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柯對蘇教授父女的言辭比較文雅,不像對趙瑞那麼直白。然而對蘇荷的打擊絲毫,遠超於指著鼻子罵“不如豬”。蘇荷委屈地跑出去,被隨後追上去的蘇教授帶到了趙瑞的屋子。</p>
“我要回城,我不想待在這兒!”</p>
蘇教授歎氣,勸說: “咱們現在客居在彆人家,山高水遠,天寒地凍,沒有趙村兒人送,怎麼離開?"</p>
蘇荷發脾氣: "那就讓他們送!他們還能綁了我們嗎?"蘇教授安靜地注視著她。</p>
蘇荷左右手一起抹眼淚,不服氣地不斷說: "她憑什麼那麼罵我………"蘇教授不說話,等她情緒緩和。</p>
許久之後,蘇荷終於哭得不那麼厲害,抽抽搭搭地說: “我又不知道……”</p>
“真的不知道嗎?"蘇教授拍拍她的肩,示意她坐到炕上, "趙瑞沒有隱瞞他有對象的事實,明確說了,兩個人已經定下了。"</p>
蘇荷癟嘴不吭聲。</p>
蘇教授道: “你那些說辭再漂亮,行動跟搶人丈夫有什麼區彆?要是再粗魯一些,直接來打你,你說你有處去說理嗎?"</p>
“我……"蘇荷下意識想辯解,可趙柯那些話掐住她的喉嚨,她隻能泄憤似的說,“說什麼不放過我們,我也可以舉報趙瑞,他明明結婚了,還占著工農兵大學的名額,就是騙人!"</p>
蘇教授皺眉,語氣嚴厲, "蘇荷。"他向來如珠如寶地愛護女兒,這是沒有過的嚴厲、</p>
蘇荷咬唇,梗著不低頭。</p>
他當然見不得女兒受委屈,可更希望女兒能夠長進,也從來沒想過用這種方法報複回去。蘇教授語重心長地問: “你知道毀人前途,是作多大的孽嗎?尤其他們還是農村出身,可能舉全家之力在供養,一定對他寄予厚望。"</p>
"你知道被拋棄的女人,下場會有多慘嗎?婆家不容,娘家嫌棄,沒有容身之處,很可能走絕路。"</p>
蘇荷也不是真的想要舉報,就是不服氣, “現在是新社會,婦女能頂半邊天,怎麼會沒有容身之處?"</p>
天真。</p>
蘇教授以前隱約察覺,見過趙柯,對比之後,更認識到女兒被他養得太天真。&</p>
#34;你連彆人幾句指責都接受不了,為什麼會認為,被拋棄的婦女一定會堅強獨立?"</p>
就像趙柯說的,他們太傲慢了。蘇教授知道,他現在說這些話,就像是馬後炮一樣,但為了女兒能夠成長,他願意彎下腰。</p>
"小荷,不要滿腦子的不切實際,你能夠不食煙火,是因為我這個爸爸沒有所謂的文人風骨。"</p>
如果有風骨,就該寧折不彎。如果有風骨,就不該趨炎附會。如果有風骨,筆尖落下,理應隻寫黑白,不寫世故。</p>
蘇荷瞳孔一震, "爸爸……"</p>
蘇教授搖搖頭, "小荷,你好好想想,爸爸不會永遠護著你,也總有爸爸護不了你的時候。"</p>
而蘇荷年輕氣盛,即便意識到問題,也不願意輕易承認, "可這麼被人數落,讓我住在她家,我住不下去。"</p>
蘇教授平靜應對: "匆忙走了,顯得你我氣量小,更沒臉麵。"蘇荷一下子抿緊嘴,憋氣。</p>
曲茜茜和趙瑞一定也有話要說,應該給他們夫妻留有空間。不過在那之前,趙柯給趙芸芸使了個眼色。</p>
趙芸芸平時腦袋不多靈光,對趙柯的意思卻格外敏感,先拽著趙瑞離開。</p>
"大嫂,我還有幾句話要說,可能不太中聽,你也聽一聽。"</p>
“你說。”曲茜茜老老實實地等著。</p>
“我說了,你忍受不了瑞哥,想要分開,我會支持你。你說願意挽回一次,我也尊重你。”趙柯實心實意地說: “說實話,我都沒想到你是那樣想得,這比任何苦苦哀求亦或是憤而指責的話都要有力。"</p>
是一種包容萬千的力量。</p>
無論是哀求還是指責,趙瑞就算是勉強留下,心裡頭難免會有芥蒂,有可能一直梗著,也有可能有一天突然爆發。</p>
曲茜茜不好意思, “我沒想那麼多……”“就是因為你打從心裡善良,所以才更動人。”曲茜茜更害羞。</p>
“我看瑞哥的臉,應該是挨了大伯的揍吧?”</p>
曲茜茜點點頭,又搖頭, "臉是媽打得,爹和芸芸都動手了。"</p>
趙柯眼帶笑意,隨即又壓住,掏心掏肺地說:</p>
“很多時候,一段家庭關係中,公正,一方麵是因為為人本來就那樣兒,一方麵,是為了兒子。"</p>
"關係在處,但血緣始終優先,打罵,是想要糾正兒子的錯誤,這個主次關係,大嫂,你不要因為一時感動,就忘了。"</p>
“善良要有底線,有鋒芒,同時,供需平衡,你在這段婚姻關係裡能夠獲得什麼,同樣取決於你能提供什麼,生育和照顧家庭,在大多數人眼裡,是女人必備的一個素質,他們不會因此高看你,真正能讓你進退自如的,是你自己。"</p>
曲茜茜一個人回到婆家的路上,想了很多。趙柯沒有告訴她,她應該怎麼做,但曲茜茜心裡隱約有了一個答案。</p>
"嫂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