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柳秋秋打了個酒嗝,看眼時間門,一臉滿足:“呼,總算是趕在零點之前,將大禮送上。”
程驍還在狀況外,他也中了幾次招,喝了不少酒,聽了聲兒,扭過頭來大著舌頭問:“什麼大禮啊?”
柳秋秋將他的頭手動撥回去:“不該打聽的彆打聽!”
她自己兀自笑得滿足。
倒也不算把宋卿時賣了啦,畢竟就阿夭那人,她清楚得很,那孩子心性純善,就算把刀交到她手裡逼著她,她也不會去殺人。今晚就算是被自己這樣推過去,她也壓根就做不出什麼太過分的事,頂多就是對著喝醉酒的人說幾句平時說不出口的話。
但對她來說肯定是有意義的,所以自己今天這份特殊的禮物,也算沒白送。
——天知道,她可是拚了的,不然誰能完成這麼艱巨到堪稱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她可是拚著被宋卿時滅掉的危險上的,一開始緊張到心臟狂跳,簡直誠意滿到要溢出來。
逢夕捏緊手機,看著上麵的消息,有些無措。
是說要灌醉,但沒想到她們真能給灌醉,畢竟那可是宋卿時。
更沒想到的是她們竟然還給安排得這樣……妥妥善善?
周全到她不太敢信,也不太敢接。
這是不是有點太大膽了?
那她現在應該?
——此刻就好像是有一把磨好的刀交到了她的手裡,隻等著她朝著獵物而去。
可問題是,這不是普通的獵物呀。
她硬著頭皮,在柳秋秋的催促下,改道走出房間門。
他的臥室與她的相鄰,真的是……再方便不過。
逢夕緊張到無以複加,出門以後下意識的先望了左右,確定四周無人後她才快速地開門進去。
等進去以後,她才後知後覺,自己這樣是不是有點“做賊心虛”?
逢夕麵頰微紅,手仍握在門把上,平複不穩心跳。
——這份禮物其實送來得很及時。
她垂下眸想,她剛才確實很想見他,也確實很想和他待一會兒。
但本來隻是想想而已,畢竟她找不到借口,而且就算真的能和他待一會兒,她也不知該說些什麼。說不定還會被他發覺自己的不對勁從而追問,可她根本答不出原因。所以注定隻能想想。卻沒想到現在一切都不可思議地順著她的心意而走,簡直是為她量身打造的條件——她不僅能與他待一會兒,他還喝醉失去意識了,她完全不用去絞儘腦汁地找理由,也不用擔心自己狀態奇怪被他察覺。可以簡單純粹的、隻安安靜靜地與他單獨待會兒。
雖然柳秋秋已經和她保證他被灌醉,但逢夕還是有些緊張,也不知是在擔心些什麼。
她喪喪地想,她可真是不適合做壞事。
再次深吸一口氣後,逢夕終於鼓足勇氣往裡走去。
還好,他果然是醉了的,被放在了床前的沙發上。
看得出來是很隨意的擱置了,逢夕不由一笑。
她站在他麵前一步遠的距離,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
喝醉了的宋卿時,冷硬感比平時少了很多。即使眉眼五官依然淩厲,但感覺就是要軟一點,不那麼凶。就是不知為何,雖閉著眼,但眉心仍是輕皺。
他身上衣物都沒動,還是那身嚴謹矜貴的西裝,就那麼躺在那兒,真的是一副,任她左右的模樣。
真是,勾人犯罪啊。
她眨了下眼,舔了下發乾的嘴唇,也不做什麼,隻是蹲了下來,與他拉到一個水平,近距離地看著他發呆。
他們已經認識七年了誒。
好神奇的數字,一不小心,就過了這麼長的歲月。
這七年發生了好多事情啊。
而他也是將她帶在身邊,教會了她很多東西,將她從幾乎一片空白,直到一點一點地教成今天的模樣。
這七年來的收獲有多少,她自己很清楚。
他的成熟和強大一直在包容著她,她從一開始就是仰望著他的。而在這樣一個優越又出色的人麵前,或許不心動才是不正常。
是什麼喜歡上的,她也不太清楚。
可能是三年前,可能是兩年前,可能早就浸透在了歲月裡,隻是她不知。
但是確切心意,開始敢肖想他,其實隻在近來。
她以為有可能的,也以為會有希望的。
就是沒想到這麼快就出現了轉折。
逢夕自嘲地低頭一笑。
二十三歲的生日願望,終究還是破滅了。
到底還是,沒能夢想成真。
真遺憾啊。
任何一粒星子想擁有天邊冷月,果然是癡妄。
她可能隻該仰望,從一開始就不該妄想。
何必想著去逾越呢?
又何必,去癡妄觸碰,癡妄讓冷月下凡塵。
回想起之前的心緒,她也想笑自己一聲不知所謂。
她的夢,從來就沒有圓過。
她擦了擦眼角的濕潤,仰目望著他,望了許久,望到眼底都生澀,忽然踮起腳尖,中蠱一樣地朝他靠近。
她的手微微壓在他的西裝麵料上,借力保持身體的平衡。卻在距離隻餘一寸的時候,她見他眉心輕皺,登時止在原地,連呼吸都屏住。
那一秒她連如果他醒來她該怎麼跑都想好了,好在他又歸於安靜,沒了動作。逢夕咬緊了唇,她該退開的,也該回去的,這個打斷其實來得正好,但是她心裡有種預感,今天是最後一回機會了。
她的長睫抖動著,下一瞬,她的吻就落在了他的嘴角。很克製,也很恰當的一個位置,進一步逾越,退一步不甘。
她緩緩閉上眼,壓去眸中澀意。
而他再沒有任何動靜,很好地滿足了她的這點卑劣的小心思。
竟還真是,任她左右。
逢夕慢慢往後退,再次睜開的眼底是一片決然。
她扯動嘴角。
算了。
這樣就夠了。
已經很過分了,她也該滿足了。
她稍微幫他調整了下姿勢,讓他睡得能舒服些,又將被子拉過來給他蓋好,隨後就離開了他的房間門,就跟從未來過那樣。
唇上好像還有他的溫度。
今晚春風也醉人。
-
沈宅,沈經垣和戚榆一夜未眠。
夜深了,可是還是沒能等到任何消息。戚榆有些失望,披著衣服走到窗邊。
零點了,她的生日過去了。
派去送東西的人說,東西已經送到,也不知道她看了沒有。
戚榆低下眸,有些黯然。
原定的計劃中,他們現在應該都在美國了,但是最終她和丈夫臨時改變計劃,讓沈晝和趙姨帶著沈清悠去,她和沈經垣依舊留在國內處理事情。
戚榆想讓逢夕回來,但是有宋卿時在,他已經和他們說得很明白,禁止他們再去打攪她的情緒。
可是今天是她的生日啊。
是個很重要的日子,她也希望可以是個緩和他們矛盾的契機。借著這個日子,將矛盾化開,他們好好哄哄女兒。
可惜,似乎沒什麼成效。
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他們之間門的矛盾依然冰冷地橫亙。
戚榆嘴裡發苦,不知道事情是怎麼無聲無息地演變到了這個地步的。
那孩子性子倔,決定的事兒就難回頭。那天她從這裡走出去,從背影裡,戚榆好像就已經讀出了她再不會回來的決然。她很害怕,可是她竟是無能無力,什麼都抓不住,眼睜睜地看著事情發展成這麼糟糕的模樣。
可是在此之前,她從來不知她們之間門已經埋下了這麼大的隱患,也不知道她心裡已經有這麼多委屈。
戚榆在想,他們將她找回來,可是回來以後,她真的開心嗎?她在這裡過得真的好嗎?
如果不好的話,那他們這對父母又是都在做什麼呢?
當初剛將她接回來的時候,她就想好一定會好好彌補她。
可是七年過去,擺在眼前的事實卻是她連他們都不願意再認。
何其可笑?
更深露重,沈經垣走過來:“怎麼在這站著?去休息吧。”
她輕輕搖頭,“睡不著的。”
她已經很多個晚上沒能睡個好覺了。
要麼是失眠,要麼是夢中驚醒,而後再也睡不著。
從逢夕那日走後,她的睡眠也垮了。
索性不如來這站一會。
“在想夕夕?”問出口後,他也覺得自己是明知故問。沈經垣微歎一聲,撫住妻子肩頭,“不都是你的錯,你不要全怪在自己身上。也是我做得不夠好,我太疏於考慮,主要責任在我,不然不會走到今天。”
那日直接和逢夕對話的人是他,她直接控訴的人也是他。
他怔愣了很久,在那之後,他也有進行反思。
他對她的顧慮確實太少,做決定的時候,確實也沒有將她顧慮周全。
與在清悠身上用的心思相比,他麵對逢夕,又何嘗不是愧然。
戚榆點亮手機,再次查看消息。即使沒有消息提示,她也得一一點進去看才放心。
她和逢夕的微信聊天框裡,頁麵上全是她發出去的消息,隻是不無例外,前麵都有一個紅色感歎號。
她不死心,想試看看會不會什麼時候逢夕就給她拉出來了,可是這個僥幸沒有一次成真。
她揪著丈夫的衣服,埋在他懷中,終於是壓抑不住高壓的情緒,哭出了聲。
她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反正,她不想失去這個女兒。
明明這才是她的親生女兒啊。
當年從發現錯誤,到不停尋找,再到找回,她心境曆經了好一遍跌宕。第一次見到逢夕的時候,她滿目欣喜,滿心滿眼都是失而複得的驚喜與珍貴。
她是想好好愛她的。
可是為什麼就發展成了她連自己都不願意認的地步?!
戚榆揪緊了丈夫衣擺,一旦開了閘,就哭得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