了沙子,不等以後,這次就吃虧啦。”

她知道朱老師是為自己好,唇角翹起,軟聲道:“我總得為自己討一個公道吧。”

朱老師無奈地笑。

現在的小姑娘啊,就是生活條件太好,沒吃過苦頭,受不了一點氣。

就拿那個傅倩然來說,剛才從會議室出來,就又請假了。

說是反正學生們已經放假,她也沒課,不會給其他同事添負擔。

“不怕因為這份衝動而丟了工作,或者被針對嗎?”朱老師關切道,“一個人,很難和整個學校鬥,你得理智一點。”

寧蕎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衝動。

平日裡,父母和哥哥總說她不扛事兒。

這一次,她想證明自己。

她羽翼漸豐,就算還飛不高,可跌跌撞撞,也是成長。

-

寧蕎回家時,兩個弟弟和一個妹妹坐在飯桌前托著腮等。

廚房裡飄來椰子雞湯的氣味,香噴噴的。

“你們大哥回來啦?”寧蕎問。

江珩雙手戴手套,捧著一鍋椰子雞湯走出廚房:“回來了。”

他今天回來得早。當時他和賀永言一起走出練兵場,賀永言說要去他家蹭飯,感受江家的家庭溫暖。伸手不打笑臉人,江營長答應下來,口頭約定三天後,賀永言就開始點菜,要喝椰子雞湯。

椰子雞湯是他的招牌拿手菜,隻給媳婦做,至於賀永言,想得美。

這話提醒了江珩,他順路兜去買了雞,喊江果果出來摘了椰子。路上,果果告訴他,自己被喊到學校重新寫卷子去了。

“小嫂子,大哥給你燉了雞湯!”江果果喊。

江源跑到廚房裡拿碗筷,江奇介紹自己今天做的新菜。

江珩坐在寧蕎身旁:“累嗎?”

她搖搖頭,想了想,誠實地點頭。

他抬起手,又放下,對江果果說:“給小嫂子捏捏。”

江果果可聽話了,放下筷子就跑過來。

她的勁兒不小,寧蕎縮了縮脖子。

江珩失笑:“輕點。”

小丫頭顯擺著,她是最棒的小學生,完成答卷時,鄒老師狠狠誇了她。

“有沒有這麼厲害啊!”

“有啊,不信你們自己去學校問!”

寧蕎的眼底重新染了笑意。

來到島上幾個月,她和他們處得好,但一直惦記著自己遠在安城的家。

可今天,從單位回來,她忽然覺得溫暖。

是“戰鬥”一天回來的一絲慰藉,是家的歸屬感。

這天晚上,家裡氣氛如常。

寧蕎沒有抱怨,始終帶著淺淺的笑意,很滿足地喝完一整碗椰子雞湯。

後來,駱書蘭來了,她出門一趟。

又安安靜靜地回來。

三個大孩子發現小嫂子不見了,滿屋子找。

但很快,他們就被大哥逮到各自的書桌前。

“我去找。” 江珩說。

“我們可以幫忙!” 江果果很振奮,“我又不用考試,閒著也是閒著。”

“你這麼閒,要不要去給二哥三哥洗衣服?”江珩問。

江果果立即警惕地搖頭:“不要。”

她又不傻,大哥一直說,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她才不願意洗二哥三哥臭烘烘的衣服呢。

江珩淡淡地看她。

小丫頭終於反應過來,一本正經地賣乖:“我去溫書吧,最喜歡溫書啦。”

“你還溫什麼書?” 江奇問。

江果果表情嚴肅地搖搖頭,感慨道:“二哥,你得懂一個道理,學無止境。”

江源突然有點羨慕。

老四愛念書,老三愛做飯。

那麼他喜歡做什麼?好像沒有任何理想和目標,混混沌沌的。

-

二樓露台上,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多了兩張躺椅。

這原本是放在小院的,大概是因為她和蘇青時鬨了矛盾,江珩便搬了上來。

即便這是在西城,可一月底的天氣,不可能稱得上溫暖。

寧蕎靠在躺椅上,展開剛收到的信。

這是傅倩然托駱書蘭給她帶來的。

傅倩然說,中午在會議室,直到最後,也沒有道謝。

更忘記道歉。

幾個月前,陳文的事塵埃落定之後,傅倩然銷假回到單位,是想要與寧蕎重歸於好的。

幾次對視,發現寧蕎並沒有理會自己之後,她的自尊心作祟,便告訴自己,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讓駱書蘭做了好多菜,分給整個辦公室的同事們,隻是想告訴寧蕎,就算失去朋友,她也能過得很好。朋友,多得是。連她自己都分不清這究竟是不是有意孤立,反正到了最後,也算是玩脫了,將自己架得越來越高,無法再低頭。

後來,突然有一天,駱書蘭病倒了。傅倩然第一次學著照顧母親,才終於意識到,原來受傷的並不隻有自己,她的父母承受了更多的壓力。

再回想,和陳文在一起時,寧蕎提醒過,江營長以及賀永言出手拆穿陳文的真麵目,應該也是看在寧蕎的份上。

到了那時,傅倩然再重新回看寧蕎寄給自己的信。

仍舊是犀利尖銳的語氣,可她恍然意識到,原來那是在罵醒自己。

她知錯,然而已經晚了。

再接下來,就變成,沒臉麵再靠近寧蕎。

傅倩然還寫,明天一早,她就要回老家了。

第一次被陳文辜負,第二次差點為紀龍背了黑鍋,這讓她知道,人生中並不隻有愛情,“愛”和“被愛”,都是虛無縹緲的玩意。

她興許會回老家住很久,探望爺爺奶奶,同時散心,但臨走之前,要補上最誠摯的歉意。

傅倩然寫著,自己愚蠢任性,不識好歹,為了所謂愛情不撞南牆心不死。

因為她的彆扭,最終錯過了這段友情。

信的末尾,她認真地寫上“對不起”三個字,也謝謝寧蕎,由始至終,都不曾誤解她是寫匿名舉報信的人。

筆墨被暈染開來,是淚濕的痕跡。

寧蕎合上信時,聽見一陣腳步聲。

她還沒回頭,肩膀上已經被輕輕披上一件寬大的軍外套。

寧蕎嬌小,軍外套將她包裹,她轉頭,隻露出一張雪白的小臉。

江珩在她身旁的搖椅坐下。

繁星點綴夜空,寧蕎仰起臉。

江珩也望向天空。

星辰明亮,月光皎潔,上一世她去世之後,他時常在這裡望著夜空。

他清楚地記得上輩子,她是在哪一天出的事。

隻剩三個月了。

“今天在學校,受委屈了?”江珩低聲問。

寧蕎點點頭,將在學校發生的事,一一說給他聽,連帶著還有傅倩然寫的信。

“其實我小時候,沒什麼朋友。上學放學,我媽或哥哥會來接,其他同學們結伴走,但我從來沒有試過。”

“倩然是我來到海島之後交的第一個朋友。”

“我們一起去上班,騎車的時候,她騎得快,就在前麵等我。催得我也趕上去了,她就再使勁騎,很幼稚的遊戲,但很好玩。”

江珩一直沒有主動提起,可他從弟弟妹妹們口中,已然了解媳婦和傅倩然之間的矛盾。

寧蕎心軟,雖因傅倩然的主動疏遠而感到失落,但如果對方能主動把話說開,她不會計較的。

耳畔回蕩著江珩的聲音。

很低沉,帶著克製的溫柔,就像被軍外套擋走的涼風,清冽卻能讓人清醒。

寧蕎想,在她心中,江珩到底是和弟弟妹妹們不一樣的。

她可以和弟弟妹妹們胡鬨,但無法開誠布公地談心,他們不懂。

整件事,寧蕎認為自己最無辜,好心提醒,卻被朋友用力地推開。

傅倩然沒這麼惡劣,可也做了過分的事。

她們無法冰釋前嫌。

她笑道:“都過去了。”

這是一段留有遺憾的友情,隻能到此為止了。

可無論如何,傅倩然還活著,這就是最好的結果。

“對了,我還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寧蕎說。

“不想上班了嗎?”江珩問。

寧蕎眨了眨眼睛,像三個孩子那樣,開始崇拜他們大哥。

他怎麼能猜到?

“可以嗎?”寧蕎問。

“當然可以。”江珩失笑反問,“為什麼不行?”

寧蕎嘟囔著,從自己的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你看看。”

江珩接過,裡麵有糧票和大團結:“怎麼了?”

“不少錢呢。”寧蕎的聲音綿綿的,“我掙的。”

“在軍區小學能掙到錢,去彆的地方,就掙不到錢了?”江珩笑著問。

“工作很難找呀!”

“不急著找。”

她才十八歲。

人生道路漫長,從來沒有人催著,要求她在特定的時候,必須完成特定的事情。

隻除了,這場婚約,是個意外。

其他的一切,彆人不會勉強她,江珩更不會。

“你說的!”寧蕎揚了揚下巴,心底冒出被護短的溫軟暖意,“這兩個多月,我賺了不少錢呢。想去哪裡玩?我帶你們去!”

“你說。”江珩眼底笑意更深。

“去海邊,給你們撿貝殼。”她眯了眯眼睛。

“小氣。”

寧蕎歪著頭,孩子氣的模樣。

她的小表情鮮活生動,像是漫天星光都灑進她的眼底。

江珩深深注視著她,又收回目光,垂著眼簾低笑。

澄澈月光落下,勾勒出他深邃的側麵輪廓。

與此同時,江源帶著弟弟妹妹,坐在一樓的樓梯口。

就像三個保鏢。

“哥哥和小嫂子怎麼還不下來?”

“他倆約會呢。”

“約會是什麼?”

“笨蛋,就是處對象啊!”

“你才是笨蛋。”江奇齜著牙,凶巴巴道,“我隻聽過處對象,沒聽過處媳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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