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仙57(1 / 2)

絕穀中發生的一切, 外界自然無從得知。

天義盟的運行仍順暢自如,東武林的秩序未受一點影響, 知道內情的幾位主事者們毫不猶豫扛起了自己能擔的職責,連臨危受命的江榮都未顯得有多手忙腳亂。

不過雖說大部分事務有倪虹衣與江宇等人直接下手處理, 但總有些難題繞不過江榮去——這天義盟的正主們一個也不見影, 既然夫人將天義盟囑托於江榮,那麼他就是最高決策者,如何分配如何統籌憑他的能力來說並不是難事,但像是西武林的一些往來該怎麼處理,未免有些力不從心。

江榮專心武道已有數年, 平素裡雖然還掌著權位,但最大的價值還是他的身份地位適合坐鎮,麻煩事自有下屬去儘心。

天義盟這些年的發展與東武林一道氣象萬千, 江榮自認跟不上夫人與小公子變幻莫測的思路,於是也少參與這些規劃布置, 盟內需要他怎麼做他便怎麼做,於是這會兒忽然立在最高點了,猛然就覺出局限來,至少他捏著一張來自西武林佛門的通告函就覺得挺頭大的。

魔帝離開盈豐峽閉關失蹤多年, 佛門一直難以追蹤他的蹤跡,對其跨越彌嶺前來東武林之事後知後覺, 也是可想而見的,而這對於西武林秩序頂端的一些勢力來說,就是件極其棘手之事。

以佛門為例, 一來佛門以除魔衛道為己任,魔帝對武林的威脅與日俱增,他越是強大逍遙這世道越是會被他攪得混亂,且是有無數個先例印證了的他究竟有多惡劣可怕,能儘早扼殺他的存在自然不容放過。

二來東武林為天義盟掌控得密不透風,西武林之人也很難窺探到其底下的真實,既然魔帝身在此地,來是一定要來的,但佛門也不想得罪天義盟,因此有些交流必須放到官麵上來。

這種事一看就是牽扯甚大,連江宇都不敢越俎代庖,擱在案上放了兩日實在放不下去,因而聽說涵古師太回到洛河的消息,江榮隻能匆匆趕去詢問主意。

涵古師太並沒有直接回總壇府邸,她在洛河城門口意外撞見了江源一行,因為遇到熟人耽擱了片刻。

江源去接小公子回來卻不慎丟了人,當然並不是他的錯,後來在洛河鶴鳴的行徑分明彰顯了這小孩跳脫放肆到何等地步,連身份不明態度不辨之輩,都敢扒著人威脅彆人帶他一道走,還有什麼事乾不出來?

江源倒不是為鶴鳴耿耿於懷,他隻是對當時跟隨在俠刀身邊那一行糊弄了他的人十分不滿,再加上得罪了天義盟竟然還敢往洛河走,如此膽量卻沒有配上應有的強大實力與聰明腦袋,不逮他們逮誰?

窮追猛打一路趕過來,任對方再狡猾也逃不過他手掌心。

然後分分秒被他扒乾淨所有的底細——來曆、目的、依仗,甚至是與俠刀的關係。

江源倒不是真有多大仇要報應在這些人身上,也沒對人家動什麼私刑,好歹都是些公子小姐,在西武林也有些名頭與地位,隻不過是因為對任非凡過分忌憚的關係,他決定困著人以觀後效,誰知道會不會派上用場,畢竟任非凡還在東武林,又與他們的大公子有那等隱秘關係,沒解決她絕不能掉以輕心,不可等閒視之。

然後這一扒,有個人的身份倒要叫他提起興趣來。

莫瑾,扶雲城莫氏早年的二小姐——上一代主支的女子並不多,數來也隻有夫人與莫瑾兩個——而夫人當年隨俠刀離開之後,莫瑾自請入魔門息魔帝問罪莫氏之怒火,此後再無所聞……

沒想到會在這兒!

拜天義盟對於夫人的尊崇,早年的那些子破事壓根沒人在意,至少在盟內,沒人會提到扶雲城,也沒人會提到莫氏,甚至拜盟主定立大公子為繼承人所賜,式微的身世與夫人改嫁盟主一事都漸漸為人諱莫如深。

所以此人的身份經曆詭異到叫江源都覺得納悶了。

莫氏的千金,自請為魔帝姬妾,本來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雖說魔帝確實可怕,二十多年前,魔門一言不合滅的世家、門派數不勝數,大小姐被魔帝逼娶,不得不送出去已經令莫氏全族蒙羞——以江源對於西武林那些正道世家的理解,是寧肯死都不願意墮了名頭的,後來傳出她與俠刀“私奔”的消息,理應莫氏是鬆了口氣才是,又怎會再賠上一個女兒?

而且這些年莫瑾在魔窟中還活得好好的,誰知道是因為什麼。

俠刀與魔帝何等的深仇大恨,理應對與魔帝有關的事物都深惡痛絕,怎會又與之同行?

或者說,她不在盈豐峽好好的待著,跑東武林來做什麼?

像她說的那樣,殺魔帝?

江源本能地覺得裡麵有些貓膩,但又不確定夫人對於這個“妹妹”的態度,所以除了嚴加看管之外,倒也不好做什麼。

想想,自夫人嫁與盟主,入主天義盟之後,對於西武林的一切幾乎呈割裂狀態,就像是拋卻了自己的過去,毫不遲疑,無所留戀。

因此,要說夫人對莫瑾到底還保留幾分血脈之情,是絕對存疑的事。

正巧與涵古師太撞見,回想到這位師太與夫人的關係,江源醍醐頓開,猛地就想到夫人打小與她住在山上,為她所教養,她與莫氏的關係應當不錯,對於莫氏內部有什麼秘辛,或者說對這個名為莫瑾的女人的情況,也應當有幾分明晰才是。

涵古師太聽說這件事之後,確實跑過來看了眼。

莫瑾的事與她當年親上盈豐峽為莫珂向魔帝報仇一事融合在一起,因為被魔帝所傷的暗疾在很長的時間一直伴隨著她,所以這些事在她的腦海裡停留的印象還極為深刻,但要說她對莫瑾本人有什麼印象,大概也就隻有四個字“見過,不熟”。

她對整個莫氏都無感,對這個將徒兒非人的美貌視為禍端而非天賜的家族,沒有什麼特殊感覺,她年輕時因為自己的暴脾氣得罪了不少人,年長後逢自己師父離世,就一直在那山上守著佛門清淨,在莫珂被送來的好多年裡,她從未收過徒,也挺少下山——就連莫珂這個孩子,也不是她主動收下的。

涵古師太看到了莫瑾,莫瑾也看到了她。

她的眼裡就有瞬間的恍惚,莫瑾與她徒兒隱約有幾分相似的輪廓叫她覺出幾分意外,但從記憶深處仔細挖掘挖掘,好像莫瑾又是該這種麵貌,隻不過對方眼角眉梢連脂粉也難以掩飾的滄桑之色,還是叫她心生些許異樣。

莫珂生來根骨極差,走不了什麼武道,仿佛她所有的運氣加成都放在了顏貌與心智之上,相對於她,莫瑾的資質倒是要好上不少,所以莫氏栽培莫瑾,卻多少棄了莫珂。

卻不防多年之後,一個成了高高在上的天義盟實權主人,一個輾轉流離成為階下囚;莫瑾臉上已有了老態,而她的徒兒仍是舊時絕世顏貌,老天爺對她的厚愛並未因時光而衰退半分。

涵古師太打量她片刻,陡然道:“你求仁得仁了嗎?”

莫瑾當然也認出了師太,當年師太闖盈豐峽的時候曾見過自己,問她如果願意可帶自己離開,但她拒絕……

沒想到涵古師太竟在這裡,見到她時表情本來就幾分古怪,倏地聽到這一句話,更是繃不住自己的臉,難堪滿麵,一時搖搖欲墜。

涵古師太並未等待什麼回答,隻是無話可說,索然無味,看過之後旋身即走。

這人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聞人青見莫瑾失魂落魄,既想開口安慰又不知從何說起,最後隻是輕輕喚了聲:“瑾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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