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微涼,從二樓的長窗吹了進來,微風撫動下,薑靜行身後的珠玉垂簾相互敲擊,發出清脆的呤咚聲。
屋內四角的燭火並不受夜風影響,隻有矮幾上精美燈盞裡的火苗微微搖晃,屏風上交疊的兩道影子也隨之晃動起來。
光線朦朧間,兩道身影像極了相擁在一起,正在訴說著綿綿情意的愛侶。
薑靜行依舊保持著剛剛的動作,她的右手緊緊擒住陸執徐不老實的手,還帶著傷口的左手則是隨意搭在桌麵上。
傷口邊緣的血液被夜風一吹,給人帶來黏膩不適的感覺。
薑靜行敲在桌上的手指抽搐了一下,手指邊是還未曾來得及嘗試味道的綠枝酒,跳動的中指不慎打在冰涼的杯壁上。
這股涼意從指間滲入,一直涼到了她心裡。
怪不得剛剛陸執徐要為她溫酒,這美酒的確不適合夜裡飲用。
風停了,桌上的燈盞散又重新發出光亮,這間屋子很大,他們現在的位置又與四角的火燭相隔甚遠,所以其他地方都有幾分昏暗。
光暗不明的環境讓薑靜行的聽力、觸感都變得極度靈敏。此時過於安靜的氛圍,使得她能清楚聽到身旁的呼吸聲,還有自己胸膛裡響如擂鼓的心跳聲。
她感覺,整個世界都給她開了場荒誕的玩笑。
陸執徐說完那一番話後,就將頭斜靠在薑靜行的肩頸處,眼神迷離,漂亮的臉上風情萬種。
他的嘴唇在薑靜行下頜劃過,將溫熱的呼吸都打在薑靜行的頸側動脈上。
神思恍然間,薑靜行明悟過來。
原來她之前一直聞到的馥鬱香氣,不是酒香也不是熏香,那股味道,是從陸執徐身上飄散出來的。
當他將胸膛靠在她後背上時,她鼻尖滿是那股美妙的香味,暗香盈袖,一時失神,薑靜行手下的力道便有些不能控製。
“嘶!”
陸執徐痛呼出聲,使得薑靜行耳邊的喘息聲更加明顯。
隨著她手下力度的加大,被擒住手腕的陸執徐下意識地掙了掙。
他沒能掙開薑靜行緊攥住的手,也就不在意她施加給自己的痛苦了。
而且他不僅不在意,反而伸出另一隻空閒的手,小心地避開了薑靜行的傷口,從她虛虛抬起的右臂下穿過,最後牢牢圈在她精瘦的腰上。
薑靜行不需要低頭,便能清楚感知到他在自己腰間的細微動作。
陸執徐白皙纖長的手指,正在她白色的腰封上輕輕滑動,最後停留在腰封正中鑲嵌著的寶石上,他的指尖輕輕敲打在上麵,發出噠噠的清響。
這是一個極具挑逗性的動作。
燈盞裡的火苗發出“劈啪”的一聲,薑靜行用舌尖頂著上顎,慢慢扭頭看向耳邊的男人,她眼眸裡漆黑幽深,滿是審視。
在這間隻有他們二人存在的地方,陸執徐徹底卸下了白日裡清冷禁欲的偽裝,在臉上勾出魅惑的笑容,緊緊盯著薑靜行的雙眼,嗬氣如蘭地問
道:“嗯?國公覺得如何?”
不!如!何!
我擦都已經不能準確表達出薑靜行此刻的震撼!
薑靜行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臉,主人狹長的眼眸裡寫滿了溫柔繾綣,烏發披散在後背,洇出曖昧的色氣,還有幾縷從他輪廓完美的麵頰滑落,最後垂到她身前。
感受著身後火熱的軀體,在看著眼前活色生香的一幕,她覺得自己正麵臨著此生最大的誘惑。
啊!啊!啊!啊!啊!
要不是腦海裡係統的尖叫聲此起彼伏,說不定她還真有點把持不住。
現在她可算知道了什麼叫做豔色絕世,我心猶憐。
怪不得人們常說美色誤人,美人懷就是英雄塚。
她麵無表情地回道:“不如何。”
陸執徐臉上露出幾分無奈的神色,將下巴搭在薑靜行肩上歎息了一聲,慢慢蹭了蹭她的頸側,好似撒嬌一般地說道:“那真是太可惜了。”
隨著他的動作,他溫熱的臉頰正好貼在了薑靜行的頸動脈上,一縷發絲在眼角滑過,帶來刺癢的觸感。
頸脈和眼角這是薑靜行最敏感的部位之二,她下意識地側開身子躲避。
要是其他人靠近這裡,她絕對會暴起將人殺死。
陸執徐感知到薑靜行的動作,不僅沒有避諱,反而嘴角微彎,貼的更近了。
薑靜行眉頭緊皺,臉上滿是不近人情的淩厲,身上的氣息也危險起來。
武者有勢,更何況是薑靜行。
置身在懷中人周身凝滯可怖的氣勢中,陸執徐卻好似全無察覺,將人抱的更緊了。
他張開紅唇,伸出粉紅的舌尖,輕輕舔舐過薑靜行脖頸上的動脈,在上麵留下曖味的水漬。
最後還微微張嘴,用牙尖撚了撚。
陸執徐感到無比的滿足,他滿懷惡意地想著,他父皇可以枉顧人倫,視世間禮法如無物,他為什麼就不行。
薑靜行不知道陸執徐心裡的怨憤,此時她心裡隻有被人冒犯後的惱怒!
就算是武德帝,都不曾敢如此對她!
燭火晃動間,薑靜行臉上的神色瞬間陰沉下來。
本來搭在矮幾上,虛虛張開的手掌也用力緊握,手背上青筋儘顯,指骨也被主人捏的吱吱作響。
對於陸執徐現在的動作,薑靜行隻有一個評價。
那就是,不知死活!
她猛的鬆開陸執徐的手臂,迅速將手指插進他滿頭的青絲裡,一把扣住男人的後腦拽離自己。
然後用虎口遏住陸執徐的喉嚨,翻身將人壓在了矮幾上。
薑靜行的動作太快了,陸執徐都有幾分沒有反應過來。
桌上的酒壺受到兩個人的牽連微微晃動,最後還是安穩地站立在了桌麵,但本來放置在一旁的綠枝酒杯卻不幸跌倒,碧綠的酒水順著桌沿緩緩流下。
頃刻間,形式逆轉,薑靜行占據了上位。
薑靜行這番動作迫使
陸執徐不得不揚起脖頸,他身上本就沒有係緊的衣袍也散落了大半。
陸執徐沒有掙紮,而是溫順地躺在身上人的身下,仰頭輕輕喘息了一聲,臉上白皙的肌膚透出桃色的氤氳。
他烏黑的發絲鋪滿半個桌麵,與主人雪白的膚色交相輝映,莫名的色氣。
偏偏展露出如此情態的人,還有著一身高雅非凡的氣質,即便被人掐住了喉嚨,也沒有露出絲毫的軟弱神態,宛若仙人墜世,精魅化人。
更勾人了。
陸執徐抬頭,看向身上滿臉寒霜的薑靜行。
薑靜行目不斜視,就算是聽到陸執徐這聲曖昧色氣的喘息後,她也並沒有鬆開手掌,而是冷聲說道:“殿下喝醉了,也胡言亂語了起來,今日的事,臣就當從來不知。”
說完這句話,薑靜行也不需要得到陸執徐的回答,她屈起左腿借力,便要鬆手起身,告辭離開。
誰知,陸執徐不僅沒有順勢遮掩剛才的荒唐事,還阻止起薑靜行從自己身上起開。
他將手握在薑靜行扼住自己脖頸的手腕上,阻止了她抽離的動作。
薑靜行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掌,但陸執徐反而握的更緊了幾分,你來我往,兩人之間僵持住了。
因著他執拗的行為,薑靜行簡直要被氣笑了,她現在的心情很複雜,很難說清楚心裡是個什麼滋味。
硬要說的話,這種感覺就像是鄰居家院子長了芝蘭玉樹,雖然不是自己的,但自己看著也開心,也就時不時的去看看它,給他除除蟲,擋擋風雨。
然後小樹長成了能遮天蔽日的大樹,這讓她很有成就感。
再然後,突然有一天,漂亮的大樹跑到了自己院子裡,這本來是一件很讓人開心的事,可是她又發現,本來筆直漂亮的小樹它居然長歪了。
薑靜行覺得可惜,惱怒,也夾雜著一些難以言明的緊張。
她很少因為什麼事情緊張,至於她心裡在可惜什麼,惱怒什麼,一時也難以分辨清楚。
看著陸執徐不知死活的動作,薑靜行氣的胸膛起伏了幾下,然後不顧係統的勸阻聲,又把它屏蔽了。
她乾脆也不再加大力氣,而是任由陸執徐握著自己的手腕。
借著矮幾上明亮的燈盞,她仔細打量了打量陸執徐的神色,先是確定了一下他臉上沒有絲毫開玩笑的意思,然後冷笑一聲,心裡冷嗤道,這男主還真是彆出心裁啊。
不想娶她女兒,安心做她女婿,反而來這勾引她。
好好的尊貴皇子,不走煌煌大道,儘走些歪門邪道。
不是勾引她嗎,那行啊,她今天就滿足陸執徐!
薑靜行調整了一下腳下的站位,換成一個更容易發力的姿勢。
嘶啦一聲。
她將陸執徐垂落在雙腳間的衣衫下擺撕開,讓他晶瑩如玉的小腿暴露在冷風裡。
雙眼則緊緊盯在陸執徐的臉上,自然也就沒有錯過他那一瞬的瞳孔緊縮。
喲,薑靜行
在心裡笑出聲來,這小皇子是以為,她不敢真的做什麼是吧。
薑靜行麵無表情地攥住他的小腿,手上用力將其屈起向她身體兩側拉開,惹得陸執徐發出痛苦的悶哼。
陸執徐有種錯覺,自己小腿上被薑靜行握住的皮膚,就快要被她手上的溫度灼傷了。這種感覺讓他心臟跳動的更加劇烈,額頭隱隱有汗水滲出。
她將陸執徐卡在自己和矮幾之間,看似親密至極,但其實暗暗把握好了二人之間的尺度。
畢竟她隻是想著給陸執徐一個教訓罷了,也不會真把他怎麼樣。
做完這一切之後,薑靜行一隻手撐在桌子上,從上而下地俯視著陸執徐。
她沒有說話,而是加大了扼住他喉嚨的的力道,讓陸執徐感到微微窒息。
陸執徐隻能將頭高高揚起,眼尾也被迫帶上稠豔的潮紅。
朝臣眼中君子端方的嫡皇子,上京城貴女心中高不可攀的皇子,此時也隻能發出嗚咽顫抖的□□聲,像是一隻被折翅的鳥雀。
在薑靜行有心的報複下,陸執徐再也不能維持住自己的優雅自持。
她慢慢沉下腰,貼近身下漂亮的小皇子。
也許再過幾年,等陸執徐鬥過了他那幾個兄弟,成了手握大權的東宮太子,到那時,她也許會有幾分忌憚。
但現在嗎。
想到這裡,薑靜行稍稍鬆開了手上的力度,讓陸執徐呼吸順暢了幾分。
沒有她和她在軍中的威望和支持,這小皇子能不能上位都還是個問題呢。
武德帝是馬上皇帝,對軍權看的很重,幾位皇子的明爭暗鬥,在武德帝和薑靜行這種上過多年戰場,目睹無數慘事的人來看,不過是些小打小鬨,死不了多少人。
可若是皇子們手裡有兵權,那影響可就不一樣了。
劇情裡男主能被武德帝立為太子,很大一部分要歸功於女主和她背後靖國公府的支持。
薑靜行從來不懷疑將來陸執徐會是一匹凶狠的頭狼,但現在他在她眼中,隻是一隻小狼狗罷了,能撕咬敵人,卻還沒有給人一擊致命的能力。
今天陸執徐的所作所為,不管出於什麼目的,說到底,還是在給她示弱。
再多的陰謀詭計,在絕對強大的實力麵前,都隻是跳梁小醜般不值一提的小伎倆而已。
隨著薑靜行的俯身,過近的距離給了陸執徐一個錯覺,那就是薑靜行馬上就要親吻他。
因著腦裡這個想法,陸執徐喉嚨輕輕滾動了一下,他眨了眨自己水光斂豔的眼眸,掩飾住眼底的暗色。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薑靜行盯著眼前跳動的燭火,貼近陸執徐耳畔,壓著心底的怒火問道。
她真的,很不喜歡陸執徐那副自甘墮落的樣子!
薑靜行很確定自己的偽裝天衣無縫,陸執徐根本就不知道她是個女人。
她也很確定陸執徐不喜歡男人,因為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根本沒有任何男女情意!
好啊,為了皇位,這小皇子還真是能狠得下心來!
覺得她女婿的身份跟她不夠密不可分是吧,非要她自己上。
陸執徐雖然外表看起來有幾分瘦弱,但其實身體十分健康,他自幼習武,武功根本不遜於一流高手。
可今日他清楚意識到,他的武功和薑靜行比起來還是有一些差距的。
差距就在於,他根本掙不開用上了內力的薑靜行。
陸執徐心中十分冷靜,知道薑靜行不會真做些什麼。
薑靜行要是真喜歡男人,他父皇也不會有所顧忌,這麼多年讓兩個人順其自然,隻做君臣。
想到這裡,陸執徐忍不住在心底嘲笑起那位九五之尊。
人隻有在無能為力的時候,才會說順其自然。
他歪頭看著身上神色冰冷的男人,依舊笑的溫柔繾綣,帶著微微惡意說道:“說起來,本王還從來沒有跟靖國公道過謝呢。”
“當年,若不是國公仗義執言,在朝堂上為我母後爭辯,想來那時母後便要絕食自儘來以示清白了。”
屋內的氛圍凝重的可怕,陸執徐感覺到脖頸上的力度再次加大,知道自己真的將人惹生氣了。
但還是很欠打地問道:“國公生氣了?”
聽到陸執徐提起先皇後,薑靜行有點失控,但她很快又冷靜下來。
她微微直起身,手下的力道也鬆開了。
最後隻能歎口氣,她看著身下的病嬌男主,知道自己找到了陸執徐異樣的原因。
係統:“宿主,你造孽啊,嗚嗚嗚嗚嗚……”
就像係統說的,真是造孽啊。
今天是薑靜行第二次見到陸執徐這個男主,但不可否認的是,每一次對方都給她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深刻印象。
第一次是在十年前。
陸執徐當時還是個小小少年。
從來沒見過血的小皇子,麵對凶神惡煞的敵軍能迅速冷靜下來,在保存自身的同時還不忘保護身後的親人,後來更是表現亮眼,毫不猶豫將敵軍一刀斃命。
當年薑靜行將長公主陸筠一行人平安送到後,很快便返回了前線。
回稟此事的時候,她在武德帝麵前用讚賞的語氣,好好誇了一番陸執徐路上的所作所為。
她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知道武德帝有意貶妻為妾。
章皇後的母家雖然也是世家,但早已敗落,族中子弟也不出色,根本不能給在打天下的武德帝提供任何助力。
她能嫁給他,也是因為父輩婚約不可推辭,武德帝不愛皇後,但也給了她應有的尊重。
他後院從不缺美人,膝下更不缺兒子,雖然章皇後生了他唯一的嫡子。
隻是正值時機緊迫的時候,兒女私情在這大好江山的比襯下,自然顯得無足輕重。
當時武德帝已經占據大半江山,大軍駐紮在荊州,下一處便是有“雄關”之稱的太原郡,若能占據此地,這大好江山便唾手可得。
太原張氏千年世家,盤踞太原郡多年,庫中糧草充足。族中又人才輩出,將太原治理的風調雨順,馬壯兵強。
太原郡守,也就是張家家主,他據城而守,以至武德帝久攻不下。
最後張家來信給武德帝,信中明言,若是武德帝能娶張氏女為妻,便將太原一郡二城作為嫁妝拱手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