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要讓他親口問出來,真的比讓他死還難受。
“她……”嚴昱山幾度想再次開口,顫抖的嗓子始終都沒辦法正常的發出聲音。
最後他埋下頭,幾近哽咽的問道:“她……還在嗎?”
白芥穗沒有馬上回答,沉默的看著照片上燦然綻放著笑容的母親。
過了良久才說:“我很小的時候她就意外去世了,已經過去二十多年了。”
她話音一落,聽到了耳邊“啪嗒”一聲。
白芥穗側頭一看,果然是他沒有控製住自己的情緒,腳邊的地毯已經暈出了水漬。
作為高水準的演員,嚴昱山即使是難過流淚的時候也能管理好自己的表情,沒有一把鼻涕一把淚,五官也沒有變形亂飛。
他一個人黯然流淚,像座山一樣巋然不動,孤獨的透露著一種頹敗破碎感。
這個畫麵著實把小楚嚇得不輕,他有生之年居然看到嚴昱山哭了,不是在戲裡,而是戲外真情流露的哭了。
這可是他那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穩重又理智的不可思議的老板。
今天小楚可以說是大開眼界了。
跟著嚴昱山這麼久了,他還是第一次聽說他老板心裡還藏著一個白月光。
他老板藏得也太緊了,不光是他不知道,連八卦媒體至今也沒有聽到過一點風聲。
如今再分析嚴昱山的行為舉動,一切都變得合理了。
但他是真沒想到,他的三金影帝老板,身處於名利場的娛樂圈居然能這麼長情。
不僅保持單身二十多年,還把白月光的照片保存的這麼好。
小楚不得不對小白醫生的母親致以崇高的敬意。
白芥穗不像小楚,跟著嚴昱山十多年,知道他平時是個什麼樣的人,所以會被嚴昱山的狀態震驚。
在白芥穗看來,這隻是一個普通人觸情生情罷了。
人都會對年少時喜歡的人念念不忘,倒不見得還有多喜歡,可能隻是在哭自己逝去的過往,或是可憐她母親走的太早。
另外再想起他和華欣的關係,白芥穗突然就覺得一切都索然無味了。
小楚看他老板情緒宣泄出來止不住了,很擔心他的眼睛泛紅浮腫。
要是嚴昱山眼睛腫了被人拍到,或者是回組的時候被劇組的人發現,不免會引來一些遐想,都是麻煩事。
小楚找了紙巾給嚴昱山拿過去,又貼心的提醒他控製下自己的情緒。
幸好嚴昱山還是一個理智的人,前麵也有過心理建設了,最後還是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
他花了近五分鐘的時間做調整,終於平複好了自己的心情,不過他的眼眶和鼻子還有點紅。
縱然是這幅狼狽的樣子,依然不妨礙他是一個大帥哥,反倒是因為脆弱狼狽,增加了他周身的魅力。
白芥穗無奈,她母親雖然沒找到合適的人,但是審美眼光還不錯,挑了一個大帥哥,老了還依舊好看。
“不好意思,我剛剛失態了。”在晚輩麵前失態,嚴昱山多少是有點尷尬。
白芥穗搖了下頭,沒多說什麼。
“你能告訴我你母親的墓地在哪裡嗎?”嚴昱山說話時還帶著濃濃的鼻音。
白芥穗抿了下嘴,不確定自己要不要告訴他。
“我有很多話想跟她說,這些年憋在心裡很久了,小白,你能不能滿足我這個小小的心願?”嚴昱山期盼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她。
或許因為他是位優秀演員,他邀人共情的能力也很強,如果盯著他看的話,很容易受到他的影響,被他帶著走。
白芥穗索性彆過頭,不和他對視。
“你想見她,但她不一定想見你。”
隨即嚴昱山的眼神黯淡了下來,這句話對他的傷害是真的很大。
白霜不辭而彆,何嘗不是不想見他呢。
生前不想見,死後可能也不希望他出現在自己的墓前。
他苦笑道:“我知道她不想見我,但是我一定要見她,我有很多話都沒來得及跟她說,當時她哪怕多等我一天,我就回去了,我還給她帶了她最想要的禮物,但是她沒有等我,她選擇了不辭而彆,我想把我沒說出口的話告訴她,而且,我還欠她無數個道歉……”
之前白芥穗一直在懷疑他,覺得他可能是在演戲。
但是白芥穗看了這麼久,一點看不出他表演作假的痕跡。
再者說,他也不至於在自己麵前演戲,房間裡沒有外人,而且他的身份也不需要營造深情人設。
他更像是真心想和曾經的戀人敘敘舊。
不過白芥穗也不想太輕易的就把她母親的墓地告訴他,哪有那麼容易的事。
“我還是先問一問她吧,如果她不反對的話我再告訴你。”
嚴昱山匪夷所思地怔了一下,還想再說話。
白芥穗說:“如果你不願意等就算了,就當我沒說過。”
如果有個時間日期,嚴昱山當然能等,可問題是目前就是白芥穗的“問”,沒有任何時間期限。
然而他現在還不能有任何異議,他手上沒有主動權。
“我能等,小白你什麼時候願意聯係我了,隨時可以給我打電話,什麼時間都可以。”
說著他問小楚要了紙跟筆,親自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和電話。
他把寫好電話的紙交給白芥穗,並說道:“如果你遇到什麼麻煩,也可以給我來電話,我都會幫你解決。”
“謝謝,不過我沒有遇到的過什麼麻煩,就不勞嚴先生費心了。”
嚴昱山猶豫了半晌,雖然很不想提這個話題,最後還是說出了口。
“我聽說你的親生父親非常沒有擔當,還不想認你,如果你需要我幫你——”
他話還沒說完,突然聽到了一聲噗嗤。
阿參淡然穩重的性格都沒忍住,樂出了聲。
白芥穗表情一言難儘。
而嚴昱山和小楚完全不明白他在笑什麼,但是他已經破壞了現場的氛圍了。
“小白你那個人渣父親——”
嚴昱山還想繼續跟白芥穗說這個話題,被白芥穗及時製止住了。
再繼續下去,她都要控製不住表情了。
“嚴先生你就彆管了,這件事情我已經處理好了。”
嚴昱山不知道自己是有點失望,還是有點慶幸。
失望的是沒能打聽到白霜嫁的那個男人是誰,慶幸的是幸好這個話題及時止住了,沒有繼續的刺激他。
這時候白芥穗的電話響了,是高導在找她。
“嚴先生,我還有事先走了。”
嚴昱山把她送到了門口,歡送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慈愛。
“回去的時候注意安全,不管遇到什麼事都可以找我,要是不願意找我,你也可以找我們家老太太,不用把我們家當外人。”
嚴昱山知道自己這輩子不可能結婚了,也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不管白芥穗的父親是誰,隻要她是白霜的孩子,他都願意把她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對待。
“你也知道我們家的老太太和老爺子都喜歡你,既然那邊不願意認你,你就把我們家當成你的家吧,我們一家絕對比他們那邊更加珍惜你。”
他目光切切,言辭懇懇,就差直接說你認我做爹吧。
阿參聽不下去了,再聽下去他又會繃不住的,於是率先推開門出去了。
白芥穗突然有些好奇,似笑非笑的問:“你怎麼這麼相信我說的話,你就確定我不是在騙你?什麼母親都是我編的,就是為了套取你的信任。”
在這個房間裡,嚴昱山第一次笑了。
“那你能不能把你母親的墓地也編一個?”
白芥穗抿著嘴收了笑,也不說話了,推開門兀自走了出去。
嚴昱山注視著她離去的方向,笑意在臉上久久不散。
小姑娘還是太年輕了,以為自己偽裝的很好,不知道自己臉上根本就藏不住事。
以前嚴昱山覺得日子了無生趣,除了工作無事可做,今天他知道了小白的存在,他發覺日子都變得有趣了許多,也更有盼頭了。
小楚看明白了,他老板這是愛屋及烏。
就衝嚴昱山這飽含慈愛的眼神,是準備把白醫生當成自己親閨女對待了。
小楚愈發的覺得白醫生的母親不簡單。
“小楚,重新定兩張機票,就是從最近的機場回劇組的。”嚴昱山隻想早點回劇組,儘快把戲拍完,這樣他才能空出時間來。
小楚訂票速度很快,幾分鐘的功夫就訂好了下午的機票。
走之前嚴昱山準備把白霜的照片放回自己的錢夾。
結果茶幾上空空如也,白霜的照片早已不翼而飛。
是誰拿走的顯而易見。
嚴昱山無奈的笑出了聲。
嘴上不承認,東西順得倒是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