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昶身邊的貼身隨從,見滇王生這麼大氣,一時間站在角落,走也不敢走,大氣不敢出。
直到屋子裡平靜下來,地上狼藉一片,滇王累了。
他坐在椅子上,眼神陰鬱,盯著地麵上碎掉的瓶罐,半天未動,侍從這才敢走近些,試圖說些讓滇王開心的好事。
“王爺,從玉霞山運過來的極品墨綠玉石,上百名最好的工匠日夜雕刻的大聶江山圖,剛傳來消息,已經雕刻好了,在做最後的打磨,皇上壽誕前,必能送至禦前,皇上最喜美玉,以此極品美玉雕繪的大聶江山,定龍心大悅,眾皇子中,還有誰能有王爺您這般孝心,此心日月可表,蒼天可鑒,皇上肯定會記在心裡……”
滇王臉色這才緩和些:“嗬,父皇的壽誕,大聶萬裡江山圖,此圖一出,必驚豔四座,這一次我定要獨占鼇頭,讓父皇知我一片孝心,我可不比老七老八差。”至於老九,這些年,可一次沒有回來過,他有何孝心可言?父皇又怎會心悅他?
隻不過當年幼時,父皇見他根骨絕佳,乃眾皇子中第一人,父皇愛才重天賦,便多寵愛了他兩年,可惜,後來廢了。
至於大哥,他直接略過,聽說已經在太子府塌上躺了兩個月了,起不來,就是起不來,搞不好要走在父皇頭前,對他而言,毫無威脅。
現在最大的威脅,便是老七和老八,他們在朝中背後皆有勢力相助,與他分庭抗衡,如今,老九又要回來了。
以前他本未將這老九放在眼裡,沒想到,兩個月前,天師闕天佑竟然在父皇麵前說了一句話。
五黃三煞黃泉天災陸續出世,末法時代來臨,父皇曾問國師,這亂世該當如何平定?
國師思索片刻,道了一句:“亂世,當用亂世之君,以煞治煞,方能平定江山。”
這一句話,將九年未回過宮的九弟,重現在父皇的麵前。
亂世之君,以煞治煞!嗬,他那身懷蛟龍煞的小九弟啊,沒想到,以為你早已被踢出了這場奪嫡之爭,誰知你不好好在邊陲之地,做你的鎮守史,偏偏與那闕氏勾纏一通。
父皇也真是偏心啊,難道他們三個皇子還不夠嗎?竟然還想著九弟。
將他一道聖旨,招回來是什麼意思?難道大聶的江山,還能交給一隻人煞不成?
哪怕他身杯的是蛟龍煞,也絕不能讓他坐在那個位置上!
或許,叫九弟回來,是想要攪亂這一攤亂得不能再亂的混水吧。
那就不妨讓它再亂一點,他站起身,對著身邊侍從道:“你去,把九弟就要回來的消息,傳到太子府,嗬嗬,不管大哥是真病了,還是在裝病,九弟就要回來了,大哥可比誰都心慌啊。”
“畢竟,當年,他可沒少出手暗害這個五人中,最小的弟弟。”
“是,王爺。”
……
到了玉霞城,將人安頓好。
東方青楓帶著劉司晨出了客棧。
聽那玉霞山小萬事
通白嬢所說,這玉霞城內,玉飾賣的最好的,就是翠玉樓。
一樓,琳琅滿目的玉器,無論做工還是玉質,都還不錯,東方青楓四處轉了一圈看了看,劉司晨見殿下一直在看那些玉飾品。
以為他要買玉飾,便猜測道:“殿下,皇上的壽誕快到了,您要買玉器?”做壽禮?
東方青楓伸手摸了下掛在牆上的一隻玉環,顏色雖白,但玉質不夠細膩,白得也不夠通透,他放回去。
“壽誕?嗬!”他站起身,“待我回去,早就過了,送什麼禮?我可沒錢。”他又低頭看向櫃台上擺的玉佩物件。
劉司晨在旁邊心道,也是,每年皇上的壽禮,麻煩得很,那絕對不是一個錢兩個錢的事。
聖上愛美玉,投其所好,得提前去各大拍賣行拍上品美玉,或是讓人去玉礦那邊盯著,有好玉立即送進宮裡,得美玉後,還得提前找人定製玉樣,雕刻的時間也不短。
當然,也可以在這樣的店鋪買成品,但未必寓意合適,玉質也就那樣,總之想用心,就得花錢,往年,年年皇上壽誕,壽禮都是件麻煩事,各大皇子府的人,都在絞儘腦汁想彩頭。
好在殿下早早出宮,沒為這事頭疼過。
不過,不為壽禮,那來這玉店乾什麼?
“殿下,你想買飾品?”殿下一般用的是金銀飾品,很少用玉,因為易碎。
東方青楓隨口道:“既然路過玉霞山,貢玉產地,玉較京城便宜些,你難道不想順便買點簪子,腰帶,發冠?”東方青楓看向劉司晨。
劉司晨腦子轉了轉,望著殿下:殿下這意思難道是?他,他也要,買點?
確實,這裡的玉飾,比之京城便宜得多,百兩銀子飾品,在京城能翻三倍。
但他為難地笑了下,他喜歡各種顏色亮麗的寶石,比如他這劍鞘,上麵就鑲嵌著四色寶石,玉嘛……
“行吧?那我就,買個簪子?”劉司晨試探地說。
東方青楓這才回頭。
伸手,招了下站在不遠處的掌櫃。
那掌櫃一見這兩人進來,那四方步行路方式,加上這位公子招手的姿勢,就知是貴客來了。
要知道,迎來送往久了,從一個人站立的氣質,走路的動作,就能猜到對方是什麼人了,他乾了二十多年掌櫃,基本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你是掌櫃?”
“小的是,貴客有何吩咐?”
“店內。”東方青楓四處看了一下,看向他道:“極品白羊脂,有嗎?”
那掌櫃四十多歲的樣子,個子不高,手裡還拿著隻青玉手玩,聽罷一頓:“極品羊脂玉?”
“嗬嗬,客官,這極品,尤其白羊脂,比其它羊脂更難找,這玉,但凡沾上極品二字,那都有價無市,普通的羊脂玉,店內還有幾件,極品的,這……”
一座玉山,開采出來,能稱作極品的,也就隻有幾塊巴掌大小的玉了,都是玉中玉的精化凝聚,每一塊,幾乎都價值千金……”
劉司晨聽得不得勁,“我說,你這掌櫃的,你就說,你們這有沒有?”沒有我們走人,哪兒那麼多廢話?
掌櫃也不生氣,小眼睛上下打量二人一番,見其手中刀,腰中劍都不似凡品,二人氣質也頗貴氣。
貴氣這東西,是天生養出來的,說明出身好。
定是世家子弟,自然不差錢了,所以才張口便是極品。
“今日你們二位,真是來對了,剛從汾陽總店運過來,正好有一件,若過了今日,將這極品羊脂玉放出,撒手就沒,你們跟我來吧。”
“不過,這位公子,我見你是要買首飾吧?一直在看發簪與鐲子?可是送與女子?我這件極品羊脂玉,可不是首飾,還未加工……”
“未加工?”
“是啊,你們也知道,極品白羊脂,每一塊都很難得,不同於普通玉石,做成首飾,肯定有磨損,所以要等顧客看完後,想要什麼樣子,才會加工,公子若有意,我可以給你們看看,請上二樓,請。”
說著那掌櫃出了櫃台,讓幾個夥計招呼其它客人。
他笑嗬嗬帶著人上樓。
二樓比一樓安靜得多,八仙桌上不但有茶水,還有點心。
看樣子,這裡是翠玉樓專門招待貴客之所。
不遠處站在八名丫鬟,隨時聽候吩咐。
掌櫃請二人坐下,他自己親自去庫裡拿。
過來時,劉司晨看到他手裡多了隻盒子。
掌櫃坐下來:“極品羊脂,就在這了,你們看看,可否滿意。”
說著伸手打開了盒子。
隻見裡麵有一塊約核桃大小的玉石,一半還帶著黃灰色的石皮,另一半被開出來,露出了石皮下那一抹極致的雪白細膩。
“這麼小?”劉司晨道,看到盒子就覺得不大,沒想到打開,隻有一個核桃大小。
“兩位公子,這可是極品白羊脂,何謂極品,乃是羊脂玉中的最頂級的,最大的也隻有拳頭大小,價值萬金,且很少見,其它礦山開采三年,隻有幾塊而已,大多入了宮,你們也知道當今皇帝最愛美玉,去年白田那邊出了一塊成人拳大的極品羊脂,成交價三萬兩,有價無市,我手裡這顆,足有核桃大小,真的不小了……”
說著,他將玉石皮下露出的那一抹厚如堆脂,瑩白細膩的玉肉,遞到東方青楓與劉司晨麵前,給他們看了眼。
東方青楓手握刀,坐在那兒,抬眼那抹脂白之色,讓人不禁地想起早上那個膚若積雪,不禁曬又不禁冷的闕氏公主。
想到她輕點自己手心的手指,食指隻有他小指般粗細,精致玲瓏。
如雪堆脂,瑩白如玉。
似這羊脂一般。
劉司晨:“掌櫃,說實話,你這玉這麼小,隻能鑲嵌在腰帶上,什麼也做不了。”殿下買了能做什麼呢?當墜子都嫌小。
掌櫃大概看出了,這兩位公子,有錢!極品羊脂玉還嫌小!不夠大氣。
要知道,能
稱頂級羊脂玉,這玉質要求非常苛刻的,尤其白羊脂,無論是色,還是肉,細膩度,油潤度,一點點瑕疵都不行,而且肉必須要緊而密要細,如油脂油膏,白度還必須要白且潤,不能烏,不能青,更不能黃,如雪般瑩白,還要泛光度,光澤溫潤,色,潤,油,白,光,五者俱全,這種頂級的玉肉,才能稱得上極品白羊脂,大上一圈,價格都要翻上幾番,越大越貴。
他再次勸道:“欸,公子,你們可知,頂級羊脂難出,我這塊雖然不大,也真的不算小,做個小掛件還是可以的,前些年還有座玉礦,挖了半年,隻摳出了葡萄大那麼幾小塊,普通白玉倒是多些,都是論斤賣,再差,那就是白石頭了,隻有極品羊脂,是按寸賣,一分一寸皆是金。”
“這塊比葡萄可大得多了。”
劉司晨沒說話,掌櫃這話說得,也是哈。
一塊玉佩那麼大的極品羊脂,在宮裡也是價值連城的。
“你們可以拿起來瞧瞧,好東西一看便知。”那掌櫃將核桃大的玉石,給對麵二人露了露臉。
“瞧見沒,這玉皮下的一抹玉脂白肉,細得連毛孔都見不著,就跟那頂級的美人皮一樣,如脂如膏,你們摸一下,粉光若膩,越帶越油,還沉甸甸的,就像一塊小油膏,這種極品,不但白,還有光,你們看,這玉質上麵,泛著一層細膩溫潤的光,摸一下如摸一手的油,實際就是玉本身的肉質好,你們瞧瞧,這像不像女子細膩的皮膚,手感也是,溫潤得很,而且極品羊脂,戴上冬暖夏涼……”
劉司晨:“行了行了,我們懂這個。”這掌櫃,嘴皮子真能忽悠。
不用猜也知道,這塊小東西,肯定貴得離譜。
那掌櫃道:“你們要是就想要首飾,這一塊確實小了些,不過,你們要舍得的話,這個大小還可以做個扳指戴戴,做出來肯定好看,就是這……隻能手細點的男子做,手指粗的恐怕,也不太行。”
剩下的話沒說,而且做扳指的話,就要浪費一半的玉,實在可惜,極品羊脂每一分每一厘都是錢呐,不如做個小掛件更合適。
外形最好能不動就不動,隨形隨意最好,頂多打個孔,打個孔有的人都覺肉疼。
東方青楓聽到扳指時,特意地看了眼那塊玉,想了想,他道:“好,這塊我要了。”
“嗬嗬,就知道公子爽快,不瞞你說,還是有些貴的,三千兩銀子。”
“什麼?”劉司晨忍不住站了起來。
“三千兩?”
他學元櫻道:“你們乾脆去搶算了,這麼點點一小塊,三千兩?”還真是價值千金啊!
掌櫃賣玉器多年,這種驚訝的客人見得多了,他也不惱,笑嗬嗬道:“客官彆急,買賣不成仁義在,極品羊脂向來不愁賣地,這還是幾位運氣好,這玉今天才剛入庫,否則過個兩日,就沒了,極品羊脂,有價無市啊公子。”
劉司晨雖然知道,黃金有價玉無價,但一個核桃大小的玉,要三千兩?這不是獅子大開口是什麼。
知道三千兩是多少錢嗎?
那可不是嘴破子一碰,三十文錢那麼容易。
都說玉商生意油水大,果真不假。
一句物以稀為貴,有價無市,就能把本來賣價一千兩的東西,直接翻三倍,一千變三千。
那掌櫃不說話了,這事嘛,自古都是你情我願,他也不是強買強賣,全看眼緣,說白了就是願者上鉤。
“給我吧。”東方青楓起身,伸手將盒子拿在手裡。
劉司晨:……
他這財務大總管,最終含淚肉痛又出一筆。
“這裡有玉器加工的工具嗎?”東方青楓手拿著盒子,問道。
“有的有的,我們旁邊就有加工的鋪麵,裡麵的工具,公子隨意用,還可以雇傭我們這裡的工匠打磨,刻字,他們都是老手,手頭熟練,保證又快又好……”
三人來到一樓,東方青楓想到什麼,隨意看了眼櫃子,見裡麵有一個青玉粉盒,便道:“那玉盒,也包起來。”
旁邊的夥計立即道:“好咧,精品青玉粉盒,客官,二十兩。”
劉司晨:……
他回頭,厚顏地問那掌櫃,“喂,我們在店裡花了那麼多錢,不能搭一個嗎?就那粉盒吧。”
掌櫃:……
……
“東方青楓呢?”
闕清月坐在客棧椅子上,喝著茶水,手縮在袖子裡,指尖點著扶手,他們在玉霞城不多停留,住一晚便走,所以與其在不熟的地方找宅子,還是客棧更方便些。
她與元櫻住是天字號八號房,最高層,視野好,人少,把邊,無人打擾,房間乾淨整潔,小二服務態度不錯,比較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