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夢玲,你病了。
你的本質,是一個精致包裝下,顯得與世無爭,實際上卻是極度自私冷血,仇視著整個世界的人。
這個由你所塑造的夢境裡,真正的【破綻】,是謊言!”
急促的話語像是必須詠唱完畢才能生效的言靈魔咒,如那加速滾奏的重低音鼓將所有人逼向接近崩潰,爭分奪秒的樂章高潮。
張十夢急了,女特工急了,比她們更急的卻是夢境的主人。
一瞬間,瘋狂的校長居然扯斷了自己的腰,僅剩上半身朝著張十夢爬來。
更糟糕的是,門外學生的瘋狂終於超出了張十夢與立櫃的極限,徹底打碎校長室的大門與立櫃,蜂擁而入。
他們不再低垂著頭顱,而是張牙舞爪,亂發橫飛。
本應是五官的地方變成了樓道裡那不科學的黑暗,變成了現實中校長最後仰倒時眼中的黑洞,仿佛一個個深不見底的深諳窟窿生長在本就破爛不堪的麵孔上。
所有的頭發急速生長,無風自動,彼此糾纏在一起,擰成一股股仿佛神經血管一般的漆黑網絡,將每一個學生串聯成無數手足的同一個體。
最後,又無比詭異地紮入牆壁,渲染牆皮,讓鋼筋混凝土寸寸崩裂,仿佛無數根須藤蔓穿透整座大樓,紮根在現實與荒謬之間的夾縫。
瘋狂占據了噩夢,侵蝕與淪陷達到了最終的階段。
生而為人的自我意識,乃至求生欲被徹底抹去,所有迷失者都變成了噩夢的磚瓦與養料,變成了做夢人的工具。
他們在爭先恐後的擁擠中扯斷彼此的手臂,他們用肝腦塗抹鋒利破碎的木茬,他們前仆後繼地啃食撕扯著張十夢的身體,讓她骨斷筋折,殘缺不全……
而最令張十夢絕望的,還是女特工並沒有嘗試救她,而是拔出匕首朝著徐夢玲衝去。
有那麼一刻,張十夢本能地以為是自己的推理出現了錯誤,導致沒有能夠及時破解這個噩夢,所以被女特工放棄了。
但當牙齒撕咬在她的頭皮,手爪洞穿她小腹的一瞬,她卻看到了女特工眼中的欣喜與自信。
寒光一閃,鮮血四濺。
徐夢玲驚恐錯愕的眼神中,她的腦袋差點被從脖子上整個砍下。
“被揭穿的謊言失去了神秘,也便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女特工收刀,徐夢玲緩緩軟倒。這一次不再是偽裝,她的雙眼徹底失去了焦距。
“這是你今天第三次令我吃驚了,”她轉向張十夢:“你分析了這麼多,可知道她的目的是什麼?”
說話的功夫,張十夢重傷的身體已經感覺逐漸失去了痛苦,正在變得越來越舒服。
沉重,疲憊,即將入夢。
衝進來的學生們,校長,徐夢玲,無限蔓延增生的黑發,血肉交融的手臂與腿腳,乃至桌椅牆壁整個世界,都在像海市蜃樓一般消融。
倒在地上,靠在融化了一半的陳列櫃旁,張十夢舔著嘴唇的破口低吟:“不知道啊。”
雖然彆人未必認同,但她覺得自己還算是個正常人。像徐夢玲那種內心扭曲的想法她憑什麼要理解?
或許人家隻是想報複一下社會?
這種事情本來就該女特工自稱的所謂“專業部門”去調查清楚,可不關她張十夢的事。
不過畢竟剛才傷得很重,張十夢有點擔心自己現在的狀態。她一邊來回轉頭打量著夢境消亡的玄奇景色,一邊好奇問道:
“現在【破綻】被戳穿,【神秘】被破解,我們接下來會怎麼樣?我身上的傷……”
“會在現實醒過來,”女特工的語音輕鬆愜意:“隻要不在這邊死掉,或者意識徹底淪陷,那麼在現實便不會有任何問題。
不過在那之前,最後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是什麼?”張十夢若無其事地回過頭來。
卻正見到剛剛還一直並肩作戰的同伴,雙手持握著那柄軍用匕首,以她視線幾乎都追不上的速度直刺她的心臟!
一切發生在瞬息之間,女特工早有預謀的行動提前麻痹了她的警惕,像個訓練有素的殺手一般,把握住目標最為鬆懈的那一個瞬間。
碰!
大量高壓氣體自刀柄釋放,通過刀刃內的空心內壁直接在張十夢胸腔炸開。
剛剛被半身校長一爪撕爛,還隻是流了一地的腸子。
此時胸口那一個前後對穿,看得通透的排球大的窟窿,卻是任何人都知道必死無疑了。
望著那雙算不上特彆誘人,但卻讓她印象深刻的眸子逐漸暗淡,女特工心中生出了一絲古怪的感覺。
這個小女生凝固的容顏中似乎看不出驚愕與恐懼。
反倒有一絲……冰冷的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