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玘把徐則的眼鏡都打歪了,他扶了一下自己的金絲邊眼鏡。
“我實話實說罷了,你是不知道我在你弟那裡廢了多少口舌,嘴巴都給我說乾了,看到我嘴角的泡了嗎,他都無動於衷,寧願跟貓說話都不搭理我。”
徐意推了推眼鏡,像個好學生一樣,緩緩地舉起自己的手。
“玘姐我作證,我哥真的勸了表哥好久,姨媽也給他打過電話了,我們都沒有辦法說動他……”
徐意說話比較有信服力,宗玘不再為難徐則了,她抱起自己雙臂,踩著高跟鞋在房間門裡來回走了兩圈。
“以前好好的,為什麼這次就不回來了?”
因為楊衍文在場,有些話徐則不好當麵說,比如宗瑨覺得再怎麼治療都沒有效果,隻能委婉的表示。
“他以前也沒有多願意配合,都是我們強行給他安排,他勉強配合我們而已。”
宗玘是個雷厲風行的女人,她要的從來都是結果,她一天到晚忙得要死,沒工夫去管宗瑨的內心想法。
“我管他願不願意,我要的是他人到場,跟之前一樣,配合治療。”
“本來讓他配合治療也不是難事,他以前再不願意也來了,就是最近出了點意外……”
宗玘:“什麼意外?”
說起宗瑨追星這件事,徐則始終覺得有點難以啟齒,因為這件事發生在宗瑨身上實在太魔幻了。
“他最近喜歡上一個女主播,已經快一個月了,天天不寫稿就守在人家的直播間門,你們能想象嗎,這段時間門他除了出刁鑽的應試題報複社會,一份正經稿子都沒寫,我都要被出版社催瘋了。他為了連線瘋狂刷禮物打賞,前幾天好不容易人家女主播願意跟他連線了,關鍵時候家裡的網線被他收養的貓咬斷了,之後女主播一直沒有開播,他抑鬱到了現在……”
活著沒意思這樣的話,徐則就沒轉述了,他覺得宗玘聽了肯定會暴走。
不過即便很多細節沒有說,宗玘一樣都被驚的不輕。
再看徐意,同樣也是一臉的難以置信。
這和他們認識的宗瑨是同一個人嗎?
隻有楊衍文臉色如常,頗有耐心的看著他們說話,他不懂什麼女主播連線,自然沒有反應。
宗玘:“什麼女主播,哪裡的女主播?”
楊衍文在場,徐則總不好說,宗瑨想在網上連個中醫大夫給自己看病吧。
有中醫大師專門給他看病他不要,偏偏要上網去找一個,說出來這是不是打楊衍文的臉嗎。
徐則含糊說道:“就是一個普通的女主播,不過長得比較漂亮。”
遇事向來波瀾不驚的宗玘突然眸光微閃,意外的和徐意對視一眼。
倆人的氣場迥然不同,但驚訝的表情如出一轍。
“阿瑨都會看漂亮的女主播了,他這是開竅了?”
徐則又不是宗瑨肚子裡的蛔蟲,他自己也不願意主動說,徐則可不敢亂幫他承認。
“最近是挺沉迷的,每天都看,不知道就這一陣,還是認真的。”
宗玘的思維方式其實徐則大差不差,以他們的身份,想見一個女主播還不容易嗎,根本沒有必要影響心情,更不至於耽誤他的常規治療。
“難得有一個他喜歡的人,他想見那個女主播你怎麼不幫他把人找來,不然把平台買下來也行。”
“我說過了,他說我懂個屁。”
宗玘:“……”
“……這死小子,”宗玘沒忍住罵了一句,然後越發的好奇,“那女主播叫什麼名字,給我看看。”
雖然徐則很想打宗瑨的小報告,但是很多話都不適合現在說,徐則示意楊衍文在場。
“表姐,這些事咱們之後再說吧,楊老還在這裡等著呢。”
宗玘暫時放下了自己的好奇心,她情緒調節的速度非常快,幾乎是眨眼的時間門就變了張溫和的臉。
“楊老,可能隻有麻煩您親自去阿瑨那一趟了,這死小子不願意來,要給您老添麻煩了。”
“我是不麻煩,跑一趟花不了多少時間門,不過就是可惜了這次的機會……”
楊衍文長歎了一口氣,把茶杯放下嚴肅的跟他們說道:“我這次把一位中醫高人請來了,他非常擅長處理各種疑難雜症,各大醫院裡查不出的問題他幾乎都有辦法治,之前宗瑨就吃過他寫的藥方,那一年宗瑨都沒有犯過病對吧。”
這件事宗玘印象特彆深,那一年宗瑨差不多和正常人一樣,什麼問題都沒有出現過,一度讓他們家人都以為宗瑨要好了。
隻不過同樣的藥方第二年就不適合吃了,需要根據宗瑨的情況重新配藥,然而轉年的藥效果大不如從前。
“您是說當初的藥其他醫生配的?”
楊衍文微微頷首,他自知自己能力欠缺,也不會強行給自己攬功。
“我在信件上描述了一下宗瑨的具體情況,周大夫回信的時候就附上了自己的見解和用藥心得,我是根據他的心得給宗瑨開的藥,本來是打算試一試,沒想到效果這麼好。他沒有親自見過宗瑨,僅憑我的語言描述都能開出如此有效精準的藥,我想他如果親自給宗瑨看過病,肯定會比我有辦法。之後每年我都在給他發邀請,試圖邀請他來交流會,之前幾年他都沒有回應,但是今年他竟然答應來了。”
這個消息對在場的人來說絕對是一件天大的大喜事。
徐則:“到時候可能要辛苦您請周大夫跑一趟了。”
楊衍文:“這件事難就難在周大夫行蹤飄忽不定,我也經常聯係不到他,不知道他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去。”
宗玘:“到時候勞駕楊老引薦一下,我去跟周老說。”
既然楊衍文都對周老的實力讚不絕口,無論如何她都得想辦法讓周老給宗瑨看看,不能放過了任何機會。
宗玘把徐則叫到了一旁,吩咐他給宗瑨打電話。
“你再去給他打個電話,讓他上車回來。”
“我試試,不過他不一定會接我的電話。”
宗玘把自己的手機扔給他:“他不接就拿我的打。”
徐則走到了窗邊,徐意亦步亦趨的跟上去,把自己的手機也遞上去。
“實在不行還可以拿我的試試,就說我有功課要問他,他不會連功課也不幫我的。”
徐則瞥了一眼她:“你說你問功課,那他也得要先看了手機才行啊,我估摸著他現在可能手機都沒拿在手上。”
徐則不抱什麼希望的把電話打過去,結果不出意外,直到自動掛斷都沒人接。
但是徐則猜錯了,宗瑨正拿著手機在白芥穗的直播間門徜徉,即使白芥穗的直播房間門寫著“主播出走中”,依舊不少人在房間門裡聊天,不過更主要是因為他這個榜一大哥也在。
【大哥你怎麼回事啊,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
【大哥你真的不行,關鍵時候怎麼能掉鏈子,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白老師可等你了好久呢,我記得半個小時是有的吧】
【你們就不懂大哥了吧,不知道大哥這一手欲擒故縱玩的有多妙,以前都是大哥追著小白老師要連線,現在是小白老師等大哥】
【原來我們在最底層,大哥在大氣層,學到了學到了,下回跟白老師連線我也試試】
這群缺德的網友故意往宗瑨心窩裡紮刀,他抓起旁邊剛刑滿釋放的大肥狸花貓,殘忍地搶走了它嘴裡的小魚乾,當著它的麵把小魚乾給了旁邊的德牧,德牧一口就給吞了。
一無所知的大肥狸花貓還在滿地嗅小魚乾的味道,宗瑨這才覺得解氣。
徐則鍥而不舍的打了三四通電話,在第四通電話進來的時候,宗瑨正要和缺德網友對線,剛打了兩個字,來電通知突然跳進來,他一不小心按到了接聽鍵。
宗瑨心裡煩躁的指數翻倍,第一反應就是去按掛斷按鍵。
徐則預判了他的想法,高喊了一聲:“彆掛。”
但徐則知道他不會聽自己的,馬上補充一句:“等等,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說。”
宗瑨的動作是停住了,不過手還懸停在紅色掛斷按鈕上,隨時就可以按下去。
徐則絞儘腦汁,搜腸刮肚,想要找點宗瑨能感興趣的話題,但他覺得自己不管說什麼都無法挽留住他。
徐意一直舉手表示自己要說話。
徐則無奈,隻好讓徐意說話,讓她拖延時間門。
“哥,我有個學業上的問題想請教你,就是……”
宗瑨根本沒耐心聽:“你上學沒老師啊?”
徐意老實巴交的回答:“有啊。”
“有老師你不知道問老師,跑來問我乾什麼,你給我交學費了?”
徐意扁著嘴,用口型告訴徐則:他好凶。
徐則把電話接過來了,讓徐意到旁邊去。
“你有話不能好好說,凶什麼凶,徐意又沒惹到你。”
“你可真行啊,自己找不到拖延我的方式,把你妹推出來,不就是想讓她替你挨罵的嗎,我本來要罵網友,你們的電話來的真巧。”
徐則覺得吧,平時看宗瑨一天到晚有氣無力的,多走兩步就像是少了半條命,但罵起人來一點不像個病人。
“我跟你說正事,楊老這次請來了一個很厲害的老師,你記得五年前你吃的藥吧,就是那位老師幫你開的,那一年你身體是不是就很好很多了,你這次回來讓那個老師看看,不說完全治好,但肯定會有更大的改善。”
畢竟是難得的好機會,徐則以為宗瑨多少能聽進去一點,認真的考慮要不要回來。
但完全打動不了宗瑨,他毫不猶豫的說:“誰在我都不來。”
就在徐則頭疼的時候,站在窗邊的他意外的看到了花園裡的白芥穗。
白芥穗跟個中老年人一樣,開著手機攝像頭在拍鮮花。
徐則還以為自己眼花了,眨了眨眼再定睛一看,確實是白芥穗沒錯。
“真的,誰在你的都不回來?”
宗瑨拿逗貓棒,站著逗問他要小魚乾的大肥狸花貓,隨口回說:“不來。”
徐則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白芥穗,幽幽的跟電話裡說:“但是我好像在你家院子裡看到了你最近喜歡的那個女主播,我記得姓白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