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喬枝知道, 沒確定關係的情況下, 和異性發生接吻啊、甚至拉小手啊這類行為,長輩看到了會很生氣。
但是……博明哥傷心什麼呀?
他不確定的小聲出聲:“博明哥?你彆生氣, 那個, 咱們先走……”
“彆走!”謝毅行眼中滿是悲傷, “喬喬, 我可以改, 你不要不理我。”
……怎麼感覺我變成了渣蟲排行榜世界第一了???
博明哥收起你被背叛的眼神!
你這樣我害怕啊!
白喬枝深吸一口氣, 認真的對上謝毅行包含了千言萬語的眸子:“咱們都靜靜, 給彼此一點時間吧,好嗎?”
“喬喬……”
“說實在的,”白喬枝歎氣,“我還沒原諒你呢,短時間,長時間, 可能都原諒不了了。你真的太可惡了, 你把我嚇得不行,知道嗎。你自己想想,換成你, 吃著吃著飯猛地暈了一醒被我鎖床上了,你生不生氣?”
謝毅行認真插嘴:“我欣喜若狂。”
“他竟然這樣對你!”易博明不敢置信,大步想撲上來觀察情況。
他起初以為白喬枝又小孩子脾氣, 和謝毅行冒了矛盾扯不下臉, 要自己來接。匆匆趕來卻發現春繡園防禦壁升起, 呈高度警戒狀態,聯係謝毅行也無應答。他護崽心切,又以為出了事,在門口碰到齊洌,齊洌也收到了求救消息,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什麼,二人便暫時休戰,齊洌先翻進去,易博明調用易家私人機甲破開防禦壁,所幸春繡園采用的民用型,不然真束手無策。
推門的那一瞬,他見到白喬枝毫發無傷,心中重石落地,剛要上去訓斥胡鬨,便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一幕,聽到了意想不到的真相。
他捧在手心怕碰了,含在嘴裡怕化了的寶貝,謝毅行怎麼能,怎麼敢,怎麼舍得這樣對他——
見易博明眼底翻滾怒火,有爆發跡象,白喬枝連忙攔住他。
“哥,我長大了,先讓我自己處理,好嗎?”
“喬喬,你就是太心軟……”
“……你們都先閉嘴!”白喬枝鼓起一邊腮幫,避開易博明要吃人的視線,望向垂著頭的隻是狠狠握著他手的謝毅行,“總之。咱們這麼多年兄弟情,要說我不依賴你,不信任你都是假的,你一己之力想把他變成愛情,很難。靜靜吧,或許你馬上就能想明白,你隻是和我友情太深,被我變性的消息蒙蔽了。我呢,也好好考慮考慮,嗯,愛情的事。”
他最後總結:“我們最好,給彼此一段時間。”
說完,白喬枝便安撫性抓住易博明伸來的手,掙脫了謝毅行。
易博明知道這裡不是聊天的地方,陰鷙的瞪了一眼謝毅行,握緊白喬枝小爪子離開了。
白喬枝想到什麼,四處環顧齊洌,他不知何時,已離開了。
謝毅行站在原地,背後陣痛萬分,卻不及蟲核萬分之一痛楚。
他聲音嘶啞而悲傷的說:“喬喬,無論你信不信,齊洌做的秋千,我沒有拿。我記得清楚,我以為那是保鏢怕我製作受傷,偷偷幫我做的,我沒有用,因為那不是我對你的心意,而是親手做了一個……樹屋更不用提了,那是咱們白天二人一起做的,你喜歡瞎指揮,我都依你不厭其煩的改,不知你還記不記得。”
他最後,希翼而卑微的問:“……喬喬,回去後,我們還能一起玩生存資格測試的,對嗎?我們風火組第一個副本還沒刷完呢。”
白喬枝感到握住自己的大手緊了緊,他對上易博明積蓄著暴風雨的視線,輕輕開口。
“算了吧,”他回頭,視線掃過躺在地上支離破碎的兩架60寸顯示器,掃過掉在角落的遊戲機,那裡反射著液晶奇異的光澤,好似破碎的蟲核,“我最近……可能沒心情玩這個遊戲了。”
臥室門關上了。
黑色卡宴漸漸浮空,拐出榭林街,變道入通往白家的國道第五軌,身後易家私兵屬下的警用機甲沉默的保駕護航。
車內,難得白喬枝在的時候易博明如此沉默。
迫近過年,街上人少了,異地務工人員多趕早不趕晚回了老家,京城迎來了難得人煙稀少的時刻。
點點街燈如火光略過窗外,白喬枝在車窗倒影上清楚地看到了自己,頭發淩亂,眼含難以言喻的情緒,正複雜的緊盯著現世的自己。
嚇……
這是他嗎?
他天生嘴角向上,不論何時看上去都是笑眯眯的甜心狀態,可倒影中的人嘴角耷拉著,好似電影苦大仇深的男主角。他眼位帶笑的杏眼沉靜憂鬱,虹膜邊緣發散著悲傷的海藍光。
白喬枝狠狠地閉上眼,揉搓了幾把小臉蛋,直到倒影裡的小臉蛋也紅撲撲的,才停手。
他內心複雜極了。
生氣、失望,還有一絲悵然。
就不能回到過去嗎?非要這樣嗎?他肚子裡有好多好多話,想找人傾訴、求主意,而以往這個人員擔當是最信任依賴的易博明、或者沉著穩重的謝毅行,可現在……
他偷瞄一眼駕駛位上沉默的易博明,沒敢開口。
易博明緊緊捏住方向盤的手青筋暴露,好似在捏仇敵的脖頸,他似乎一直在緊盯後視鏡的白喬枝,見白喬枝投來視線,他露出一個很輕的笑容:“喬喬?”
……你彆誘惑我你背後死氣都要凝成實體了我不敢和你說話!
白喬枝直接裝死。
可易博明不依不饒。
他想明白了。
這個小家夥,就是天生沒戀愛腦的,還是個遲鈍的傻子,從小千嬌萬寵堆出來的,你不推他他不會動,在原地待著自我樂嗬那種。
他儘力讓自己語氣溫和下來:“喬喬,放輕鬆,都過去了。我記得——你和謝毅行之前不還玩的很好麼,怎麼會鬨出這種事?”
咦,似乎沒有訓我?
白·膽小怕事·見眼色行事·喬枝冒出求生欲極強的小觸角,偵測了一下環境死氣值,誒,發現還闊以,顫顫巍巍的搭話:“艾露嘉不是說他喜歡我嘛,我就用你教的辦法拒絕他了,沒想到,唉……”
易博明神情一動:“是因為……拒絕,他一氣之下?”
白喬枝瘋狂點頭,終於敢吐黑水了:“太可怕了博明哥,謝毅行就和吃錯藥似的,超凶超不講理。我真的把他當好朋友,沒想到他會這樣對我。他還設置了信號屏蔽,我想給你求救都發不出去。我和你說我超聰明噠,趁他不注意連了wifi……”
見小奶蟲一開口就嘰嘰喳喳停不下來,劫後餘生的臉色也好看了許多,易博明放下心來。
最重要的,是白喬枝親口說的“拒絕”。
讓易博明心中瘋狂暴長的幾近要將他蟲核攪碎的嫉妒荊棘分崩離析。
哪怕是白喬枝騙他也好呢,這聲親口說出的“拒絕”,竟比一千隻精神安撫劑都好用。
白喬枝還在手舞足蹈的比劃當時危機場景,其實易博明全數都沒聽到耳中去,他貪婪的望著白喬枝精致如玫瑰的小臉,壓抑住暴動的渴望,說:“都過去了,喬喬,回去我給你的智腦按一個特殊加密的軍/用頻道。還是哥哥老和你說的話,你不要嫌我絮叨,過來人經驗多。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們家喬喬這麼可愛,誰不喜歡,你交朋友一定要慎重。”
白喬枝卡了殼。
他閉上了嘴,轉開話題:“唉,博明哥你還能弄到軍/用頻道的,好厲害。”
他想,我和博明哥傾訴這個做什麼呢?
其實他不是要什麼建議的,謝毅行和他的感情太複雜了,起碼對他來說是,可他又奇怪的不想讓彆人對這段感情指指點點。
十年多的感情,豈是一兩句話就能形容,豈是旁觀者隨便一聽就能理解的?
就算敬愛的博明哥也不能。
他們都不是當事人的。
下了國道,拐入三環,車輛多了,各類車燈與霓虹燈映亮京城夜色,一切都繁華而日複一日的運作。
這都是什麼事兒呀,白喬枝好笑的想,就不能讓喬喬小王子永遠待在他的小城堡裡嘛。
小王子這麼想,小城堡旁的玫瑰園可不這麼想呢。
他們都想成為他的唯一呀,他們本從荊棘叢生,為了讓小王子看一眼,拚了命盛放出最無害最有魅力的花,拚了老命朝那扇窗口伸去的。
“想去我家玩嗎?”
白喬枝從思緒中回神,不明白他怎麼突然問這一句:“天色不早了,你把我捎回家吧。我家裡人這兩天估計氣壞了,我可不敢觸那個黴頭。”
易博明笑笑:“不怕。他們問起來,就說你找我玩去了。”
白喬枝沒想到易博明剛才那麼氣,還幫自己攬事在身,有點感動:“好主意。那謝謝你了,博明哥,我爸肯定要嘮叨你幾句,你就先幫我受著啦。”
易博明空出一隻手揉揉他的亂毛:“說幾句而已,不礙事。小舅刀子嘴豆腐心,也都為了你好。”
“我知道嘛,但我都成年了還管那麼寬,”白喬枝撅起小嘴巴,“像我哥哥們,他從來都不管的。”
是啊,成年了。
易博明眸色一暗,才成年生日過去幾天,就整出那麼多事兒來,要是易宵光管的再鬆一點,是不是過幾天就要給他發喜宴請帖了?
一想到未來,說不定某天早上一推門,白喬枝就帶著未婚夫過來,衝未婚夫介紹說,“這是我博明哥,最崇敬最可靠的哥哥”,他就一陣心悸。
他深吸一口氣,不置可否。
易博明開車向來一個穩字,和他人一般,一步一個腳印,四平八穩,一生博明遠慮,規矩的沿著規劃了的目標走,平步青雲。
但現在,有一個野獸在他胸腔中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