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進屋,她立馬“噓”一聲,“你倆彆出聲,聽我說。”
“咋這麼小……噓……”
顧白鸞將自己的發現說了,兩個男生一開始不信,但聽她說了這麼多不對勁的巧合,漸漸也覺察出事情不對勁,這種時候,她中學六年積累的“威信”就顯出作用來了——“班長,老班長,你足智多謀,你說咋辦咱就咋辦。”
“我的車胎被紮了,開不了,你倆誰跑得快,出去報信?”
兩個男生先是爭著說自己快,可一想,“還是你快,但你一個女孩子,出去報信會不會不安全……”
顧白鸞還真不怕,她隻是放心不下丁璐璐,如果這個村子真有什麼貓膩的話,女孩子留下的風險比男孩子大多了,但帶著丁璐璐,她又跑不快,丁璐璐還容易大驚小怪浪費時間。
“這件事你們先知道就行,千萬彆暴露,我即使要出去報信也得下半夜,你倆幫我個幫,這樣那樣……”倆男生點頭。
顧白鸞整個中學階段都是領頭羊,智多星的存在,數次幫同學和集體化險為夷,轉敗為勝,小學就會玩“田忌賽馬”的遊戲,彆說,男生們還真聽她指揮。
眼看著周母要往這邊來,顧白鸞連忙往兩個男生手裡塞了個打火機和老爸抽剩的一根香煙,然後笑著離開屋子,嘴上還得埋怨幾句,怎麼連香皂都沒有,這日子可真不好過雲雲……
周母看在眼裡,心裡暗罵:你還想用香皂?呸!等你過了今晚,讓你啥都用不了!
回到她和丁璐璐的屋子,周母還很熱心的送了兩碗熱乎乎的綠豆湯進來,“我吃完晚飯才熬的,你倆快趁熱喝吧。”
“謝謝嬸兒,能不能給我找一把沒用過的牙刷,我習慣刷了牙再睡覺。”
顧白鸞正要提醒,誰知丁璐璐已經等不及了,小口小口的喝起綠豆湯,還十分討巧的誇周母手藝好……她隻能忍住。
周母為了穩住她,隻能回屋去找牙刷,顧白鸞則是趁此端著綠豆湯來到院裡,做出仰頭喝的樣子,結果轉手就把東西倒在花盆裡。
等周母把東西找來,她還打個飽嗝,“我都喝撐了,晚上睡不著咋整。”
“放心吧,你肯定睡得好,睡得著。”女人嗬嗬笑著,滿意離開。
一直等到整個村子連狗叫聲都沒了,顧白鸞的心跳才漸漸快起來,她抬手,借著窗外的月光看手表上的時間,才十一點不到。
又躺了會兒,身邊傳來丁璐璐深長的呼吸聲,顧白鸞推了推,依然睡得深沉,怕是打雷都醒不過來。她隻能再次看表,十一點半。
又躺了一個小時,終於到了一點半,整個村莊都安靜下來,顧白鸞悄悄起身,再次將門栓插上,從窗戶爬出去,然後貓著腰,悄無聲息的走出院子。
而另一邊,兩個男生的屋子,他們聽顧白鸞的沒碰周家人給的任何東西,此時也是心跳如雷,一直等到一點五十,對了對表,一分不差,倆人連忙起身,貓著腰出了屋子。
但他倆沒有顧白鸞的身手,很快將村裡的狗驚醒,發出狂吠聲,一直沒怎麼睡著的周母推了推男人,“醒醒,狗咋叫起來了?”
男人睜開眼,“誰家起夜了不?”
農村起夜的不少,因為睡得早,半夜都會起來尿一泡,以往每天夜裡都會叫幾次,倒也不奇怪。至於他們家住進來這四個學生,他們其實不擔心,一看就是涉世未深的城裡小孩,還乖乖喝了綠豆湯,壓根翻不起什麼風浪。
可今晚的狗叫聲卻非常久,那些狗跟餓了幾天似的,越叫越大聲,村裡漸漸有人家耐不住,開始惡聲惡氣的罵狗,“再叫,把你剁了燉湯!”
“不對,今晚的狗叫聲不對勁。”周母推了推男人,“你趕緊起來看看,彆壞事兒。”
老頭經不住她催,隻得起身,誰知還沒披上外衣,村裡就傳來一聲驚呼——“起火啦!”
“哪裡起火?”
“你快去看看,哪裡起火?”
“村長村長,不好了,咱們糧庫起火了!”
這個季節,正好是秋收時節,趕上暴雨,村民們收回來的糧食都需要鋪開晾曬,占地麵積非常大,家家戶戶的院子不夠曬,就會拿到村裡大隊部統一的糧庫裡去,裡麵通風好,還有頂棚防雨,平時有專人值守,隻需要白天家家戶戶出個孩子去看著,彆弄混了就行。
糧庫,那可是今年的收成啊!
周家兩口子頓時嚇得一哆嗦,也顧不上彆的,趕緊披上衣服,端上兩盆涼水就往糧庫去救火。
其他村民也是一樣的速度,端著盆,提著桶往糧倉跑,村裡一時間亂了套,周康也醒來,但他還記掛著幾個同學,先去安慰兩名女同學,“顧白鸞,丁璐璐,你倆彆出來,外頭涼。”
又去找另外兩名男同學,門一推就開,人不在,周康以為他們剛才就出去了,於是連忙也提上一桶水去救火。
火勢還真不小,但好在大家齊心協力,天空又下起雨,沒多久就滅下去。所有村民鬆口氣,開始問怎麼會起火。
“老劉不是讓他值班嗎?這家夥是不是抽煙睡著了?”
“我看著有個煙頭,應該就是他抽的。”
來跟著救了半天火的值班員老劉真是比竇娥還冤:“我沒有啊!我雖然睡著了一會兒,但火勢還是我第一個發現的,王一可以給我作證……”
你扯我,我扯你,幾人當眾在村公所扯皮,周母本來還在看熱鬨,可她忽然看見站在兒子身邊那兩個男學生,頓時心一驚,扯了扯老頭子的袖子。
老頭子一看,也傻眼,“你不是讓他們喝綠豆湯了嗎?咋還沒睡著?”
“我咋知道,是不是藥加少了呀,哎呀不行,那小顧和小丁……”她連忙往家趕,推了推,顧白鸞她們的房門推不開,她使勁撞了好幾下,終於把門撞開,卻發現隻有丁璐璐一個人睡得死死的,而顧白鸞早就不知道去了哪裡。
“不好!”
周母拎起鐵盆,一路往村公所跑一路敲,所有村民聽見敲盆聲全都冷靜下來,靜靜地看向周村長,仿佛雨夜裡等待頭狼發號施令一般。
“老頭子不好了呀,人跑了呀!”
“那個姓顧的女孩子跑了呀!”
周康心頭一跳,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媽你們……”
周母也來不及解釋,這時候沒有人會顧及一個“小孩”的意見,所有人仿佛訓練有素般,分組行動,拿著手電筒往村口追,有的則是往村後的小道上找,除了老人和孩子,所有青壯年不分男女,全都行動起來。
兩個男生一看這架勢,額頭冒汗,心說顧白鸞沒說錯,這個村子果然有鬼!
“周康,你們村到底咋回事,啥叫小顧跑了?說的是顧白鸞嗎?”
周康苦笑兩聲,“走吧,我們先回家。”
“不行,你不解釋清楚,我們就不回去,到底怎麼回事!”
周康眼裡閃過一抹愧疚,“對不住,先跟我回去吧,真的,求求你們了,我不會傷害你們。”不由分說拉著他們就走。
倆男生發難不是真的要乾嘛,他們隻是按照顧白鸞吩咐的,在給她的逃跑爭取時間而已,此時也就順坡下驢跟著回去,用顧白鸞的話說,在救援人員到達之前,適當的順從和反抗,都是為了少受點罪,保存關鍵時刻的體力。
而顧白鸞交給他們的另一個任務,他們已經完成了,隻希望顧白鸞能跑快點,至少要比村民跑得快才行,那些去追她的村民,可是有交通工具和獵犬的。
***
這一夜,整個周家村,沒人睡得著,除了實在是體弱多病的老人和孩子,其他人全都跑到外頭找人去了,一直到第一天早上,太陽升得老高,才陸陸續續回來幾撥,都說是沒找到。
“後半夜下了一場大雨,路上什麼腳印都被衝刷乾淨,沒了蹤跡。”
“就連氣味也沒了,我的獵犬找不到氣味來源。”養狗的村民罵罵咧咧埋怨道。
他們不知道的是,從小跟英雄戰鬥犬一起長大的顧白鸞,熟知它們的每一個習性,晚上她就觀察過村裡有人養獵犬,所以她把自己的衣物全用馬尿浸泡過,還往車上潑了馬尿,獵犬就是再好的鼻子也會被這股強烈的騷味給覆蓋住,聞不出來她在哪兒。
“不行,她一個小姑娘,肯定跑不遠,又是城裡人,對深山老林也不熟,隻會順著大路跑,大家趕緊繼續追,她一定跑不遠!”
“對,就順著大路追,追到鎮上,咱們就去堵班車,最早一班發往縣城的班車還沒發車,隻要她敢上車,咱們就能把人捉回來。”
“就是,司機跟咱們都熟,也不想惹事兒,我們找不到人,他們不敢發車。”
於是,村民們又再次分工協作,重新出發。
整個村子隻剩周康和三個“客人”,丁璐璐已經醒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見他們神色不對,也有點害怕,嘰嘰喳喳叫著鬨著要回家,周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對不起。”
“周康你到底在搞什麼,你鎖門乾啥,快把門打開,讓我們出去啊。”
“對,車子,顧白鸞的車子還在,你們誰會開車,咱們快離開這個地方吧。”
兩個男同學不出聲,他們不能壞了顧白鸞的計劃,電話已經打了。
是的,昨天夜裡他們一個放火,一個趁老劉救火的工夫摸進值班室,按照顧白鸞說的接上電話線,給她留下的一個號碼打了電話,那邊的人還安慰他們不要慌,按照顧白鸞說的做,他們馬上就有公安來營救。
信公安還是信啥都不懂的丁璐璐?這還用說!
就在所有人的心神不寧裡,到了下午,整個周家村全體村民出動,連孩子也不得閒,將搜索範圍擴大到周圍的深山老林,她要是真跑進林子裡被野獸叼走,那就“皆大歡喜”“死無對證”了,可要是在林子裡亂竄,還真找到出去的路,那村子可就完了。
可惜,也不知道是他們搜索得太遲了,失去了蹤跡,還是不太走運,一直到太陽落山,還是一無所獲。
周村長邊往回走邊擦汗,還不忘責怪老婆,“都是你,好端端的要打那種主意,你就讓她住一晚好聚好散怎麼著,現在好了,麻煩大了!”
女人知道厲害關係,這種時候一個字不敢說,咬著嘴唇也是著急得要命,村裡的事要是走漏出去,那可真就沒好日子過了,可,可是……她也是好心,也是想為兒子搏個好前程啊,她錯了嗎?
做那種事他們這幾年是掙了不少錢,可她兒子是大學生啊!大學生不該再乾那種事,他應該在城裡風吹不著雨淋不著的坐辦公室!
她隻是做了每一個母親都會為自己孩子做的事而已啊!
“大家回去都給我把嘴巴閉緊,想想接下來應該怎麼辦。”村長眼神裡閃過一絲冷漠和狠厲,“剩下那三個學生,咱們……”
話音未落,就聽周圍草叢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見呼啦啦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一堆穿著製服端著槍的公安。
“不許動!”為首的男人黑著一張臉,臉上刀疤縱橫交錯,眼裡是嗜血的冷厲。
村民頓時被嚇傻了,膽子小的扔掉手裡的榔頭鐮刀,膽子大的躍躍欲試。
想跑?沒門兒!顧全早就讓人把方圓兩公裡都包圍了,即使能突破他們這個包圍圈,外麵還有個更大的圈子等著他們呢,至於村子裡留守的……早就製服了。
他們埋伏在這裡,就是不想真的發生火拚,儘量遠離老幼婦孺,將傷亡控製在最小範圍內。
“公……公安同誌,你們這這這是……”周村長心裡一咯噔,說話也結巴起來。
“你就是村長,周康的父親周富貴?”顧全冷眼撇著他,見他手慢慢的往腰間去,一個飛踹直接將人踹倒在地,將他雙手反剪到背後,隻聽“哢嚓”一聲,一副銀白色的手鐲就拷上了。
“你兒子可真是被你坑慘咯,老老實實的,你兒子還能少受點罪,負隅頑抗的話,你兒子的大好前途可真就……嘖嘖嘖。”顧全很快從他腰間摸出一把獵.槍來,冷笑一聲,“勸你們有家夥的先掏出來,待會兒咱們的家夥可不長眼,傷了誰可不負責。”
“周富貴有個大學生兒子,你們有什麼?先想清楚,跟著他抵抗能得到什麼。”
擒賊先擒王,村長都被抓了,又是裡三層外三層的全副武裝的公安包圍著,就是插上翅膀也難逃,在場的都不是傻子,連忙乖乖指指自己腰間,身旁的公安立馬上去,還真搜出好幾隻獵.槍,錘子、砍刀、殺豬刀之類的武器,有個十幾歲的青年腰裡居然還彆著地.雷……
顧全差點冒出一身冷汗,低估了這窩車匪路霸。
是的,整個周家村,是盤踞在石蘭省山區國道上的車匪路霸,路霸到什麼程度呢?嚴重的時候,每一輛從他們入村口國道處經過的汽車,無論是客運汽車、小轎車還是大貨車,都要被他們上去搜刮一番,稍有反抗就拳腳相加,去年還接到群眾報案,說一名女同誌僅僅因為在他們搜刮的時候反抗推搡了幾下,就被幾人拉下車,當著三十多號乘客的麵輪流侵害!有的男同誌看不過眼阻攔,還被捅了好幾刀,自此誰也不敢出頭,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犯罪。
這件事造成的影響實在太過惡劣,當地公安經過多方努力,終於抓到周家村幾名主犯,但當走到需要受害者和同車乘客指認的時候,居然沒人敢指認,還說求求公安“放過”他們,他們上有老下有小,家裡十幾張嘴等著要養活,千萬彆再把他們牽扯進去雲雲。
因為無人敢指認,甚至連受害者都求爺爺告奶奶的要求不再追究,最後這夥車匪路霸依然逍遙法外,當地公安頭疼不已。這次顧安為了以防有內應,沒有事先聯絡他們,清音和顧安接到電話後找到他,他立馬帶著精銳繞路過來,來到家門口了才跟他們打招呼,這才知道顧白鸞到底捅了多大的“簍子”。
借住居然借到了車匪路霸家裡,這不是送上門的肥羊是啥?剛才他已經檢查過她停在村口那輛車,手法十分專業,明顯是老手乾的,而進出村子的路上也被設置了各種隱藏路障。
這丫頭倒是機靈,棄車而逃,要是真傻不愣登的開車跑路,保準沒走幾百米就要來個人仰馬翻。
就是不知道這個攪得整個周家村雞犬不寧的顧白鸞,此時跑到了哪裡呢?
顧安早已帶著陳童潛伏進了村裡,他們相信,顧白鸞這麼機靈的人,不會往外跑,一定是找個地方躲了起來。
他們最先來到的是周康家,丁璐璐和兩名男同學都見過他們,此時見到他們就跟見了救星一樣,“顧伯伯可終於來了!”
顧安沒時間安慰他們,“我家顧白鸞呢?”
“她跑了。”丁璐璐有點生氣地說,她就是反應再遲鈍也明白了,合著男同學和顧白鸞都知道有什麼計劃,就她被蒙在鼓裡。
陳童冷冽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兩秒,“我沒記錯的話,你叫丁璐璐是吧?這次來這個村借宿就是你提議的?”
顧白鸞這個“陳童哥”平時是多麼溫和有禮貌的人啊,此時的眼神裡卻似乎裹著刀子。
丁璐璐頓時臉一白,“我不知道,我哪裡知道這個村子這麼壞,我要是早知道,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進來。”
顧安卻懶得多看她一眼,知不知道,他後麵有的是辦法追究,他現在就隻想找到他的女兒,他的魚魚。
他想了想,站在周家院裡吹了幾聲口哨,這是他以前和魚魚釣魚的時候,經常吹的,隻有她能知道其中的含義。
果真,吹了大概兩分鐘,隔壁院子就傳來回應,以及一聲熟悉的“老爸”!
她顧白鸞,居然在周家人眼皮子底下,躲了十八個小時!,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