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夫人還誠惶誠恐地推讓了幾下,才坐在了謝寄真對麵,看見謝寄真還露出一絲善意的微笑,謝寄真到底聰慧,在白夫人舊式女子的皮下麵終於看到了一絲違和感,她也沒在意,她心裡已經不當自己是謝家人了,謝家內部怎麼唱戲和她也無關了。
謝老夫人對謝寄真教育了兩句,看著謝寄真一臉半死不活的模樣,就知道她根本沒把自己的話聽到心裡去,對著謝寄真也是相看兩厭,橫豎她孫子孫女也多,就打發她出去了,說:“你爹在家呢,你去見見吧。”
謝寄真其實心裡不耐煩去看自己的親爹,自己小時候在家學裡被堂兄弟們欺負功課太好,他都不肯為自己站台,還說什麼“一個巴掌拍不響”、“你一定是在學裡淘氣才能鬨出矛盾來”。
謝七郎、謝八郎和謝九郎那三個混賬成日裡在學裡糊弄先生,不好好做功課,上麵功課更好更優秀的謝三郎是哥哥,他們不敢欺負,家長們雖然拿謝三郎和他們對比,但是也不強求他們功課到那個地步。
結果謝寄真三歲入了學堂,小小年紀,功課就比三個堂兄出色,這下找不到理由遮掩了,三個人回去都被父母罵了:“連寄真這麼小的女娃娃都比不上,這幾年在學裡怕是都在發夢吧。”
於是家裡人終於有功夫抽查他們功課,一抽查發現他們一竅不通,三個少爺都挨了一頓狠打,理由是居然連才啟蒙的謝寄真都比不過。
於是三個人這就把謝寄真給恨上了。
都怪謝寄真來上學,一個丫頭片子會點學問就知道顯擺,顯出了他們的不用功來。三個人都是這樣想的。
一開始他們還不敢太怎麼欺負謝寄真,隻是想要把謝寄真嚇住,三個人圍在一起商量著說:“她年紀小,又是個小丫頭,咱們嚇一嚇她,嚇得她不敢來上學,以後不就萬事大吉了嗎?”
於是一開始他們三個對謝寄真的針對還隻是把她書包藏起來,撕她的課本,在她書裡夾毛毛蟲,然而這些都沒有嚇住謝寄真。
謝寄真還跟自己父母告狀,範夫人氣得不行,結果謝五卻說:“男孩子淘氣都是有的,你讓一讓他們就好了,又沒打你罵你的。”
他不放在心上,把謝寄真在學堂裡的這些事當作是堂兄妹間的頑皮打鬨,還覺得謝寄真不夠大氣。
範夫人跟他吵架,他就說:“小孩子間打打鬨鬨很正常的事情,為了這點小事,你就要我去找我二哥三哥他們嗎?小題大做的,真怕她在學裡受傷,就彆去家學了,橫豎一個小丫頭,上學也都是玩玩的。”
幾個堂兄弟發現謝寄真背後的五房不給她撐腰,就膽子更大了,開始剪謝寄真頭發玩,謝寄真一哭,他們還興奮,對謝寄真說:“你不想再這樣,就彆來家學了,以後還是我們的妹妹,你回去就這麼和父母哭,說家學不好玩不來了。聽見了沒有?”
謝寄真頓時不哭了,她睜圓了眼睛說:“不,我就要上學,有本事你們讓天底下所有比你們學得好的人都不許學。”
於是三兄弟就找丫鬟騙她去空屋子然後把門鎖上,空屋子裡黑漆漆一片,謝寄真不怕黑,但是她因為出不去而害怕,然而外麵根本沒有人來救她出去。
三兄弟鎖了謝寄真就忘了及時放她出去,鎖她的丫鬟也不敢自作主張放謝寄真出去,謝寄真一消失就是一天一夜。
範夫人看不見女兒急得發瘋,打發丈夫去找,結果就看見丈夫在和妾室在尋歡作樂,醉醺醺的,範夫人直接幾個狠厲的巴掌下來把謝五打醒了。
謝五醒了酒,想找範夫人理論,結果範夫人又劈頭兩個巴掌,打得謝五耳朵嗡嗡的,範夫人罵道:“女兒都失蹤了,你還在這裡尋歡作樂!”
五房怎麼也沒有想不到女兒是被人鎖在家裡了,都開始往壞的地方打算了,擔心謝寄真是掉水裡了,還是出去被人拐了。
範夫人找女兒找得滿城風雨,結果才在家裡空屋子找到了被關了一天一夜的姑娘,等知道是誰做的好事,她猝不及防上去就給三個混賬八九個巴掌,三個混賬的爹娘拉都拉不住一個發狂的母親。
三個親孫子的分量肯定是比謝寄真大的,謝家三個少爺因為嫉恨妹妹出色在家學裡欺負謝寄真這件事不能抖出去,而且範夫人也打過了人,於是謝家老夫人就高高抬起輕輕放下,隻是說:“孩子間不能再這樣玩鬨了。”
女兒就是範夫人的命根子,看見婆母拉偏架,丈夫不作為,範夫人索性不過了帶著女兒離開了謝家。
謝寄真對自己小時候在謝家的事情還有印象,這樣的親爹,這樣的大母,她怎麼也喜歡不來謝家,對於謝五這個親爹也是不認的。
白夫人不知道她的心結,隻知道謝六姑娘不怎麼與謝五好,這些私密的事情她不太清楚,於是就把謝寄真往五房領,路上一邊走還一邊給謝五說好話呢,說:“六姑娘甚少回家,你爹在家也念著你呢。”
謝寄真不做聲,等進了五房,並沒有看見謝五在哪,但是聽到了後院的玩樂嬉笑聲。
謝寄真在心底冷笑了一聲,白夫人也有點尷尬,心想謝五怎麼白天還這麼不體麵,正想說點什麼打圓場時,就看見謝寄真直接往後院去了。
“哎哎哎。”白夫人拎著裙子去追她,非禮勿視,萬一這姑娘看見點不乾淨的怎麼辦?
謝寄真一把推開謝五的門,就看見自己那個酒囊飯袋的爹左右各摟了一個妾,倒是還沒做什麼不乾淨的事,隻是謝五這副模樣看得她惡心。
那兩個妾看見謝寄真進來嚇得站了起來,她們比謝寄真也大不了多少,是範夫人之後納進來的,不認識謝寄真。
謝寄真看了看眼前這兩個妾,更加覺得謝五罪惡該死了,謝五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眼睛半眯著,謝寄真走近裝模作樣喊了兩句:“阿爹。”
然後就直接打了兩耳光下去,白夫人追過來正好看見這一幕,驚訝地捂住了嘴。
謝五醒了神,看見眼前是謝寄真,又發現自己臉頰火辣辣疼,就氣不打一處來,想指著謝寄真罵,結果謝寄真一臉關心地拉住他袖子:“爹,你終於醒了,我聽人說喝酒也有喝中毒的,我剛才來拜見你,喊了你二三十來聲,橫豎叫不醒你,怕你喝出事情來,才事急從權,五太太和幾位姨娘都能作證的。”
白夫人驚訝完了,也隻能說:“是呀,老爺,你喝得跟快沒氣了,六姑娘也是急的。”
白夫人都這麼說了,兩個妾也隻能睜眼說瞎話了。
一屋子女人都這樣說,謝五被酒精侵淫得不太聰明的大腦有點轉不過彎了,都有點半信半疑了。
“原來是這樣。”謝五半醉著捂住臉說,然後教育謝寄真:“那也不該下手這麼重。”
“是是是。”謝寄真笑著說,心情大好,心裡卻忍不住罵了一句,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