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晞:“……”獵奇還是你獵奇,畢竟是能為了看雨神娘娘而差點掉水裡淹死的奇人。
二人快吃完時,外頭忽然傳來一陣喧嘩聲,似乎是有人大白日便喝醉了,在那裡喊:“趙王爺,趙王爺你在哪裡?不是你辦的宴會嗎,你人呢?”
趙懷淵呼的一下站了起來,反觀沈晞慢條斯理地擦了嘴,拿茶水漱口,起身穿上了披風。
這會兒趙懷淵已經悄悄打開一條門縫看過了,一回頭便見沈晞已做好了離開的準備。
沈晞問:“我先走還是你先走?”
趙懷淵忙道:“我先吧!門外是恩義伯家的,名嚴宏章。我離京前是同他玩過一陣,回來後便沒怎麼與他們一道了,哪知今日他沒請帖也來了,還喝多了!我去將他帶走。”
他在不方便找沈晞玩的時候也曾因無聊再找人一起玩過,但總覺得沒有意思。什麼好玩的小玩意兒,好聽的樂曲,好吃的飯菜,都引不起他的興致。
可跟沈晞在一起卻全然不同了。哪怕是像今日這樣安安靜靜地吃飯,時不時聊上幾句,他都覺得很愉快,一點兒沒覺得無聊。
趙懷淵先閃身出去了,沈晞坐了會兒,聽不到外頭的動靜了,才慢慢走出門去。
在沈晞找去時,小翠正在找她,小翠早跟南珠一起吃完了午飯,隻是南珠很順利就找到了沈寶嵐,小翠卻怎麼都找不到她,都快急哭了。
沈晞趕忙安慰她,等眾人彙合後,大家一起去看會冰嬉的戲班。
北園這邊有一片大湖,因為連日來的下雪低溫,湖麵已經凍起來了,厚厚的一層冰麵,在上麵蹦蹦跳跳也不怕裂開。
湖邊有座三層小樓,臨湖的方向都敞開,安置了不少位置,沈晞一行人來得略晚,隻能選在大家都不愛選的一樓。
一樓視野不夠好,但看個熱鬨也足夠了。
沈晞坐下後,左邊是沈寶嵐,右邊是陳寄雨。一會兒是沈寶嵐嘰嘰喳喳地說著戲班會演些什麼,一會兒是陳寄雨低聲詢問沈晞來京之後的事,沈晞一時間忙得很。
直到冰嬉的戲班入場。
這個戲班上場的男女都模樣姣好,穿著略緊身的青色服裝,雖鼻頭都被凍紅了,依然滿臉笑容。
他們的表演包括單人的,雙人,還有多人的。各種拋接、蹲地動作不斷,看台小樓這邊驚呼聲就沒有斷過,眾人是看得津津有味。
沈晞也覺得好看,見不少人都在打賞,便也掏出一張二十兩的銀票從眾打賞了下。
打賞是眾人看得興起後叫戲班班主過來收的,像沈晞這樣大方的年輕未婚小姐還是少,戲班版主連連說吉祥話。她給賞銀的時候說給她、沈寶嵐和陳寄雨三人給的,兩小朋友都沒什麼錢,她這個做姐姐的得為她們省點銀子。
沈晞因而想起什麼側頭對陳寄雨道:“一會兒若是時候還早,咱們一起隨便找條街逛逛,我比你早來京城便是主,你是客,我可一定要送你些見麵禮。”
陳寄雨道:“溪溪姐你跟我客氣什麼?你賺銀錢不容易,我才不要亂花。”
沈晞道:“我被認回來時,我父親為了補償我,給了我六千兩。”
陳寄雨頓時瞪圓了眼睛。六千兩!她爹一年的俸祿才幾百兩,就夠他自己平日的開銷和迎來送往,家裡還是要靠家裡的產業和她娘的嫁妝支應著。
她娘並沒有瞞著她,因而她知道家中所有田產和鋪子全賣了也不會有六千兩。她記得她娘親說過,當年她娘親是不受寵的庶女,嫁給她爹時,就隻有價值一千多兩的嫁妝。
她低呼道:“溪溪姐你好富有!”
沈晞笑道:“這樣敢花我的銀子了嗎?”
她也就隻有這六千兩是能拿到台麵上來說的,要是把其餘的五千加五萬兩說出來,陳寄雨怕是要當她瘋了。
“敢,怎麼不敢!”陳寄雨連連點頭,摟著沈晞的手臂道,“溪溪姐你真好!”
她其實沒什麼想買的,但能跟溪溪姐再一起逛會兒,她就覺得很高興。
沈寶嵐見這二人竊竊私語,也不甘心地湊過來道:“二姐姐,你們在說什麼?我也想聽!”
陳寄雨搶先道:“這是我跟溪溪姐的秘密!”
沈寶嵐氣紅了臉,心中憤憤:你跟二姐姐能有什麼秘密,能有我跟二姐姐的秘密大嗎?你甚至不知道二姐姐跟趙王交好!
這麼一想,沈寶嵐便平衡多了。
恰好場上有個極其精彩的動作,眾人一陣歡呼,三人便繼續觀看起來。
這一場冰嬉表演有半個時辰,看完了眾人也消食了,接下來便是自由活動時間。
整個北園被劃分成了好些個模塊,不同的模塊有不同的活動,沈晞先簡略地看了一圈,莫名有了一種熟悉感。
這好像是她小學時有的遊園活動哦。玩遊戲會根據不同成績給不同的成績證明,最後靠這些結算獎品。
不過這賞雪宴就沒有什麼獎品了,主題就是一個玩。
一堆人擠在一起玩起來不便,因而最後沈晞、沈寶嵐和陳寄雨就成了一組。至於沈寶音,在午飯之後就不見了蹤影,大概是跟她的手帕交一起玩去了。
沈晞對古代的滑冰很有興趣,去場邊找管理設備的下人拿了一雙滑冰鞋,這種冰鞋是船型的,綁在鞋子外即可,鞋頭部分高高翹起,還嵌了鐵片。
沈寶嵐和陳寄雨同樣十分有興趣,她們都沒玩過這個。
因而三人便從湖邊特意為新手架的欄杆上開始慢慢滑。沈晞有作弊器,很快掌握了平衡,一下子滑了出去,猶如一隻張揚的紅鳥,在冰麵上翩飛。
沈寶嵐瞪眼看著沈晞那絲滑的動作,險些沒站穩,她喊道:“二姐姐,你彆丟下我啊!”
沈晞邊滑邊回頭大笑:“你們倆新手慢慢學!”
這冰鞋做得夠精細,摩擦力沒有很大,她在冰上前進得很輕鬆,滑得快了便有了風馳電掣的感覺。
場邊的沈寶嵐和陳寄雨看得心驚肉跳。
沈寶嵐終於忍不住小聲問陳寄雨:“二姐姐從前在你們那裡,也是學什麼都快嗎?”
陳寄雨聞言當即自豪道:“你是不知道,這都不算什麼。濛北縣每年都有慶祝豐收的雨神節,溪溪姐跳的那支豐收舞才叫絕!她就在十幾根數丈高的木杆上跳來跳去,我每看一次都忍不住捏把汗,生怕她會掉下來。”
沈寶嵐想象了下,臉都白了:“二姐姐好厲害!”
陳寄雨眼睛跟著沈晞的身影道:“那還用說?溪溪姐是我見過最厲害的人了!”
而反觀她們,連握著欄杆在滑,也依然腿軟,這種腿隨時可能往前或往後不受控的感覺太可怕了。
二人對視一眼,沈寶嵐道:“我們繼續練吧,我也想像二姐姐一樣厲害。”
陳寄雨點頭道:“雖然不可能趕上溪溪姐,但能追上一些是一些。”
二人達成一致,埋頭練起來。
湖邊的小樓上,趙懷淵站在三樓往下望,見沈晞滑的速度那麼快,頗有些心驚肉跳之感。
他抓著柱子的手都冒出了青筋,焦躁道:“沈晞不會摔吧?這麼快,倘若摔一跤,腿都能摔折了!”
趙良勸慰道:“主子不必擔心,沈二小姐連那樣難的豐收舞都能跳,這不算什麼的。”
趙懷淵點點頭,知道趙良說得有道理,但他還是擔心,想了想道:“不行,我得下去陪她!”
趙良:“……可是,主子您從前也沒滑過啊?”
趙懷淵一臉自負:“這有什麼難的,以我的天資,學這個不是手到擒來?”
完全不可能反駁的趙良:“……主子說的是。”
他捏了捏手腕,看來他也得陪著主子上場丟人了,這東西他從前也沒玩過啊。
湖麵上滑冰的人並不多,沈晞的快速很是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她並不在意,隻管自己痛快。
有一刻,沈晞眼角餘光看到荷香在湖邊拚命地招手,她也正覺得滑得差不多了,便滑到荷香麵前道:“有什麼事?”
荷香一頭冷汗,焦急道:“二小姐,奴婢找不到寶音小姐了!”
沈晞邊脫冰鞋邊挑眉:“她不是跟她的手帕交在一起嗎?”
荷香飛快道:“原先是這樣的,可後來寶音小姐的衣裳不慎被人弄濕了,奴婢回去拿了衣裳再來,寶音小姐便不見了!”
沈晞讓荷香帶路,邊走邊想,這是針對沈寶音的套路呢,還是針對她的呢?
好像都有可能。
自古假千金身份都很尷尬,她就不相信曾經跟沈寶音來往的那些貴女如今還能毫無芥蒂。說不定其中就有從前便明爭暗鬥的想讓沈寶音出出醜。
當然也不排除是沈寶音跟荷香聯合起來,想要讓她走入某個圈套。
不管怎樣都行,她現在就去看個究竟。
等趙懷淵匆匆從樓上下來,剛拿來冰鞋想換上時,卻發覺沈晞不見了。
他連忙找尋沈寶嵐和陳寄雨,卻發覺那倆小丫頭還在抓著欄杆拚了老命練習,但始終不敢鬆手。
趙懷淵蹙眉道:“沈晞若是玩膩了,不會不叫上她這兩個妹妹,一定是有什麼意外情況。”
趙良道:“小人去問問。”
翠微園裡到處都是伺候的下人,趙良隨便找了個幾個人便問出,沈晞跟一個丫鬟模樣的人走了,而看樣貌不是小翠。
趙懷淵得知後急了:“她怎麼總敢一個人亂跑!”
趙良想到了過往沈晞一次虧都沒有吃過,不禁道:“主子不必擔心,沈二小姐不是個會吃虧的人。”
趙懷淵道:“你不懂!沈晞她太光明磊落了,她根本不知道有些人的心眼有多臟!”
趙良:“……”沈二小姐倒也沒有那麼光明磊落吧?
趙懷淵不管趙良是怎麼說的,按照下人指點的方向追了去。
沈晞邊走邊發覺荷香在將她往偏僻的地方帶,不過周圍一直沒人,她也當無知無覺地問道:“寶音怎麼來這麼偏的地兒?”
荷香道:“是柳小姐她們,說是這邊有好景色,寶音小姐才跟著她們來的。”
二人走了一陣,沈晞終於察覺到前方有人了。
前麵是一段小徑,小徑邊是高大的樹木,樹上滿是積雪,而另一邊則是一座假山。
那裡正有一人扶著假山站著。
“寶音小姐!”荷香喊了一聲,急忙走過去。
沈晞可不隻感覺到一個人,假山上還有好幾道淩亂的呼吸呢。
乾什麼,這是準備在她過去時用石頭砸死她嗎?
這多半是不可能的,她抬頭一瞬看到了邊上那棵高瘦的數的樹枝全延伸到了假山上方,忽然一笑,快步走上前,聲音焦急道:“寶音妹妹,你怎麼了!”
荷香在沈晞前進的路上,她這麼著急地擔心沈寶音,那不小心把荷香推開了也是合理的吧?荷香這麼大的人,不小心撞上那棵樹,把樹上的積雪撞下來也很合理吧?
於是,在假山上的一大堆積雪被人推下來的時候,荷香哎喲一聲撞在了樹上,樹上的積雪全部掉落,假山上頓時響起一陣驚呼。
而沈晞早一聲驚呼躲開,於是積雪全掉落在了假山下的沈寶音身上,荷香撞了樹,樹上的積雪也落了她一身。
假山上傳來驚恐的聲音:“積雪裡該不會有蟲子吧?我怎的覺得脖子癢!”
好像是傳染病一樣,其餘女子也叫起來。
隻有沈晞一人乾乾淨淨,她麵露失望。
就這?!阿爸很失望啊!
沈晞好像是才發覺上了當,不可思議道:“寶音妹妹,你竟然聯合外人一起捉弄我嗎?若非我躲得快,便要被積雪砸個正著了!”
沈寶音這時候才終於將自己的頭臉從積雪中扒拉出來,她望著清清爽爽的沈晞,再看自己這邊一對狼狽的主仆,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麼好。
沈晞抬頭看向上方:“幾位小姐下來一見吧,你們逃不掉的!”
上方的幾位小姐:“……”誰想逃了!
她們繞過假山下來,隻見各個狼狽。
積雪中可不隻有積雪,可能有枯葉,可能有蟲子的屍體,也可能有蟲子的活體……
積雪粘在頭臉身上很難一下子拍掉,不一會兒便會被體溫融化,因而等她們下來的這功夫,身上便多多少少有些濕了。
沈寶音好像這會兒終於反應過來,甚至來不及拿帕子擦去身上的雪,盈盈望著沈晞道:“二姐姐,我沒有想捉弄你。我是腳崴了,靠在這兒歇息。我不知你會來。”
她望向那幾個小姐,紅著眼眶道:“我沒想到你們竟會如此。”
領頭的小姐冷眼看著沈寶音,她如今很氣憤,明明是想捉弄人的,怎到最後竟成了她們被捉弄!
此時,差點走岔路的趙懷淵終於追了上來,一見到幾人這被積雪覆蓋的狼狽模樣,不禁驚奇道:“你們在打雪仗?”
眾位小姐:“……”哪個名門淑女會打雪仗?!
唯有沈晞噗嗤一下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