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吃!”江源喊了一聲,也不知道大哥聽見沒有。
吃不吃糖葫蘆,都是其次,現在江源的心情是說不出的美滋滋,回軍區大院時,走路都帶風。
他走得很快,等進了家屬院,立馬回家推開門。
屋子裡安安靜靜的,廚房裡也沒有哐當響的動靜。
江奇和江果果跑出來,滿臉焦急:“二哥,你回來了?”
江源揚起笑臉:“回來了。”
“二哥,你怎麼被公安同誌帶走了?”
“你……犯事了嗎?”
江奇和江果果擔心了好久。
剛才公安同誌來去匆匆,哥哥和小嫂子往派出所趕,家裡的老三和老四嚇得大氣都不敢出,生怕二哥出了什麼事。
現在,二哥雖然是回來了,可他們的神色仍舊凝重。
但沒想到,二哥擺擺手,一副輕鬆的神態:“給我倒杯水。”
江果果飛速跑去倒水。
等到二哥喝完水,也賣完關子之後,她緊張地問:“犯什麼事了?”
江源放下搪瓷杯,慢悠悠道:“江奇要當大廚師,果果要上高中,而我——”
“而你要下鄉?”江奇問。
江果果拍了拍三哥的胳膊:“犯事的人不能當知青,知青辦不會通過審核的,你怎麼什麼都不懂!”
“而我——”江源清了清嗓子,“要當公安!”
江源挺起胸膛,眼底出現少見的自信神采。
江奇和江果果目瞪口呆。
二哥沒有犯事,他去了一趟派出所,是找到理想了!
-
江珩載著寧蕎,滿海島找冰糖葫蘆。
平日裡,食品店和公園的茶點部都有賣糖葫蘆,但今天沒找著。
寧蕎今天一早想吃糖葫蘆,也隻是心血來潮。
可偏是越沒吃成,越懷念起糖葫蘆酸酸甜甜的滋味。
自行車停在茶樓門口。
她雙腳夠地,百無聊賴地等著,等到江營長從裡麵出來。
“沒有嗎?”
“沒有。”
寧蕎其實也就隻是隨口一說,這會兒便聳聳肩:“那就不吃啦。”
可江珩卻頓住腳步,從身後拿出一個紙包裝袋。
這包裝怎麼看都不像是裝糖葫蘆的,寧蕎翻了翻,從裡麵拿出一個糖餅。
她咬了一口糖餅,發現裡麵還有東西,定睛一看,滿臉驚訝:“山楂?竹簽?”
“還有冰糖。”江珩說,“回家,做糖葫蘆。”
回家的路上,江珩告訴她,剛才已經問過茶樓的師傅該怎麼做糖葫蘆。
聽起來一點都不難。
“讓江奇做嗎?”寧蕎問。
“我做。”江珩嚴肅道,“媳婦都說我的表現沒有弟弟妹妹好了,不能讓他們搶了功勞。”
寧蕎笑出聲。
“糖餅好吃嗎?”他問。
“好吃,又香又脆,趁熱咬,還有糖汁呢。”寧蕎手扶著他的腰,另一隻手伸到前麵去,“你嘗嘗。”
江珩咬了一口。
“怎麼樣?”她問。
“很甜。”江珩低笑。
小倆口回來時,孩子們已經做好晚飯。
江奇說,這是為了慶祝二哥找到夢想,並決定為夢想而奮鬥的一餐!
江源這是第二次去派出所,上一回是為蘇青時的事去報案。兩次與公安同誌打交道之後,他開始向往這份工作,此時提出來,哥哥和小嫂子雖意外,卻又都說是情理之中。
正直的他,很適合成為公安同誌。
隻不過,這份工作可不是誰都能做的,因此又回到那個老生常談的話題——得好好學習。
江源將哥哥和小嫂子的話記在心裡。
有了目標的他,一定會好好努力。
晚飯後,江珩要去做糖葫蘆。家裡從來沒做過糖葫蘆,這多稀罕,弟弟妹妹們都要上前湊熱鬨。但他們大哥很無情,守著廚房的門,隻同意讓寧蕎進去。
小倆口一起做糖葫蘆,製作時的樂趣甚至更勝過對食物本身的向往。
寧蕎將山楂清洗乾淨,等到要串竹簽時,這活兒被江珩拿過去做。
江珩問過茶樓的人,做糖葫蘆得先用火將白糖熬化,可火猛了些。
寧蕎連忙說:“火要小點兒!”
廚房外的江奇眉心就沒舒展過。
他們哥哥和小嫂子,為什麼笨手笨腳的?術業有專攻,糖葫蘆這麼好玩兒的“菜色”,就應該由他來做啊!
“不能翻。”江珩從寧蕎手中拿走鍋鏟,盯著鍋裡的冰糖,“等冰糖微微發黃就可以了。”
小倆口輕輕俯身,一起對著鍋裡的冰糖研究。
靠得近時,臉頰在鍋邊被蒸得有點發燙。
寧蕎用手扇了扇自己的臉頰,轉頭還順便幫江營長扇了扇,對上他一本正經的神色,嘴角微微上揚。
他很認真。
為了幾串糖葫蘆,忙活了這麼長時間,就隻是為了她不經意間一句玩笑話。
江珩盯著鍋裡的冰糖。
茶樓的人說,等到冰糖稍稍變了顏色,就要立馬把火滅了,否則裹著山楂的糖會發苦。
他沒注意到媳婦看自己,也沒注意到她用小手幫自己扇了扇,但注意到——
他媳婦在他的唇角,輕輕啄了一下。
動作神速。
江珩愣住了,等反應過來,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唇角不自覺揚起時,他又立馬回頭看廚房外,聲音很低:“被發現了。”
“江營長害羞了嗎?”寧蕎湊近了看他。
“沒有。”
“好像有,是不是臉紅了?”
“真沒有,熱的。”
“你再看看。”
寧蕎看得更仔細一些。
可這一次,輪到他的鼻尖,抵住自己的臉。
江營長從善如流地親回來。
她睜圓眼睛。
“哎呀!”廚房外的江奇急得快要吼出聲,“快看看鍋裡的糖,看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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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蕎吃到有史以來最甜最甜的一串糖葫蘆。
弟弟妹妹們也一人分到一串。
江果果還小,吃得津津有味,可江源和江奇都已經大了,其實對糖葫蘆並不這麼熱衷,平日裡吃到一兩顆,解解饞就差不多了。
但今天,他們家的糖葫蘆,實在是和外邊賣的不一樣。江源和江奇吃了一個,又吃一個,嘴巴裡被塞得鼓鼓囊囊的,比一個大拇指。
江珩買了不少山楂,都用竹簽串好之後,多出一串。
汪家的小孩們在小院張望,都已經饞哭了,他便招招手讓他們過來。
大毛和茹茹走在前邊,小丫猶猶豫豫地跟在後麵。
“給你們。”江珩說。
大毛和茹茹伸手要接,可他的手又往後退了一下:“這裡有八個,你們怎麼分?”
茹茹和小丫都還沒上小學,大毛是上小學了,可還沒熟練掌握這計算題,伸出手指頭數了數。
學霸江果果嫌棄地搖搖頭:“一共八顆,一人三顆的話,不夠分。一人兩顆的話,還剩倆。”
大毛和茹茹的腦袋瓜子暈乎乎。
小丫咽了一下口水:“我隻吃一個。”
上過托兒班的小丫,已經不再貪心了,這是托兒班的老師、阿姨與小朋友們對她點點滴滴的影響。
茹茹也上過托兒班,再加上最近家裡爸爸和後媽管得嚴,不再像前幾個月那樣蠻橫。
她信任托兒所裡的寧老師,抬頭望著寧老師,問道:“怎麼分呢?”
“我想想。”寧蕎笑著說,“你們一共有三個小朋友,小朋友們愛吃糖,一人分兩顆。剩下還有兩顆——”
“給我媽媽一顆。”小丫輕聲道,“可以嗎?”
大毛和茹茹把心一橫。
“也給我們爸爸一顆算了。”
八顆糖葫蘆,一家子人五口人都能吃上。
江珩遞給大毛:“你是大哥,你來安排。”
沒有任何一個小朋友,看見軍官是不崇敬的。
更何況,大毛時常在家裡聽他爸說起隔壁江營長的戰績,崇拜感早就已經刻在心頭。
隔壁江營長讓他安排糖葫蘆,他就得好好分配。
大毛自己都沒顧得上先咬一口,直接將糖葫蘆遞到茹茹麵前。
他用手取下一顆,塞到茹茹嘴巴裡:“你吃一個。”
茹茹吃了一個,就輪到小丫了。
這個家裡的哥哥,之前從來沒有試過這麼和顏悅色,甚至還喂她吃糖葫蘆。
小丫暗暗觀察他的表情,確定他不會突然發飆,才張嘴,飛快咬走一顆山楂。
“你還剩一個,你也還剩一個。”大毛對兩個妹妹說。
說完,他回頭看江珩。
江營長讚許地點點頭。
大毛鬆了一口氣:“咱們回家吧!”
等到他們回去後,江果果小聲問:“他洗過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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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夏家人帶著牛奶和麥乳精來到軍區大院。
大院裡的嬸子們見江家有客人,便湊上前看,得知對方一家子人是來感謝江源的見義勇為時,都聽得一愣一愣的。
這孩子才十四歲,還懂見義勇為?
可事實就是這樣,除了劉麗薇在私底下冒酸話,說他光有力氣沒有頭腦之外,其他人見到江源,都是給他誇得快要飄飄然。
劉麗薇的閨女說:“媽,江源現在學習可認真了!”
“你怎麼知道?”
“江源不是我隔壁班的嗎?我們是同一個數學老師,老師上課的時候說,江源每天學習都倍兒有勁,照這樣學下去,他的進步一定很快。”
“有勁兒有什麼用?沒腦子啊。”
“腦子是可以練的!”
劉麗薇撇撇嘴:“你就看著吧,他絕對考不上高中。”
她閨女懶得再說,擺擺手:“媽,你出去,彆打擾我學習。”
劉麗薇翻了個白眼。
目前看來,江果果的腦子還是好使的,畢竟考回的分數都能看,那成績單上一連串的一百分,隻差貼在腦門上炫耀了。但以她十幾年的教學經驗看來,這個江家,估計也就隻有江果果一個腦子好使,是唯一有希望考上高中的。
至於江源,考上高中實在是夠嗆。
就算他小嫂子手把手教他,也不管用!
劉麗薇不知道的是,此時寧蕎惦記著的根本就不是孩子們能否上高中的事。
寧蕎惦記著的,是上大學。
她每天晚上都在複習,做好高考恢複消息傳來的準備。
尤其是到了十月。
原劇情中明確提過,在十月份廣播上提出高考恢複的消息,知識青年們挑燈夜讀,兩個月後,考生們進入高考考場,說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都不為過。
原劇情沒詳細寫這消息是在十月份的哪一天傳來,因此從十月一日開始,就滿心期待。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每當她撕下一張日曆時,都要輕輕歎一口氣。
同時大院的嬸子們,最近也開始有了新的樂子。
她們開始盯著寧蕎的肚子看。
再過一個月,江家小倆口結婚都要滿一年了!
這都一年時間了,居然還不生娃娃?
長輩們怎麼都不催呢?
大家再轉念一想,也難怪長輩們不催。畢竟寧蕎沒有公婆,公婆可是催生的主力軍啊。
至於江家的其他長輩,說來說去,也就隻有江老爺子一個人。
“我聽說江老爺子下個月要來島上。”
“上回江營長去京市乾休所看他,可畢竟也就隻有他們兩口子,老爺子一個人把仨孫子孫女帶大的,這麼長時間沒見,估計都惦記了。”
“這回老爺子來島上,會不會催著江營長和寧副園長趕緊讓他抱上曾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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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曆一頁頁被撕去,寧蕎的心情也慢慢平和下來。
反正這消息傳來是板上釘釘的事,不能急於一時。
高考還沒恢複,她這不是就有更多的時間用來複習準備嗎?
“小嫂子!小嫂子!”
“有好消息!”
江果果的聲音由屋外傳來。
寧蕎看了一眼撕下的日曆。
一九七四年的十月十九日。
難道那個轟動全國的大消息,是在今天公布的?
寧蕎也激動了,趕緊跑出門。
小丫頭跑在前邊,後邊還跟著江營長。
江果果跑得急,等到寧蕎跟前時,上氣不接下氣:“小嫂子,天大的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寧蕎興奮地問。
“大哥剛才告訴我,他要出任務了!”江果果大聲道。
寧蕎:……
一場歡喜一場空。
“小嫂子!你可以和我一起睡了,不高興嗎?”江果果的眼睛亮亮的。
寧蕎陷入沉思。
說好的高考恢複呢?難道確實不是在一九七四年發生的事?
江果果黯然神傷。
小嫂子變了,她現在愛哥哥多一點!
江營長望著寧蕎的表情,有說不出的欣慰與感動。
果然在這個家裡,最舍不得他的,還得是他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