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柯出聲： "不，先賣出去。"趙新山澆水的動作頓住。三人全都看向趙柯。</p>
許副隊長問： “賣哪兒去?咱公社有幾家能蓋磚瓦房的?”</p>
他們以為，趙村兒大隊燒磚，肯定先供給村子裡，畢竟目前確實沒有啥市場，他們也沒能力送到縣裡搶人家大磚廠的生意。</p>
趙柯道： “有啊，公社不是要建酸菜廠嗎?”</p>
三人：對啊，公社還要建酸菜廠呢……</p>
"!!!"</p>
三人又震驚地看著趙柯。</p>
牛會計問出來： “你早就打算把磚賣給公社建酸菜廠?!”</p>
“今年的白菜全都有著落，酸菜廠不急著建，隻要明年秋後能投入使用就行，去彆處買也是買，助力本地集體產業，不是皆大歡喜嗎?"</p>
三人：</p>
以趙柯的嘴皮子，三人絲毫沒懷疑公社會同意。</p>
那第一批磚能賣出去，趙村兒大隊又能有一筆收入啊。趙新山三人麵上頓時泛起喜氣兒。</p>
“那今年大隊賣白菜的六千三百八十四塊錢，分多少給社員?”許副隊長建議， “不如多分點兒，大家夥今年都能高興高興。"</p>
牛會計翻開賬本兒， "蓋大庫和土窯，都得花錢，咱小趙主</p>
任不是還說想買個手扶拖拉機?這就得去差不多一半兒，再留出明年用的……"</p>
牛會計搖頭， "分不了多少。"</p>
許副隊長道： “明年再花銷，一家平均分個二十塊，應該不難吧?往年沒啥錢，算下來一個工分就毛分的，今年大家又受災，又辛苦大半年，多少得犒勞一下吧。"</p>
"犒勞是得犒勞……”牛會計捏著賬本兒，精打細算， “要買白菜種、稻種、豬崽、水車零件</p>
兒……養拖拉機得買柴油，還要配犁、播種機、旋耕機、車鬥……"</p>
許副隊長聽得眉頭一跳一跳， "這要是都配上，咱大隊那點兒錢哪夠?"牛會計繼續說： “還得添置一些農具、工具……”許副隊長打斷他， "彆說了彆說了。"趙新山看向趙柯， “你咋不說話?”</p>
趙柯眼含笑意看向許副隊長，故意道：“燒磚最好還是用煤，又得一筆開銷，咱們大隊留出來的莊稼種子產量有點兒低，我的想法，最好買高產種子……"</p>
許副隊長眼神麻木， "有多少錢都不夠霍霍的。"</p>
他們大隊賬上現在以前沒這麼多錢，恨不得一毛錢掰兩半兒花，沒想到現在錢多了，還是煩惱不夠花。</p>
趙柯忍俊不禁。</p>
三人看向她，牛會計腦子轉得快，猜到她有主意，笑道： "小趙主任，有啥想法趕緊說吧，彆折磨許副隊長了。"</p>
“咱們不是有傅知青嗎?"趙柯笑眯眯地說， "什麼旋耕機播種機……就像水車，能買零件買零件，能自己做的，儘量不花錢嘛，木頭的有點兒損耗也無所謂，咱們又不缺木頭。"</p>
這倒是。</p>
三個人齊齊點頭。</p>
不過，牛會計好笑地說： “咱們大隊揪著傅知青一個人使勁兒使喚，是不是不太地道?”趙柯猶豫了一下， “那把其他幾個知青都帶上?咱們這也算是幫他們挖掘潛能了吧?”三人微頓，隨即大笑起來。</p>
趙柯還歎氣， “明年還有沒有新知青來了?咱們大隊多要幾個，用得上。”</p>
趙新山失笑搖頭， "沒有，哪會年年都有。"</p>
/>趙柯知道沒有，小說裡說過，傅杭他們四個是趙村兒大隊的最後一批知青。但他們這兒不夠用，彆的地方有啊。</p>
趙柯心裡有了打算，暫時按下，繼續道： “關於分紅的錢，我有個想法……”趙新山問： “啥想法?”</p>
趙柯慢慢說明。</p>
三個人越聽臉色越奇怪。許副隊長糾結， "不合適吧?"</p>
趙柯振振有詞， "社員們是不是拿到了高於往年很多的分紅?"</p>
是，但是……</p>
趙柯： “錢是不是都花在刀刃兒上?”</p>
是，但是.…</p>
趙柯又問： “咱們是不是都沒有私心，隻為了村子發展得更好?”</p>
是，但是.…</p>
趙柯最後問： “最終受益的是不是所有社員?”是.…</p>
"既然這樣兒，我這個想法，是不是可行?"</p>
趙新山三人</p>
對視，眼裡滿是無奈。可行是可行，但這麼乾，大隊臉皮有點兒厚啊。</p>
趙柯拍拍胸口， "放心，我來說。"</p>
牛會計哭笑不得， "沒人跟你搶，老趙可說不出口。"</p>
趙柯能說出口，三個人都不反對，主要是大隊長趙新山不反對，那這個任務就交到趙柯身上了。</p>
小會的後半程，四人又對下一批磚燒出來用在哪兒，土密的選址，村子的規劃，最近這些天的勞動安排……進行了討論。</p>
小會結束，四個人說好，暫時都不對外透露會議內容，等到最近的活兒乾完，再開社員大會。傍晚，雪停下，趙柯直接跟餘秀蘭說了掃雪的事兒，讓她轉告顧校長。</p>
第二天，趙新山重新安排了集體任務，動員大家夥兒加緊乾起來， "再忙這一陣兒，要不然等凍實成了沒法兒挖土了，耽誤燒磚，大家蓋磚房的時間就又得往後推。"</p>
村子裡現在隻要提蓋磚房就情緒高漲，所有人都應承著，連婦女們都一起上陣。</p>
趙新山又召集了各村兒的青年，問他們願不願意再多留幾天， “願意多留幾天，我們大隊都會記工分，有報酬。"</p>
活兒不是白乾，飯</p>
能吃飽，多累幾天，這些外村兒青年們一合計，都同意了。</p>
於是，全村兒忙活兒起來。</p>
顧校長、餘秀蘭和吳主任組織孩子們掃雪，從曬場開始，到整個村子，又到乾活兒的路，順便看顧村裡沒處理的糧，為了防止糧食潮，出太陽反複曬，晚間再該上。</p>
外村兒青年們一部分去挖黏土，一部分繼續砍木頭。</p>
趙村兒大隊的人一半兒在傅杭的指揮下蓋磚窯，一半兒在趙新山的指揮下蓋大庫。婦女們則是打下手，做後援工作。</p>
大庫和土密都蓋在村子西北，就是出村兒那條小路的西邊，土密更北，離村子遠一些，免得將來燒得煙都飄進村子裡。</p>
傅杭他們幾個知青設計兩個建築時，特地設計了一條地下煙道，連通土窯和大庫，這樣能為大庫提供供暖，可以省一些柴禾。</p>
為此，大庫的位置也遷就土窯，跟村子有一點距離。</p>
而村子和大庫中間的空地，將來都會利用起來，不過暫時隻是隨意地堆積著黏土、石沙、木材等。</p>
天越來越冷，乾活兒比其他時候都要更辛苦。凍瘡生一次，年年都會生，而且痛苦難耐。為此，趙新山咬牙，從本就緊巴的大隊賬上撥出點兒錢，給每個人都買了厚實的線手套。</p>
之前趙柯和趙芸芸戴手套乾活，趙村兒眾人都看見了，但他們手上早就有乾農活兒留下的厚繭，看見也隻是笑嘻嘻地調侃倆姑娘“細皮嫩肉”。</p>
他們不覺得自己有那麼“金貴”,去買手套戴這事兒，他們想都不會想。</p>
可真的拿到大隊發給他們的手套時——"誒呦~咱們竟然也能戴上手套乾活兒了……"</p>
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是又珍惜又滿足。趙柯還向趙新山建議，給外村兒青年們也都發了手套。</p>
"還有我們的嗎?"</p>
一群年輕人拿著簇新的線手套不知所措，即便趙村兒大隊說了，乾完活兒手套還要交回，他們還是覺得驚訝。</p>
農民，哪有那麼金貴呢?但趙村兒就是準備了...</p>
所有人都覺得，趙村兒很不一樣，不是條件的問題，可具體是啥，他們又說不出來。直到有一個人說，這是人情味兒，眾人才恍然。</p>
本來就打算留在趙村兒的青年對趙村兒更有融</p>
入感，不能留在趙村兒的青年則是越發羨慕起趙村兒人和那些找了趙村兒對象的青年。</p>
辛苦和心裡的暖漲互相抵消，每一個人都努力地勞作，每一天，會獲得新的滿足感，並且更加迫切地期待它們建成。</p>
就這樣，在所有人的眼睛下，能容納全村老少的大庫漸漸成型，土窯的高煙囪一點點兒壘起來……</p>
一直忙到十一月十八號，大庫和土窯終於竣工。</p>
趙新山特地讓人到公社買了兩聯兩百響的鞭炮，一左一右掛在兩個建築上。</p>
趙村兒全村老少和外村兒的青年們都站在空地上，目光炯炯地盯著鞭炮，口中不斷呼出白霧。趙新山站在中間，激動地拿著喇叭喊： “我宣布，趙村兒大隊集體活動庫，竣工!土窯，竣工!"</p>
鞭炮邊兒上的趙成和外村兒代表羅風等他第二個“竣工”說完，立即點燃各自的鞭炮。"劈裡啪啦——"</p>
鞭炮爆開的白煙下，成年人們掌聲雷動，激動地眼圈兒泛紅。</p>
孩子們蹦蹦跳跳地歡呼，圍著兩座高大的“房子”跑來跑去，鑽進鑽出。外村兒青年們對視之間，羨慕又向往。</p>
趙柯滿足地看著眼前的一切。</p>
而傅杭透過人群，注視著她——帶來一切變化的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