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聲道： "姐……你是遇到什麼事了嗎?"</p>
沈晞睨他一眼： "心眼還挺多。"</p>
她和趙懷淵私下裡要調查的事到底有些危險，她便不是很想牽連到沈少陵。但要讓她假裝不認他了，一開始就對他疾言厲色，她又做不出來，她這弟弟隻怕會哭得稀裡嘩啦，著實沒必要。</p>
接待過後暫且保持距離便好了，也沒人會特意去查國子監剛入學的學生是什麼人。</p>
見沈少陵有所察覺，沈晞便道：“是有些非常重要的事，我暫且顧不上你。你到了國子監，也彆提跟我的關係。"</p>
沈少陵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但想到自己如今隻是個學生，倘若她姐有姐夫相助的情況下都顧不及，那他自然也幫不上什麼，不添亂便好了。</p>
沈晞在沈少陵小時候講過不少故事，其中有一些是一方明明隻會拖後腿卻偏偏要留下搞什麼同甘共苦，結果一起死了的故事，因而這會兒沈少陵想起了講完那些故事之後的情景。</p>
那時候沈晞問： “假如我們是故事中的人，你一個小屁孩沒力氣也沒本事，我是個女俠，被仇家追殺，我讓你快跑，你怎麼辦?"</p>
那時候沈少陵才七八歲，遲疑道： “我不想你死……”</p>
沈晞冷酷道： “你留下，我的仇家可</p>
能會抓住你，利用你逼我就範，到時候我死，你也沒用了，也得死，我們就一起死了。你要是跑了，我雖然死了，但你可以積蓄力量，長大後替我報仇啊，哪個劃算你這麼大了總能明白的吧?"</p>
沈少陵難受地點點頭。</p>
沈晞就再問： “那麼，遇到那種情況，我讓你跑，你怎麼辦?”</p>
七八歲的沈少陵深深地代入到故事情節之中，痛苦萬分地回答道："..我跑。"</p>
如今已經長大的沈少陵回想起那</p>
時候的場景已不會再難受，他明白利害關係，便應下道： “我知道了，姐。我過幾天就去國子監報道，之後便用功讀書，不會讓你為難的。"</p>
沈晞笑道："不愧是我的好弟弟，很懂事嘛。"</p>
她又道： "不過，真遇到解決不了的麻煩事，也不要自己藏著掖著，不然你若吃虧了，我事後知道了也會心疼，會自責，明白嗎?"</p>
沈少陵被這話說得心中滿是暖意，鄭重點頭應道： “明白的，我不會硬抗。”</p>
沈晞很滿意，這麼好的弟弟，可都是她從小一點點教好的呢，也不負所望長成了她欣賞的模樣。姐弟正在聊天，外頭響起沈寶嵐的聲音： "二姐姐，你在不在?"</p>
不等沈晞出去，沈寶嵐已快步走進來，看到沈少陵，嘴巴一撇，隻看沈晞嬌聲喚道： “二姐姐，我是來報喜的，賀知年那些話本賣得很不錯，為你賺了不少銀子呢!"</p>
沈寶嵐走到沈晞身邊，像是不經意地擠在沈少陵和沈晞之間，挽上了沈晞的手臂，撒嬌地靠上去道： "二姐姐，我也出了不少力呢，你誇誇我吧!"</p>
她說著瞥了沈少陵一眼。</p>
她可是能為二姐姐賺銀子的好妹妹，他呢，他除了會花二姐姐的銀子之外，還能為二姐姐做什麼!</p>
沈晞笑著摸了摸沈寶嵐的長發道： "乾得真不錯，很厲害。"沈寶嵐便滿意地笑了。</p>
沈晞道： “昨日匆忙，你跟少陵還沒有說上話。他是宴平五年生的，比你大一歲，你要是願意，可以叫他一聲哥。"</p>
沈寶嵐不願意，他是誰啊憑什麼要她叫哥!</p>
但她可不想讓二姐姐不高興，因而故作</p>
熱情地對沈少陵道： "少陵哥哥，我好像羨慕你從前跟二姐姐一起長大哦。二姐姐是不是對你很好?"</p>
不過，這種好今後就是她的了，她才是二姐姐最喜歡的妹妹!</p>
沈少陵並不直視沈寶嵐，隻客氣道： "沒有姐，也不會有我的如今。"他單獨在沈晞麵前時還很是少年氣，但麵對他人時，便端著幾分，頗有幾分書生氣。</p>
沈晞笑眯眯道： “可不是嘛，若非我狠心在他小時候淘氣時揍了他幾頓，他也成不了如今模樣。"</p>
沈少陵臉頓時紅了，求饒地看向沈晞，生怕她說出所謂的揍指的是打屁股，那可太丟人了!</p>
沈晞自然會給沈少陵點麵子，沒有繼續拆台。</p>
沈寶嵐好奇地瞅了幾眼沈少陵，見他紅著臉的樣子，有點稀奇。前一天她見到沈少陵時，他行事有禮妥帖，讓她想起了賀知年，窮書生都喜歡端著，很沒勁。</p>
可這會兒看他紅著臉的樣子，好像也不是那麼討厭了。她決定看在二姐姐的麵子上，先不擠兌沈少陵了。</p>
沈少陵不在侍郎府久待，沈晞也不打算帶他出去閒逛，免得被太多人知道了他們的關係。她發覺趙懷淵似乎挺喜歡沈少陵，他本想邀請他們出去，被拒絕後就帶上好吃好玩的來侍郎府，因而接下來幾日桂園內都很熱鬨。</p>
數日後，沈少陵趁著沈成胥他們都在家時去道彆，第二日便離開去國子監。沈晞送了一程，等沈少陵的身影消失在國子監大門後，她才悵然若失地回家。</p>
她好像提前體會到了父母送小孩上學時的複雜心理，既覺得解脫，又忍不住牽掛。沈少陵的事暫時不用再管，國子監管理嚴格，有矛盾也估計是小事。這一日趙懷淵來找沈晞，給出了關於先太子身邊舊人更多更確切的消息。</p>
太和三十年十月初六，先太子去世，十月十八，皇二子趙文誠繼位，十九，太醫馮和易因病離宮，十月二十二是萬壽節，因當年先太子和先皇同日去世，隻簡單地辦，皇宮裡有宮宴，正是在宮宴上，皇三子趙文高酒後失德侮辱了先太子妃孫倚竹。具體當時的幾個主子是如何商量的不得而知，最後的結果是趙文高娶了孫倚竹。</p>
周嬤嬤一直在孫倚竹身邊，隨著韓王府的設立而跟隨孫倚竹離開皇宮。</p>
因前因便不好，韓王趙文高和韓王妃孫倚竹的關係從一開始就很</p>
差，孫倚竹因身體不好有一段時間在寺廟休養，而這段休養的時間，足夠她生下小孩。孫倚竹回到韓王府不久之後，便聲稱懷孕了，但依然以身體不好為名深居簡出，不怎麼出現在人前。</p>
趙之廷聲稱是宴平二年五月出生，而實情應當是宴平元年三四月間，隻相差一歲的話，在趙之廷小時候多注意，很容易就蒙騙過去，等到稍微大一些，一年的差距根本看不出來。</p>
想必當初孫倚竹沒有直接設定跟韓王睡一晚後就有了孩子正是為了不讓旁人懷疑趙之廷是遺腹子，畢竟差出去一年多了。否則說趙之廷是早產，任何人都會懷疑。</p>
猜測因越來越多的信息而顯得真實，沈晞和趙懷淵卻不能告訴任何人，隻能繼續私下調查觀望。</p>
爾後這一日，沈晞與趙懷淵正</p>
分析趙良傳遞來的趙之廷行蹤時，趙良手下來報，宴平帝召趙懷淵入宮。</p>
自從大皇子的事情之後，趙懷淵跟宴平帝之間的關係看似回到了從前，其實已有裂痕，他主動去宮裡的次數少多了，而宴平帝召他入宮的次數也不如以往。</p>
聽到皇帝召見，趙懷淵和沈晞對視一眼。</p>
這是一次普通的見麵，還是跟他們最近調查的東西有關?</p>
沈晞不會小看宴平帝，他能端坐皇位那麼久，還越來越穩固，手段一定很高，手下不會沒有能用的人。他們能查到的東西，宴平帝不會查不到，隻看他想不想查而已。</p>
所以，在趙之廷這邊有所行動的同時，宴平帝那邊卻毫無反應，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在釣魚執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