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中祟 黃昏六點十二分,營地裡派進車……(2 / 2)

嚴二掌櫃完全愣住了:“顧問,您這時候要下地?”

“我下去看錄像比較放心。”我笑了一下,指了指地上的眼鏡兒,“不趕緊把事情查清楚,對不住人家的臨終囑托。而且,回頭也不好找他算賬。”

看嚴二掌櫃這糊塗老頭還猶猶豫豫地,我現在也沒什麼心情跟他兜圈子,把他拽到一邊。

“我知道營地現在什麼情況。”我開門見山,看他還將信將疑,冷笑說,那我問三個問題。

第一,放眼望去四馬平川,那麼陷坑在哪裡?

原本梗著脖子不作聲的嚴老頭猛地抬頭看我。

第二,營地裡的其他張家人在哪兒?

第三,車隊和我們這些幸存者,為什麼現在活蹦亂跳在營地裡沒有被繼續感召?

三個問題其實是同一個。我沒好氣看著嚴老頭的臉色由紅轉紫,最後變成了我剛才醒來時候他的那種戰戰兢兢。

“——我們現在就在陷坑裡,是嗎?”

嚴老頭的臉徹底變成了豬肝色。

“那天……那天夜裡,張家的崗哨突然預警,說林子裡漲潮了,潮水正壓過來。”

我歎口氣,大概因為今天的衝擊太多,竟然沒有很生氣。“我猜,他們帶著一批忠臣直接撤了,你們這群二傻子還覺得陸地荒野的,保不齊是個海市蜃樓。”

“現在保命的大老爺們都撤遠了,你們隻能臨時抱佛腳,把我這個“張”供起來,我的夢話都恨不得推廣變成鐵律。免得炸營了沒法收場。”

我是真的無語了,剛才的情緒還在倒騰,可笑的是,他們這堆昏招裡,居然還誤打誤撞起效了一點。

剛才扯著嚴老頭走過來的時候,我看到整個營地到處是鐵皮圍出來的卡哨,高處許多視角有監控,就連做飯的師傅都沒事找事捏著個勺子出來巡邏兩步。可謂把全員守衛做到了極致。

我噩夢裡都不敢忘的那套關於崗亭的規則,目前看來確實還是有些用的。

但這畢竟已經在陷坑裡了,效用恐怕在夜色降臨後就會失效甚至引發反彈。

更重要的是——

“你說實話,車隊怎麼變這樣的?”

嚴老頭有些畏懼看我,終於還是勉強交代,隻是眼中充滿了後怕。

據說,當時月光卷動了整個陷坑,營地裡這群還沒走的二百五在帳篷裡,眼睜睜看著泥裡翻騰著,爬出來膠質一樣的黏液。

接著高處的崗哨就發現,遠處一隊死寂的車隊壓著月光過來。不停有尖叫的人形撞上去,被卷進泥裡,四肢五官都被壓得灌滿了泥,又被裹挾卷到車體上。

說到這裡,嚴老頭停頓了一下,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第二天,我們出來,發現整個地麵下沉反潮,好像沼澤一樣,所有的建築物都在不停往下方陷進去。我們派了一部分人去清理停住的車隊,發現裡麵的夥計幾乎都死了……我們的人回來通報,但是……”

但是,因意外而焦頭爛額的嚴二掌櫃當時一邊算著後勤物資,一邊習慣性掃了一眼回來報告的夥計。

這一看,就發現了不對。

那名夥計的麵孔確實非常熟悉,是他印象裡有的人,身上所有裝備和小工具,也都是隊伍裡統一的。

但他身上的裝備太完整太新了。

嚴二掌櫃心裡一突,還以為是誰要故意提點他,就悄悄去營地裡逛了一圈,發現這樣穿備齊整的居然有很多。

營地裡四處清理淤泥的夥計不少,嚴二掌櫃在印象裡,覺得人數好像也沒什麼問題。但他還是下意識地算了一下,立刻就癱倒在地,嚇得幾乎心膽俱裂。

我沒聽懂,皺眉讓他彆耍花招。

“我,我算了下那些完好的裝備,全是起碼九成新,然後算了下換算的價格。”

嚴二掌櫃訕訕:“……又算了下正常情況下我應該已經撈了多少,回去對了下帳。”

“……”這是我這麼久經曆的荒唐破事裡,聽過最離譜的一段推論,以至於我一時間也有點氣笑了。

居然有人靠貪墨,硬生生發現了一批不該存在的東西。

看我冷笑要動手,嚴二一慌,立刻補充了最重要的一段信息:

他發現這件事後寢食難安,對誰也不敢說起。車隊裡搶救出我和一批夥計後,他就更不敢往人堆裡湊。

後來上午的時候他才想起來,早在這件事的六天前,惹毛我的那天,通訊裡他好像也看到我和徐佑身後有那樣的人。隻是當時他還無法察覺這些,以為是正常的。

“那天通訊畫麵裡,你那邊有差不多十幾個人都是那種感覺,在往你那裡靠近。”

“還有個人一直跟著你們那個領隊旁邊,一直看著鏡頭在笑,渾身上下透過屏幕都能感覺到一股不舒服的土腥味。背景裡特彆吵,就好像一直有種噪音。”

我想了想,就說好,讓嚴二掌櫃繼續去準備,晚上帶著錄像跟我一起下地探一探陷坑深處。我們前塵後事一起辦了,都彆耽擱。

嚴二掌櫃哭喪著臉,沒敢說不。

看他轉身離開,我才緩緩抬起手來,把衣服上一顆扣子扯下來,放開手讓它落地,突然在背後問嚴老頭:

“是不是類似這種聲音?”

“啪嗒。”

嚴二掌櫃一抖,整個人啊地大喊一聲。“就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