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認得出是誰的聲音,伴隨著腳步聲的靠近,宋斯寧全身都像是通了電一樣,變得無比敏感,無措的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直到那個男生站在了宋斯寧的身後,說:“你的鑰匙。”
宋斯寧沒有回過頭,反而將頭埋的低低的,隻是將手向後探了過去,而後一把帶著溫熱體溫的鑰匙落在了宋斯寧的掌心。
“祁方焱,走了!”
“快點,走了走了!”
遠處人催促道,身後的人應了一句:“好。”腳步聲又漸漸走遠了。
摩托車的轟鳴聲又重新響起,那群少年的身影迅速的消失在鄉間麥田裡。
宋斯寧臉頰滾燙,睫毛像個小扇子一樣,慌得不停的顫抖,心臟蹦的快要從嘴裡跳出來了。
他背靠著大樹,拘謹的站著,雙手緊握著冰飲料,指尖用力到泛著白,幾乎快要將飲料瓶子捏炸了。
在那幾秒鐘,宋斯寧腦子裡什麼亂七八糟的念頭都閃過了。
他有些懊惱,這麼多天裡他想過千萬種和那個男生初遇時的場景,但是無一例外他會穿的很好看,像是在明城時他出席商宴時穿的,西裝?禮服?
最起碼也要洗個澡,吹個頭發吧。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穿著一身寬大的天藍睡衣,頭發睡的亂七八糟,和一個鄉間的小破孩沒什麼區彆。
同時宋斯寧又有些慶幸,慶幸他剛剛沒有回過頭,那個男生應該沒有看清他的模樣,這樣他還有機會製造一次光鮮亮麗的初遇。
他可是宋家的小少爺,丟了什麼,都不能丟了麵子。
想著想著宋斯寧又垂下眼睫,嘴角勾起,臉頰粉粉的笑了。
他剛剛聽見了有人喊那個男生的名字了,叫祁方焱。
祁方焱.......
祁方焱.......
真好聽啊。
他就是一團火,光芒耀眼,張揚炙熱,而現在這團火也燃燒到了宋斯寧的身上,燒的宋斯寧胸口滾燙,頭腦昏沉,像是喝了一大口烈酒,整個人都飄飄的要站不住了。
宋斯寧將剛剛被祁方焱摸過的鑰匙按在心口,另一隻手將冰鎮的飲料貼在滾燙的臉頰上,想要給自己的臉降降溫。
祁方焱.......
祁方焱.......
夢裡他一遍一遍的念著祁方焱的名字,臉上貼著冰鎮飲料的涼意愈發的真實,宋斯寧意識漸漸清醒,垂在床邊的手動了動。
觸感也在慢慢恢複,宋斯寧感覺到頭上蓋了一個冰涼濕潤的毛巾,臉頰的燙意緩解了很多。
他努力的睜開眼睛,入眼是一片黑暗,剛剛夢中鮮明的畫麵還未在腦中退散,宋斯寧恍惚了很久,才起來夢中的事情已經是三年前。
現在他的早就沒有當年的滿腔誌氣。
什麼宋家少爺,他隻是個瞎子。
“祁方焱……”宋斯寧還在迷糊,感受到額頭上毛巾的動作,下意識的喊祁方焱的名字。
他的聲音又低又啞,嗓子乾澀,說出來的話聽著無比的艱難。
房間裡卻是一片寂靜。
胡姨手上的動作一頓,轉過頭看了一眼祁方焱。
祁方焱站在宋斯寧的床尾,雙手插在衣兜裡,聽見了宋斯寧喊他,卻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他剛剛吸完煙,即便是已經出去轉了一圈,可是他還是站的離宋斯寧很遠,怕身上的煙氣熏到了宋斯寧。
宋斯寧又喊了一聲:“祁方焱……”
祁方焱依舊沒有應聲。
這兩個孩子一個比一個彆扭,有的時候都不知道在犟什麼,胡姨無奈的歎了口氣,轉過頭輕聲對宋斯寧說:“少爺,是我。”
宋斯寧乾裂的嘴唇顫了顫,慢慢抿住了嘴巴,沒有說話了。
胡姨將床頭櫃上的水杯端給宋斯寧,輕聲的詢問宋斯寧要不要喝點水。
宋斯寧燒了一整天,早就燒的口乾舌燥,就連咽一口口水都像是在吞刀子,他點了點頭,胡姨彎下腰將他扶了起來,水杯放在他的手心。
水溫溫熱適中,宋斯寧靠在床頭,雙手捧著杯子,小口小口的抿著熱水。
胡姨站在一旁,搓了搓手,等著宋斯寧喝的差不多了,才輕聲的開口說:“少爺,我剛和閔醫生溝通了一下,他說您的眼睛目前狀態很好,這周之內進行手術成功率最高。”
宋斯寧喝水的動作頓了一下,咽下了喉嚨裡的水,輕聲問:“成功的概率有多少?”
胡姨猶豫了一下,說:“百分之三十.......”
宋斯寧握著水杯的手漸漸收緊,過了一會很慢的說:“恩,挺高的了。”
胡姨抬起眼睛,小心的打量著宋斯寧的臉色。
宋斯寧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
忐忑?傷心?害怕?這些都沒有。
他垂下頭繼續抿了兩口水,好像對於胡姨剛剛說的事情並不在意。
胡姨稍微放心了一些,一陣良久的沉默,她壓低了聲音繼續道:“少爺,我已經通知了先生和夫人,但是夫人說最近山莫集團在海外發展迅速,有搶占我們市場的勢頭,未來的一到兩周是關鍵期,他們可能無法趕回來......”
胡姨不懂商業上那些你爭我搶的事情,隻不過是將辛夢蘭在電話裡告訴他的話再給宋斯寧複述了一遍。
宋斯寧聽了沒有說什麼,依舊是點了點頭說:“好。”
祁方焱站在原地,從頭到尾都一言未發的望著宋斯寧。
房間裡的大燈沒有開,隻開了病床頭上的暗黃燈。
宋斯寧身子單薄,縮在寬大的藍白病號服裡,手腕瑩白細瘦,顯得那麼的小。
他住在最豪華的病房裡,最寬大的病床上,卻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蒼白脆弱的像是一個冰做成的小人,好像下一秒就會化成水消失不見。
祁方焱收回目光,沒有繼續再看,轉身走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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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手術的時間定了下來,在這周周六。
宋斯寧身體剛好了一點,每天都要麵對各種各樣的檢查,就像是一隻帶宰的小羊羔,做什麼乾什麼都由不得自己。
他的身體虛弱,每日吃完飯做完檢查就沒有多少清醒的時候,胡姨很擔心宋斯寧的身體情況,特意去找醫生問了問。
醫生給的答案是,正常,長時間的睡眠是身體在快速的修複。
祁方焱也很忙,他不知道在做什麼,早出晚歸,每天隻有在宋斯寧吃飯的時候能夠到醫院裡麵來一趟,雖然沒有人要求他這樣做,但是祁方焱卻一直很規律的保持著這種時間,好像隻是專門來醫院蹭一頓晚飯一樣。
漸漸地大家都也都習慣了,也沒人問過。
宋斯寧白天要麼昏睡,要麼是在忙著各種檢查,每天也隻有吃飯的那一個小時是清醒的。
他下午通常會睡覺,有時候是睡到六點,有時候是七點,但每天他起來吃飯的時候能聽見祁方焱的聲音,已經感覺足夠了。
宋斯寧太累了,沒有精力再去要更多。
這幾日宋斯寧的話很少,他不說話,祁方焱自然也不說話,兩個人一起吃飯就像是麵對麵坐著的陌生人,幾天下來說的話不超過五句。
除了這些,宋斯寧一切都很正常,該打針打針,該吃藥吃藥,就像是他之前一樣,即便一場大手術在前,他也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周六一大早,宋斯寧就開始為晚上的手術做準備了。
胡姨忙前忙後的給宋斯寧準備各種東西,甚至不光是胡姨,整個宋家所有的保姆保鏢都趕來了。
辛夢蘭特意從國外請來了一整個國際頂級的眼科手術團隊,那一群白皮膚的外國人穿著一身白大褂,手裡提著大包小包的醫療器械,浩浩蕩蕩的走進了府陽醫院,像是拍電視劇一樣,引得醫院裡的病人們都在猜測這裡住進了什麼大人物。
上午十點,宋斯寧的病房裡站滿了醫生,就連胡姨都擠不進去,那醫生說著一口洋文,手裡拿著手電筒,在手術前給宋斯寧再做一次徹底的檢查。
宋斯寧坐在床上,任由醫生在他的眼睛上指指點點,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這種淡定冷靜的模樣,引得吃飯的時候小護士們三五成群的議論。
“要不是我說,這大家族的孩子就是見過大世麵,那宋家的少爺是真的厲害啊,泰山崩於前麵不改色,我見過那麼多做手術的,就沒見過這麼冷靜的。”
“可不是,我也是真佩服,據說他這次手術的成功率隻有百分之三十,百分之三十啊!一旦失敗他就一輩子都看不見了,才十八歲就一輩子看不見,這要是我,我估計都要崩潰了。”小護士一邊吃飯一邊嘖嘖著嘴。
“何止是這些,我聽彆人說宋家的少爺好像還特彆會畫畫,他要是這輩子看不見,那是多大的損失,咱們醫院上上下下從院長到護士,哪個不替他緊張,院長都三天沒睡好覺了,今天我一看宋少爺,好家夥,該吃吃該睡睡,好像不是他的手術一樣。”
“而且這麼大的手術,他的父母也不回來看看,他們一家好像都沒怎麼當回事。”
“知道為什麼人家是富人,咱們是窮人嗎?”另一個護士接著話說:“這就是差距!”
“可是再怎麼有錢,那也不能把孩子一個人丟在醫院裡啊!我反正是覺得宋少爺還挺可憐的,有那麼多錢有什麼用,身體不好,眼睛也........”一個小護士的聲音忽然揚了起來,義憤填膺的說,然後話才說道一半,就被旁邊的人狠狠乾咳了一聲打斷了。
小護士抬起頭,發現是前幾天一直和宋少爺吃飯的那個帥哥來了,立刻閉上了嘴,垂下了頭。
天氣漸冷了,今天祁方焱穿著一身黑白的機車服,襯的寬肩窄腰,雙腿修長,他一邊抬手看著腕間的手表,一邊大跨步的朝宋斯寧的病房走,紅發被風吹得翹起,顯得風塵仆仆。
頓時護士站裡所有小護士的目光都釘在了祁方焱的身上。
直到祁方焱走進宋斯寧的病房,護士站裡的小護士嘩的炸開了,隻不過這次換了一個話題,從宋斯寧的眼睛手術變換到了祁方焱的身上。
“他真的好帥啊......”一個小護士望著祁方焱的背影,呆呆的說。
“你們知道他是誰嗎?我昨天才知道,他就是前一段爆火視頻裡騎機車那個帥哥,我看了一遍那個視頻,哇,真的帥翻了!”
“是啊,本人居然比視頻裡還要帥!”
“哎,你們覺得是他帥,還是宋家少爺帥?”旁邊一個護士忽然湊過來問。
“你這要怎麼說,他們倆壓根不是一個類型。”
“我覺得宋家小少爺帥。”一個小護士打斷了上個人的話,語氣誇張的說:“你們是沒有近距離看過宋少爺的那張臉,上次他睡著了我去給他紮針,湊近看他兩眼,雖然他眼睛蓋住了,但是剩下的五官就跟畫出來的一樣,簡直太絕了。”
“我喜歡剛剛那個男生長相。”又冒出來一個護士加入了討論,她眼睛冒著星星說:“宋少爺長得是漂亮,但我喜歡長的帥的,尤其是又高又帥的,就像剛剛那個男生,一看就特彆有男友力,一把就能把我抱起來。”
“做什麼夢呢,人家要抱也不是抱你!是抱宋家小少爺。”一個護士笑著開玩笑道。
這一句引得小護士們哄笑一片,一個護士立刻製止說:“噓,小點聲!你們也不怕被聽見!”
小護士們的聲音立刻弱了下來,過了一會又一個聲音冒了出來:“不過這個男生和宋少爺到底是什麼關係啊?”
這個問題她們不是第一次討論過了,恨不得每一次祁方焱來,她們都要研究一番。
兄弟?
從來沒聽說宋少爺有哥哥弟弟。
朋友?
這兩個人關係看起來並不是親切,甚至連熟絡都算不上,每天見麵也不說話,就是麵對麵坐著吃一頓飯而已。
傭人?
可這個男生的長相氣質怎麼看怎麼不像是做傭人的,更何況整個宋家就沒有一個傭人敢像他這樣,白天找不到人,隻有吃飯的時候冒個頭,等宋少爺吃完飯睡著了又跑的沒影了,最關鍵的是還沒人敢管他,比一個少爺還囂張。
這個問題沒人能回答的上來,每次拋出這個問題,都會以一個人說:“那你去問問他唄。”這句話而結束。
祁方焱走進病房裡,今天和以往不同,宋斯寧的病房臥室裡全都是醫生,就連客廳裡都坐了好幾個外國醫生在討論情況。
祁方焱壓根就沒有進宋斯寧的臥室,而是像往常一樣坐在客廳餐桌前吃晚飯。
等會八點半宋斯寧要做手術,需要空腹,不能吃飯,至於其他的人也都忙得團團轉,沒有一個人有心思吃飯,於是整個餐桌上隻有祁方焱一個人。
餐桌上隨便擺著幾個飯菜,房間氣氛沉悶,祁方焱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他像是往常一樣,抱著碗筷吃的旁若無人。
到了晚上八點,宋斯寧的手術進入了準備階段。
醫生陸陸續續的從病房裡走出去做準備,沒過多久宋斯寧躺在病床上也被推了出去,身後跟了一大幫子的人,病房裡一下就空了下來。
等到最後一個人走出去,祁方焱吃完了最後一口飯,抽出紙巾擦了擦嘴,站起身也走了出去。
按照往常來說,祁方焱每天吃完這頓晚飯會再次離開醫院,腳步匆匆,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但是今天他雙手插在衣兜裡,不緊不慢的跟在宋斯寧的病床後麵,等到宋斯寧的病床停下來,他也遙遙的站住了腳。
距離手術的時間還有二十分鐘,醫生拿來了幾個單子擺在了宋斯寧的麵前。
因為宋斯寧的直係親屬不在,所以這些術前大大小小的單子都需要宋斯寧自己來簽。
宋斯寧握住筆的下方,醫生握住筆的上方,牽引著宋斯寧的手停留在需要簽字的地方。
宋斯寧很久都沒有寫字了,他握緊了筆杆,在空白處一筆一劃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字體娟秀,就和他的畫一樣好看。
單子全部都簽完,醫生去做最後的準備,幾個小護士推著宋斯寧的病床要進手術室了。
宋斯寧卻忽然出聲:“等一下.......”
護士們停下了動作,一個小護士躬下身詢問宋斯寧:“怎麼了,宋少爺?”
胡姨也走上前詢問,宋斯寧單手撐著病床,側過頭猶豫了一下,問胡姨:“......祁方焱呢?”
胡姨愣了一下,立刻朝遠處看了過去。
五樓這一層是vip病房,走廊上沒有什麼人,晚上八點多走廊的儘頭就已經熄燈了。
祁方焱還在,但是站的位置不近,所有人都擁堵在手術室門口的時候,他一個人站在遠處黑暗的地方,不仔細看壓根看不見那裡還個人。
“祁少爺在。”胡姨輕聲對宋斯寧說。
宋斯寧喊了一聲:“祁方焱。”
他身上沒什麼力氣,即便是很努力的提高了音調,可是喊出來的聲音還是又低又弱。
走廊寂靜,這一聲還是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裡,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祁方焱的身上。
祁方焱這次倒是難得的聽話,從陰影裡走了出來,來到了宋斯寧的身邊。
他的個子很高,站在病床的旁邊,這樣俯視著宋斯寧,宋斯寧卻依舊很漂亮。
白紗的包裹下的鼻梁挺翹秀氣,天花板的燈光正著落在宋斯寧的臉上,連他臉上的每一根細小的絨毛都泛著溫和的薄光,晶瑩脆弱的像是個小雪人。
“怎麼了?”祁方焱嗓音低沉。
宋斯寧仰起頭,問:“祁方焱,你上次你說我要做眼睛手術了,可以摸摸你的臉,現在這句話還算數嗎........”
宋斯寧要麵子,如是平時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他肯定問不出這句話,他怕被拒絕。
但是現在他好像顧不得這些了。
病號服的衣袖寬大,垂在宋斯寧的手上,宋斯寧的手緊緊的攥著袖子,等著祁方焱的回答。
祁方焱沉默了幾秒說:“算數。”
然後他在眾人麵前蹲下了身子。
病床有些高,祁方焱蹲下身,需要微仰著頭才能正對上宋斯寧的臉。
宋斯寧舒了一口氣,抬起雙手。
他的指尖纖細,懸在空中輕輕的顫,摸索著卻找不到祁方焱的方向。
祁方焱抓過他的手腕,放在自己的臉上。
那一刻宋斯寧的手就如同輕撫過的冷風,輕柔的落在了祁方焱的麵頰,繼而一點點的撫過他的臉。
從額頭,到眼睛,鼻子,嘴巴,下巴,臉頰。
宋斯寧的嘴巴抿的很緊,下頜緊繃,摸的很仔細,就如同當初他在畫本上一遍遍的勾勒出祁方焱的模樣那般,摸了一遍又一遍,不舍得放手。
他自從失明了之後,看不見畫本,隻有在夢中才能看見祁方焱的模樣,那時候的祁方焱也不過十五六歲,雖然容貌出眾但也青雉。
如今的祁方焱.......
宋斯寧的手劃過祁方焱的眉眼,緊抿著的唇微不可察的動了動。
是變了一些.......
劍眉銳利,雙眸清冽,猶如一把剛出鞘的利刃,英俊烈氣。
很多人都喜歡他,宋斯寧也落了俗。
他也喜歡他。
很喜歡他。
不知道摸了多久,宋斯寧很不自覺,遲遲沒有鬆手,眼看手術時間要到了,祁方焱問他:“摸完了嗎?”
宋斯寧的手指最後劃過祁方焱的眼睛,這才一點點收回了手指,他有些舍不得,手指緊握成拳,想要將祁方焱的溫度多保留一會。
宋斯寧點了點頭說:“恩,摸完了。”
可能是因為要做手術了,這個時候的宋斯寧看起來特彆的乖,皮膚嫩嫩的,嘴巴紅紅的,就連點頭的時候都透露著柔軟。
祁方焱有心想逗一下他,低聲問:“怎麼樣?”
宋斯寧嘟了嘟嘴,小聲說:“確實是個醜八怪.......”
祁方焱眉毛一挑,笑了。
祁方焱很少這樣笑,他眼睛彎起來,好像連身上那股不近人情的氣勢都消失了。
周圍的人都看呆了眼,尤其是站在一旁的幾個小護士,看的臉上緋紅,你撞撞我我撞撞你。
這時候護士長從手術室裡走出來,欠了下身子對宋斯寧說:“宋少爺,時間快到了,請您進手術室。”
祁方焱見狀要走,卻在打算轉身的時候宋斯寧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
祁方焱回過頭看向他。
宋斯寧拽著他衣服的手一點點縮緊,喊了一聲:“祁方焱.......”
“恩?”
“我有點.......害怕........”宋斯寧的聲音又小又軟,後麵兩個字說出口時有些變了調,像是哭腔。
彆人有沒有聽見祁方焱不知道,但是祁方焱的心卻是猛的一軟。
他不太會說話,沉凝了幾秒也隻是說:“會好的。”
宋斯寧又點了點頭,恩了一聲,拽著祁方焱衣袖的手卻固執的不肯放。
祁方焱垂著頭,望著宋斯寧孤零零的小腦袋,猶豫了一下,抬起頭揉了揉他的發,又說:“不怕,我一直在外麵。”
這句話好像起到了作用,宋斯寧緊繃的肩膀緩緩的鬆了下來,握著祁方焱衣袖的手指好像回了血,變得溫暖有力,他慢慢的放開手,又恩了一聲。
手術室的門打開又合上,上麵“手術中”的紅燈亮了起來。
祁方焱站在距離胡姨不遠的地方。
胡姨側過頭看了看祁方焱,欲言又止。
宋斯寧不是第一次做手術了,這次眼睛手術看似是個大的手術,全院上下都忙的不可開交,但是對於宋斯寧而言,比不得兩個月前他滿身是血,被推進手術室,辛夢蘭連簽下來了五六張病危通知單來的大。
當時的宋斯寧哪怕是命懸一線躺在血泊中,哪怕是他的父母在身邊,他都沒有表現出半分的柔軟脆弱姿態。
可是剛才.......
即便是胡姨站的遠沒有聽見兩人說了什麼,可是宋斯寧的動作和臉色,都是滿滿的依賴。
從未出現在宋斯寧身上的依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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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斯寧一進手術室,祁方焱在原地站了一會,轉過身從衣兜裡摸出了手機,撥了一通電話。
鈴聲剛震動了一聲,那邊就接了起來:“喂祁哥!你快點來啊!比賽快要開始,我攝像機都架好了,就等你閃亮登場,閃瞎他們的眼!”
祁方焱垂下頭,說:“讓楊天替補我上場,這幾天我一直在教他,他可以。”
“什麼?!”李敞的聲音大的快要衝出電話,他嗷了一聲之後激動的說:“祁哥,你不來了?開什麼玩笑呢?這次比賽的大獎可是king of road全球摩托車競速賽的入場券!你之前不就是因為這個才跟答應你爸去宋家的嗎?出什麼大事了?為什麼不來了?”
祁方焱閉上了眼睛,沒有力氣再多做解釋,隻是深吸了一口氣,聲音低啞的說:“這個獎,我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