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斯寧說完這句話, 心臟跳的飛快。
他垂下了眼睛,反思自己剛才的聲音會不會太大了,會不會吵醒祁方焱。
還沒等他想出來個結果, 祁方焱的手機忽然響了。
那一陣樂聲響的突然, 將宋斯寧原本就緊繃的心臟嚇的一哆嗦,他下意識的將頭轉到了一邊,緊緊閉上了眼睛。
祁方焱卻是眼皮動了兩下, 緩緩的睜開眼, 他的眼睛在夜裡很黑很亮, 側過頭看了宋斯寧幾秒。
宋斯寧能夠感受到祁方焱在看他, 他做賊心虛, 腳趾崩的筆直,挨著祁方焱手的那根小拇指都在細細的顫, 他生怕祁方焱現在說出一句什麼來,來印證他剛剛聽見了他的話。
房間裡手機的聲音還在震動回響, 祁方焱卻隻是抬起手, 將宋斯寧身旁掀起來的被子壓了壓, 轉身拿起手機查看。
宋斯寧沒由來的鬆了一口氣。
夜深寂靜,祁方焱好像是有什麼事情要忙, 斷斷續續的一直在回複信息,宋斯寧躺在床上,耳邊響著祁方焱手指敲擊鍵盤的聲音。
噠噠噠......
噠噠噠......
那聲音一點都不吵,像是一道催眠曲讓宋斯寧覺得很安心, 好像他們兩個人本來就該是這樣,平靜溫馨。
他閉著眼睛就這樣在祁方焱的身邊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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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的日子,宋斯寧身體漸漸好了起來,日之後就出院了。
回到家後他繼續開始像之前一樣做腿部訓練。
可能是因為他的眼睛好了, 身心也變得不那麼自閉自負,訓練效果有了顯著的提高,腿也一點點開始好了起來,漸漸的他可以不用再依靠輪椅,用拐杖也可以慢慢的走路了。
周六的時候學校放假,李敞又咋呼的叫人出來一起到酒吧裡聚一聚。
聚會的由頭是祁方焱快要過生日了,李敞召集大家來一起討論祁方焱的生日聚會怎麼辦。
有車隊的人,聞南赫也在,大家先是一起喝了兩杯,裝模作樣的說了兩句生日會的問題,還沒有聊兩句就結束了,而後眾人醉翁之意不在酒,領著話題就開始聊起了其他的。
其中最大的話題莫過於祁方焱沒有參加南山公路摩托車大賽這件事。
這些天祁方焱特彆的忙,對於他棄賽的原因眾人也隻是知道了一個大概的原因,還真的沒有一起談過這個問題。
李敞早就迫不及待,就等著今天來問祁方焱了,他將手裡的酒杯放在桌子上,欠個身子問祁方焱:“祁哥,宋家少爺做了眼睛手術,他的眼睛好了沒有?”
“好了。”祁方焱說。
李敞又問:“那你看見了他長什麼樣了沒有?”
李敞這個問題一出來,所有人都紛紛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豎著耳朵等祁方焱的回答。
祁方焱又說:“看見了。”
“好看嗎?有沒有照片?有沒有?”旁邊的一個女生比李敞更激動,嘰嘰喳喳的就湊了過來。
旁邊的人也紛紛附和著,他們對於宋斯寧的廬山真麵目一個比一個好奇,都想要看一看宋斯寧的照片。
李敞又說:“祁哥,你和他相處了那麼久,就沒有他什麼社交平台的賬號,你去看看,或者你什麼時候照一張?我們真的好奇,赫兒,你說是不是?”
李敞就這個毛病,說個什麼事情都愛攀扯上聞南赫,聞南赫看著他挑了下眉,沒理他。
李敞扯著嗓子說:“你看!赫兒也好奇!”
然而不管李敞怎麼說,周圍人的眼睛多麼的亮,祁方焱還是那句話:“沒有,不照。”
周圍人又紛紛無趣的切了一聲,過了一會李敞還沒有死心,又湊過來問祁方焱:“祁哥,照片不給照,你總可以說一說宋斯寧到底好不好看吧?”
祁方焱一向不屑於評價一個人的外貌,如果是以前他大概會嗤笑一聲,不回答,但是這一次他握著酒杯的手緊了緊,仰頭喝了一口酒,在眾人以為他什麼都不會說時候,烈酒劃過喉嚨,他嗓音低沉的說了一句:“恩,好看。”
這一句話猶如落入平地的炸彈,哄的一聲將所有人都驚住了。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瞳孔震驚,一臉的不可思議。
要知道以前的祁方焱從來不會說這些話,什麼好看不好看?漂亮不漂亮?這些詞他隻會用在摩托車上,從來不會用在一個人的身上。
而現在他居然對宋斯寧用了好看這兩個字。
宋斯寧啊.......
那是宋斯寧啊.......
李敞是嘴巴張得最大的一個,雖然總是他纏著祁方焱問宋斯寧外貌的問題,但是那也隻是出於他原本就喧鬨的個性,還有幾分是因為不喜歡宋斯寧這個少爺,想要幸災樂禍的心思。
如今真的得到了答案,他比誰都震動。
他和祁方焱從小一起長大,比任何人都知道祁方焱的性格。
剛剛祁方焱的這句話,這不光代表著宋斯寧真的長得很好看,還意味著祁方焱對宋斯寧態度的轉變。
李敞轉過身,擠眉弄眼的小聲問聞南赫:“.......什麼情況?祁哥和宋斯寧關係變好了?”
聞南赫說:“我怎麼知道?”
李敞垂著眼睛想了想,自己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但是他又知道祁方焱肯定不會和他說答案,於是他靈機一動,換了個角度又問:“祁哥,這宋小少爺眼睛都好了,你的任務完成了,是不是也該從宋家搬走了?”
這個話題原本對於祁方焱來說是一個大喜事,如果是以前甚至不用李敞提醒,他就已經將鋪蓋卷卷好了,等著打包走人。
然而今天祁方焱似乎並不想談這個問題,他喝了一口酒沒有說話。
李敞又語氣誇張的說:“祁哥,你停課的日子要結束了,老師和戰友都在學校裡等著你呢!咱該上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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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宋斯寧總是心不在焉的,雖然祁方焱沒有告訴他自己的生日,但是宋斯寧知道祁方焱的生日快要到了。
自從他的眼睛好了之後,他一直記得心理醫生方麗對他說過的話。
“人與人的交往,最重要的是真心,隻有真心才能換真心。”
“如果你想對一個人好,那麼就去對他好,你要讓他也看見你對他的好,他會明白的。”
現在宋斯寧明白了這個道理,但是問題是他不知道怎麼算是對祁方焱好。
今天下午,本來是該宋斯寧自學商業管理課程的時間,可是他手裡拿著筆,望著課本上眼花繚亂的字,怎麼都學不到心裡去,一直在想這件事情。
他想對祁方焱好,所以他覺得祁方焱生日的那天,他應該給祁方焱送一件禮物,但是要送什麼呢?
宋斯寧手肘撐著腦袋,歪著頭想的認真。
他有錢?要不給祁方焱錢?
但是祁方焱什麼都跟他算的很清楚,上次祁方焱連欠他的一千塊都記得還,要是給錢,祁方焱肯定不會要。
祁方焱喜歡摩托車,要不給他買摩托?
可是祁方焱什麼摩托車都有,除了一些特彆難買到的國際限量款,但如果現在宋斯寧給他訂購那些限量款,就算到了國內也是半年之後了。
況且,這和給錢有什麼區彆?他肯定還是不要。
如果被拒絕就尷尬了。
於是宋斯寧思來想去找不到答案,他放下了手中的筆,轉身打開電腦開始找答案。
鼠標劃過屏幕,他是先是在搜索欄打下———送什麼禮物令人無法拒絕?
看了一圈,全部都是花啊草啊,甚至還有個網頁上麵寫著———這個禮物送女朋友,一定讓她淚流滿麵!
宋斯寧滿懷期待的一點開,發現是一個玻璃塊上刻著字的音樂盒,上麵寫著xxx,我愛你,扭動一兩下,不光能響起天空之城的音樂,還能冒出五彩繽紛的光。
宋斯寧眉毛抖了一下,感覺不太靠譜。
他又換了個思維方向,搜索如何對一個人好?
裡麵顯示的是給老公泡腳,給老公端茶倒水,給老公做早飯.......
宋斯寧看了看,還是感覺自己做不了,這不適合他。
於是他搜索詞條一個挨著一個的點,最後看見一個詞條叫————做心機女人,讓男人臣服於你。
這個詞條的標題當真是......好不要臉。
宋斯寧心裡一邊這樣想,卻還是望著那個詞條,一點點的紅了耳朵。
他咬緊嘴巴像是做小偷一樣四周望了一圈,房間裡隻有他一個人,他咽了兩口口水,緩緩地將鼠標挪了過去,點了兩下.......
與此同時門外,胡姨正在將一碗中藥交到祁方焱手裡。
祁方焱沒有接過去,而是靠著牆問:“為什麼是我去送。”
胡姨低聲說:“小少爺在學習的時候特彆認真,一般人都不敢打擾。”
祁方焱還是不理解:“那就等會再送。”
胡姨無奈的看了看他,覺得這個人可真不開竅,於是她歎了口氣說:“但是少爺要按時喝藥啊,你就送進去就好了,少爺學習太認真了,彆人進去送,他說不定會發脾氣。”
祁方焱這下明白了,合著彆人都不敢的事情,讓他上。
還沒等祁方焱又開口說話,胡姨也不管他同不同意,將那碗中藥塞到祁方焱手裡,快步走了。
祁方焱接過中藥,轉身就去開宋斯寧的房門。
他沒有敲門習慣,推開門一進去,一下就看見宋斯寧臉頰泛紅,手忙腳亂的又是蓋屏幕,又是關電腦。
那個慌張的模樣簡直和祁方焱才上初中,被他媽抓到偷偷玩電腦一個樣。
祁方焱挑了挑眉,嗤笑了一聲。
他兩步走上前,將手裡的中藥放到了書桌上,說:“宋少爺,不愧是天才,果然用功。”
宋斯寧被祁方焱這樣一說,臉更紅了,他眼睛慌的到處看,最後瞪到了祁方焱的臉上,帶著幾分怒氣說:“為什麼不敲門?”
祁方焱說:“中藥太燙了,顧不上敲門。”
要是彆人進宋斯寧的屋子,敢不敲門直接進來,宋斯寧今天一定會大發雷霆,但是如果是祁方焱,就不一樣了。
宋斯寧看了看祁方焱被燙的微紅的手指,又開始沒出息了,他有點心疼,不自覺的放低了聲音說:“下次送藥,讓胡姨給你拿一個托盤.......”
說完這些宋斯寧捧起了中藥抿了一口,還真的燙,他被燙的舔了舔嘴唇,想了想又佯做怒氣的補充道:“下次記得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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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宋斯寧決定了,給祁方焱畫了一本會動的漫畫冊。
就是那種每一頁隻畫一張畫,翻動的時候一張一張的畫連在一起可以變成一個動態的小人。
他打算將祁方焱賽車奪冠的那一幕畫下來。
具體的過程是祁方焱騎著賽車飛馳在眾人之前,第一個闖過終點,在眾人的掌聲與鮮花下,他從漫天的彩帶中走過,一步步的踏上領獎台,拿到那個獨屬於他的獎杯。
這個場景宋斯寧隻要是一想就很開心,仿佛自己也身處在觀眾席上,看著祁方焱萬眾矚目,意氣風發。
祁方焱因為他的眼睛手術錯過的那一場大賽,錯過的那一個獎杯,他想給他補回來。
這個想法很好,但是難度也不小。
短短幾秒的過程,宋斯寧卻需要用上百張畫去製作,祁方焱的生日是五天之後,時間很緊張,於是宋斯寧的製作過程就更艱難了。
他白天要做康複訓練,要避著家裡的保姆,還要避著祁方焱,一整天下來他隻能晚上所有人都以為他睡著的時候,才能偷偷的從床上爬起來畫畫。
有的時候畫著畫著他都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導致他這幾天頭昏腦漲的,胃不舒服了好幾次。
到了第四日,那個作品終於完成了。
入了秋後,秋日的陽光很好看,宋斯寧坐在窗戶下,對著陽光翻動著那個畫本,越看越喜歡。
如果不是時間太緊張了,他本來可以畫的更好看。
宋斯寧一次次的翻動著畫本,畫麵上的祁方焱一次次的走上了領獎台。
十五歲那年他看過太多次祁方焱跑得第一時的表情,所以在這個畫本上,他就連祁方焱奪冠時,眼睛微仰嘴角勾起,俯視著眾人的模樣都畫的栩栩如生。
宋斯寧嘴角彎了彎,對這個禮物很滿意,他覺得這樣一定就算是對祁方焱好了。
他是宋家的小少爺,從小到大隻有彆人送他東西的可能,他還從來沒有送過彆人東西呢,還是親手做的。
祁方焱真有福氣。
他這樣暗自的想著,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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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祁方焱生日那一天,宋斯寧一天都在躊躇著要怎麼將這個畫本送出去。
祁方焱表現一切如常,家裡也沒人知道祁方焱過生日。
所以按照常理來說,宋斯寧也不該知道今天是祁方焱的生日,那就意味著如果宋斯寧直接將禮物送出來,定然會驚呆眾人。
宋斯寧哪裡送過人東西啊。
他不想將事情搞得太高調,好像他準備了很久的樣子,更不好意思當著彆人的麵送出手,於是他一直在等一個時機,等一個可以和祁方焱單獨相處的時機。
到時候他會很隨便的將禮物遞給祁方焱,就像是遞一個碗筷一樣,然後再補上一句生日快樂。
就這麼簡單隨意。
然而為了這個簡單隨意的動作,宋斯寧預想了很多遍,又等上了好幾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