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賞雪宴 你們在打雪仗?(1 / 2)

榮華長公主的壽宴是十一月初九, 還早,而在那之前,趙懷淵的請帖送來了, 直接送到了沈晞手中。

沈晞詢問了韓姨娘、朱姨娘和大嫂楊佩蘭是否要去,三人都婉拒了, 沈晞便決定隻帶沈寶嵐。

不知從哪裡聽說翠微園的賞雪宴, 沈寶音的貼身丫鬟荷香來桂園探頭探腦地打聽過,沈晞第一次當沒注意,後來見沈寶音執著,便讓人將荷香叫進來。

荷香看起來跟沈寶音差不多年紀, 模樣普通, 但身上有一種肉眼可辨的機靈勁。

荷香笑道:“二小姐,奴婢來此寶音小姐是不知道的, 她已在府中悶了兩個月, 不知二小姐能否帶寶音小姐出去散散心。”

沈晞心道,我已經給過你們機會了,你們非要湊上來, 到時候要是真的被自己的回旋鏢紮了, 可彆怪我。

她意味深長地笑道:“我倒是願意, 可寶音自己呢?如今我們家的事在外麵熱度還沒降呢,這兩月我出門時常被人嘲笑,唉,這宴會可不好熬啊。”

荷香心道, 那是你,寶音小姐可不會被人嘲笑是鄉下來的,哪怕身份有瑕疵,可過去十七年的養尊處優卻是真真的, 除了身份,寶音小姐可是誰見了都得誇一句的名門貴女啊!

她忙道:“寶音小姐也不能一輩子不出門呀,奴婢覺得,有二小姐在,肯定不會讓旁人欺負到咱們侍郎府頭上。”

沈晞上淮陰侯府大鬨的時候荷香自然沒去,可她也不是沒聽過沈晞在外頭的名聲,那可是無論對方是什麼身份,什麼話都說得出來的,而且如今老爺也不管了!

沈晞沉吟片刻,在荷香忐忑許久之後才鬆了口:“行吧,那就帶上她。”

荷香麵露激動:“多謝二小姐,奴婢這便去告訴寶音小姐這個好消息!”

等到了第二日上午,沈晞走出桂園,看到了神情尷尬的沈寶嵐和微微低著頭的沈寶音。

沈寶嵐這會兒可難受死了,她今日才知道寶音姐姐也要一起去。在寶音姐姐剛剛足不出戶的時候,她還會去探望,可後來便不大去了,上次去探望已是快一個月前的事了!

她知道自己是有些自私無情,可跟著二姐姐確實好玩,她樂不思蜀,不想去春歇院陪寶音姐姐鬱鬱寡歡啊!

而且,她知道寶音姐姐對她這個庶妹可沒有多喜歡,隻是需要個跟班而已。可二姐姐不一樣,二姐姐有危險的時候會先護著她,二姐姐是真心喜歡她這個妹妹的!

話是這樣說,再麵對已被自己疏遠的沈寶音,沈寶嵐還是不自在,她甚至在想,二姐姐為什麼要帶上寶音姐姐啊,二姐姐都不會怨恨不甘的嗎!

見到沈晞,沈寶音柔聲道:“二姐姐。”

沈晞笑:“你們都久等了吧?我們出發。”

沈寶嵐見沈晞對沈寶音的笑跟對她的也沒有太大差彆,不禁有些著急,二姐姐你這麼大方,可寶音姐姐未必如此啊!

她害怕賞雪宴上會有吟詩作對的活動,她不擅長這個,二姐姐也不擅長,那不就被寶音姐姐給比下去了嗎?二姐姐就沒有想過,帶寶音姐姐一起出去便可能會給旁人比較的機會?

沈寶音在場,沈寶嵐自然不好說什麼,跟著沈晞一道坐上了馬車。三位小姐三個丫鬟,好在還坐得下。

這幾日斷斷續續下了幾場雪,前麵的雪剛半融化便有了新的,這會兒雪雖不下了,地麵卻有些濕滑,路不大好走。車夫在沈晞的叮囑下走得很慢,這一路上時不時能見到走路滑倒的,沈晞看得都替人家疼。

沈晞專注看外頭的雪景,沈寶嵐因為不自在就不吭聲,沈寶音也始終很老實的模樣不說話。三個丫鬟自然也沒有出聲打擾。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沈府一行人終於到了翠微園。

馬車依然進門後留下,而此時翠微園內的主乾道上積雪已經被清理過,路麵上撒了木屑,雖然有些不乾淨,但至少不至於因為濕滑而滑倒,那才叫丟個大臉。

沈晞秋天的時候來過翠微園,那還是一個多月前的事了,下雪後的翠微園果然景觀不同,有著彆樣的美麗。

除了主路之外,低矮草坪、整齊灌木、高大樹木之上的積雪都並未被清除,除此之外,各個地方還掛上了琉璃燈,給這銀裝素裹的世界帶來了許多色彩。

沈晞一行人剛下馬車不久,便有一小群人在遠處道:“沈姐姐!”

那是奚扉、魏倩、鄒楚楚和陶悅然等人,另外還有兩個少年,一個是之前在聆園雅集質疑沈晞後認錯的郎喆,另一個則是書生氣十足,看著也就十六七的樣子。

沈晞和沈寶嵐快步走過去,沈寶音遲疑了一瞬,也慢吞吞跟上。

來玩的眾人一般都在入口處集合,然後一起往園子裡走,因而像這樣一小群一小群的並不少見。

沈晞便在這一群群的人之中,發現了個落單的,正是陳寄雨。

陳寄雨帶著丫鬟孤零零地站在那裡,眼巴巴地看著沈晞的方向。

褚芹是不敢再來翠微園的,因而淮陰侯府在收到趙王在翠微園辦賞雪宴的請帖後,隻有陳寄雨厚著臉皮爭取了來的機會。

因為世人隻知道沈晞是從鄉下認回來的,卻不知究竟是哪裡,沒人知道陳寄雨與沈晞是舊識,褚芹見陳寄雨好奇要來翠微園,還勸過,要陳寄雨小心沈晞,千萬不要招惹她,不然會撞鬼。

陳寄雨那時候興奮著呢,她才不怕溪溪姐,什麼撞鬼不撞鬼的,胡說八道,她上回都沒跟溪溪姐多說上幾句話,賞雪宴之時必定要多說會兒。

可等來了這兒,她見所有人都是有伴的,就她,因為根本沒什麼人熟悉她這個很少上京探親,哪怕探親時也不怎麼參加這種宴會的表小姐,也就沒人來跟她說話。

而她溪溪姐還說不好讓旁人知道她們認識,怕連累她。

她聽溪溪姐的,可她根本不怕什麼連累。

沈晞總覺得陳寄雨看著自己的表情像是下一刻就要哭出來了,她就好像是個被拋棄的小孩兒,執著地等著自己等不到的家人來接。

她心中一歎,朝陳寄雨揚手招了招。

這一刻陳寄雨灰暗的雙眸瞬間亮起來,快步走過來。

其餘人都不解地看著沈晞,他們都不認識陳寄雨。

沈晞輕咳一聲道:“這位是淮陰侯府的表小姐,我跟淮陰侯府也有幾分交情,大家一起玩吧。”

知道內情的眾人:“……”您跟淮陰侯府那是“交情”嗎?

可既然是沈晞接納的,魏倩幾個姑娘都沒有意見,於是魏倩的未婚夫和陶悅然的未婚夫都沒有意見,郎喆心大不知道內情,自然更不會有意見。沈寶音有沒有意見不重要。

接下來一行人便互相介紹了一番,沈晞不認得的那個少年自然就是陶悅然的未婚夫,名叫任泓義,父親是翰林院檢討,目前任泓義在國子監讀書,這幾日下雪,國子監放了好些日子的假,他便也來了。

雖說這翠微園是趙王的,賞雪宴也是趙王辦的,但來參加的都是年輕男女,大家完全可以管自己熱鬨,也不必擔心跟趙王有什麼衝突。

一行人在仆從的引領下往裡走去,先把整個翠微園逛一圈。

周邊的雪都是整塊的,還沒有被踐踏過,惹得年歲還小的少年少女們伸手抓了雪捏在手中。

南園很大,眾人因要賞景而走得很慢,也不知誰提議的,想讓沈晞帶他們去去那“傳說中的水池”。

當時百花宴的參與者都是四品及以上的官員家屬,在場的人幾乎都沒見到當時的場景。奚扉雖符合但他不愛來,沈寶音當時正在自我關禁閉。

隻有沈寶嵐興致勃勃地自告奮勇引導眾人過去。

隻是沒想到眾人到了之後才發現,那水池邊已經圍了不少人,還有人探頭探腦,嘴裡好奇:“真的有女鬼嗎?長得好看嗎?”

有人接道:“聽說那女鬼幻化成沈家二小姐的模樣,你要知好不好看,看她就行了。”

那人便道:“那多半不好看吧,聽說鄉下來的,日日勞作隻怕是又黑又瘦小。”

接話的人道:“你這可就不知道了吧,聽說是個大美人!”

那人不屑道:“能有多美?”

聞言沈寶嵐不樂意了,她二姐姐天下最美!

她大聲道:“二姐姐,當時我真以為你掉水裡了,都快哭昏過去了!”

說話的人聽到聲音轉過頭來,看向沈寶嵐和被沈寶嵐看著的沈晞。

看到沈晞的樣貌,二人都愣了愣。

今日出門,想到要賞雪,不想自己也一片白白,沈晞便挑了一身紅衣,配上黑色披風,令她的精致五官頗有幾分明豔和英氣。

沈寶嵐見那二人看二姐姐看呆了,心中得意極了,陰陽怪氣道:“有些人,狗嘴裡便吐不出象牙,但好歹眼睛沒壞,知道美醜。”

聽到這話那二人羞愧得紅了臉,匆匆離開了。

完成了狗腿任務的沈寶嵐挑釁地瞥了陳寄雨一眼,眼神裡透露出明晃晃的炫耀。

我能幫二姐姐罵走不長眼的人,你能嗎?

陳寄雨沒看到,她跟在沈晞身邊,還小聲問:“溪溪姐你當時真沒事啊?”

沈晞道:“晚點我們細說。”

陳寄雨乖順點頭,這翠微園她從未來過,原來是如此美麗,可惜褚芹表姐被這兒的所謂“女鬼”嚇破膽了,不敢再來。

等到一行人逛得差不多了,便有仆從引導他們去往北園用午飯。

之前百花宴是露天吃的,而今日畢竟天冷,在不同的房間裡安排了不同大小的桌子,下人們一一安排眾人入座。

趙懷淵不玩虛的,午飯時沒有活動,好玩的都在下午,午飯就是光吃,因而誰跟誰坐問題也不大,也就一頓飯的功夫。

沈晞本是走在靠後的位置,眼看著奚扉幾人被安排到了一個廂房,結果就她和沈寶音多餘了。

沈寶嵐和陳寄雨一看沈晞要被安排到彆的地方,當即站起來,被沈晞抬手虛按了下,她們才不怎麼高興地坐下。

沈晞心有所感,在和沈寶音一起跟著下人往前走時,沈寶音在路過一個廂房時忽然道:“二姐姐,我有些熟識的手帕交在這裡,你可要與我同來?”

沈晞掃了眼引路的下人,見他麵上帶有焦急之色,像是真怕她答應了,她笑道:“不用,你那些手帕交一會兒寫詩嘲諷我怎麼辦?我又聽不懂,就隻能用家鄉話罵回去了,破壞了宴席的氣氛,那就是我的不是了。”

沈寶音:“……是,那二姐姐自便。”

沈晞心情很好地獨自跟著鬆了口氣的下人走了。

下人有下人吃飯的地方,沈晞早就讓小翠自己吃去了,至於彆人還要丫鬟小廝在一旁伺候吃飯,她就管不著了。

下人引著沈晞到了一處僻靜地便躬身行禮後離開了,沈晞推開門,裡麵隻有趙懷淵一人。

他似是等得有些焦躁了,坐得很是潦草,聽到動靜,他忙坐直身軀,對沈晞招手:“你可算來了,快過來,菜都要涼了。”

屋子裡很暖和,沈晞脫下披風隨後往邊上一掛,走到趙懷淵對麵坐下。

趙懷淵的目光不自覺落在沈晞身上,又立馬彈開,掩飾似的說:“已經查清楚那對母女的去向了。”

沈晞微微驚訝:“這麼快。”

趙懷淵笑道:“畢竟答應了你的,總不好再拖延那麼久。其實早兩日便查到了,隻是不方便告訴你。”

他如今是不方便去侍郎府了,可也不能總是翻牆,翻的次數多了,總有被人發現的時候,那可比被人得知他與沈晞有來往更嚴重,這都不是有來往,而是私相授受了!

他不等沈晞再問便道:“那叫岑鳳的,確實是被賣去侍奉征西大將軍的孫子了,這麼多年過去,連屍骨都找不到。而那名叫王岐毓的,被賣往南方,幾經輾轉,到了一富戶家做丫鬟,隻是那富戶十來年前就破敗了,王岐毓的下落還要再繼續查探。”

老頭妻子的死亡沈晞早有準備,如今聽到他女兒並未被賣入那種醃臢地,她也不免鬆了口氣,雖說隻是暫時的。

她笑道:“謝謝你如此上心,能這麼快查到這一步,我已經很滿意了。”

趙懷淵喜上眉梢:“都是應該的,你不怪我,我便是做再多也甘願的。”

沈晞拿起桌上的酒壺,為趙懷淵和自己各倒了一小瓷杯,隨後舉杯道:“願我們的友誼長存。”

趙懷淵也拿起酒杯道:“是,我們會永遠是朋友!”

他一飲而儘,又說:“你喝一小口便好,這酒雖不烈,到底是酒。”

沈晞從善如流地隻喝了一口。酒是清冽的梅子酒,微溫,入腹後也沒有太過灼燒的感覺。

她不喜歡酒,不怎麼喝,也不知自己酒量如何,所以隻喝了一口後便將酒盅放到了一旁。

趙懷淵露出些許懷念的神情道:“我們到了京城後便沒有一道吃過飯了。”

來京城的路上,二人自然沒有那麼多束縛,而在京城,未婚男女單獨吃飯怎麼聽怎麼有事的樣子。

沈晞不跟趙懷淵客氣,拿起筷子道:“我走了好長的路,都餓了。讓我瞧瞧趙王府準備的宴席是何水平。”

趙懷淵殷勤地介紹道:“這桌是我令趙王府的大廚另做的,那大廚從前可是名廚,被我挖來了,你嘗嘗,這是他的拿手好菜。”

二人便邊吃邊聊起來。

沈晞問他,午後有些什麼活動。

趙懷淵道:“午後先消食,我請了個會冰嬉的戲班,先看戲,之後再去玩各種冰雪活動。”

會冰嬉的戲班?

沈晞露出有些奇妙的神情:“是邊滑冰邊唱戲嗎?”

那多少有些……太過獵奇了吧!好怪啊!

趙懷淵的表情更奇妙:“還有邊滑冰邊唱戲的戲班?”

沈晞看看他。

趙懷淵這才恍然大悟,哈哈笑道:“不、不是!是那戲班除了會唱戲,還會不少冰嬉花樣,我保證好看。”

沈晞道:“那一會兒我可要好好看看。”

趙懷淵道:“不過你說的邊冰嬉邊唱戲,似乎也不是不能,細細一想,很是有趣啊,我晚點問問戲班班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