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徐佑 一給對視,我從這雙通紅的眼……(1 / 2)

一給對視, 我從這雙通紅的眼睛裡看到的,是無比陌生的光景。這種陌生讓我甚至產生了一絲從未有過的退縮。

在我印象裡,小隊長在夥計裡不算是很打眼的人, 雖然也生得魁梧,但總習慣性微微躬著腰, 並沒有給人任何壓迫感。

之前我指使他做這做那, 隻覺得這個人十分好說話, 雖然也有些老油條的毛病,但性格是那種一眼可以看到底的直白爽快, 甚至有些好糊弄。

可現在, 我眼前的這個人死死地盯著我,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執念和絕望。

“既然你一定要追問, 就沒有退路了。”

“我們車隊裡, 隻有我是領隊從外麵撿回來的馬仔。”他輕聲說,“少爺,都說我是個沒用的窩囊蠢貨,但現在隻有我能為領隊和兄弟們報仇了。地底下這些事我搞不懂也不想管, 我隻有一句話:我聽您的, 你幫我。”

我幾乎是一瞬間打了個寒顫。

因為小隊長是渾身發著抖跟我說的這番話, 越說,他就越是鎮靜。

甚至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徐佑的影子就站在他身後, 不是支持地搭著他的肩膀, 而是癲狂地掐在他的咽喉上, 逼得他隻能艱難地喘著氣朝前看。

我完全無法擺脫他釘子般的視線,隻感覺一股難以形容的情緒爬過我的後背打在我的天靈蓋,讓我也有點抖。

你要乾什麼,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非常沙啞地問他。剛才故人重逢的溫情脈脈都煙消雲散。

小隊長有些猙獰地笑了一下。“每個人這趟下地都是為了活著出去,可我不一樣。所以他們不敢的,我敢。少爺,我給你看一個東西。”

我看他,他的臉上此刻是一種當初篝火旁和我一起扯淡時單純的興奮。

一根新的冷焰火被掰斷,我就在驀然變亮的室內,看到一個血肉模糊的人影昏迷著就倒在他腳邊不遠處。

很不可思議地,我竟然非常冷靜地去看了看,果然看到了一張和小隊長一模一樣的臉。

他把營地裡的那個自己抓了過來。

我定了定神,聽到有一個聲音在我腦海裡憤怒地破口大罵,說徐佑這丫隊伍裡全是狗日的神經病,什麼時候了還上趕著發癲。

但接著,那個聲音就控製不住問:

“少了一個。那一個人呢?”

小隊長抬起眼皮,有些詫異看我。

“你剛才說的,那幾個折了的夥計。”我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就充滿了篤定和悲哀,“我數了數,回來報信的那個夥計姑且算是被偷襲沒的,前麵還有失蹤的、同樣遇襲的……除了小劉,還有一個幸存的夥計你沒說。”

“他人呢?”

如果此刻有一麵鏡子,想必我的神色一定也非常陌生。

我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樣子,但我知道現在自己不能被一個瀕臨瘋狂的人帶著走,就算不得不進行合作,我也必須先和他進行對峙。

和我渾身繃緊的戒備不同,小隊長揉了揉臉,反而近乎無奈地笑了一下,似乎是輕易就向我低頭妥協了。

他繼續說,說那趕回來報信的夥計叫剛子,當場就被偷襲咬開了半邊的氣管。

此時車隊的幸存者經曆了逐漸的失散零落,就隻剩下他、小劉和另一名見狀完全瘋魔的夥計。三人冒險搶下剛子的遺體,沒有絲毫戀戰,立刻就退回車廂據守,打量了所有照明。

那個長著周聽卯的臉、卻已經完全畸變的鬼東西,手腳已經變得極為細長,帶著滿臉的鮮血十分怨毒地盯著他們,翻身就又飛快爬行進了黑暗深處。

至今,這個怪物還在暗處逡巡,隨時可能對人群發動偷襲。

“——所以,最後那個瘋魔了的夥計呢?”我油鹽不進,冷冷地再次說。

“就在這兒。”

小隊長微微出神了一會兒,給我指了指屋內一個黑漆漆的角落。那一瞬間,他麵對我給出的表情我完全看不懂,似乎是欣慰,又像是很難堪窘迫。

“徹底瘋了,見不得光亮,聽不得太大的動靜,而且必須要用牆麵把他包圍在裡麵他才覺得安全。我們是從其他車輛裡拆了點鋼板……哦,已經睡了,睡了他就不鬨。”

小隊長頓了頓,自言自語地點點頭強調著補充了一句,認真看我:“沒事,我和小劉把他捆好了,不會傷人。他不會傷人的。”

“……”

角落裡明明已經什麼動靜都沒有了,隻有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小劉在小隊長背後站著,近乎哀求地看我。

完全沒有意料到的答案,我心裡發酸,滿不是滋味。此時再看滿地掰碎丟棄的冷焰火和這間特意幽暗的房間,頓時有了截然不同的感受。

“坐”,我說,可能語氣變得非常奇怪,“我們先同步一下情況。然後……然後看看我們能做什麼。”

接下來,我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把先前所有揣測的陷坑規則都詳細給他們二人說了一遍,又說了一遍那幾段八年前的錄音。

等到全部說完的時候,我有點恍惚,看了眼時間。

接著才在兩人的提醒後意識到,原來我自己在陳述的途中曾經斷片過好幾次,每次都突然坐著就疲倦地睡著了,醒來後又一無所知地繼續說。

但即使如此,有一個反應我絕對沒有看錯,我提到八年前的那個閆頭兒的時候,小隊長明顯是猶豫了一下。

“八年前幸存的三個人,徐佑有跟你提過嗎?”我問他,“徐佑、周聽卯應該是肯定的,第三個人是這個閆頭兒嗎?”

再一次讓我意外的是,小隊長居然搖了搖頭,有些凝重回答我:“我可以確定,閆頭兒從來沒有離開過陷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