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般的容顏背後也是超凡脫俗的三觀與思維。
回過頭再看,他叫住她告訴她安全區的方向、後來又邀請她上空艇,並不是善心發作,或者說他可能根本沒有善心這種東西,他隻是找個理由與她接觸而已。
千葉一剖析這位博士,就意識到了他的棘手程度,遇到他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當然這時候她沒法放任自己全然浸入這種思考,簡單的觸碰,叫內心有了個底之後就暫且放到了一邊,全神貫注地注視外界的情況。
屏幕仍舊在不斷地閃爍彈跳,各種各樣的數據與信息框不斷出現又消失,寥寥數息間就有海量的信息在眼前遊走,問題是千葉大致能看明白!
空艇離戰局仍有一段距離,它維持著這個合適的距離並不打算靠近,顯然瑟蘭來這裡並不是為了救援,他對處於危機之中的人是如何掙紮,以及普拉文巡衛隊是如何施為毫無興趣,就算眼前的危機明顯加深,他也無動於衷,他的手下終於調試好儀器,開始展開工作——結合他先前透露的,普拉文的硬件或者軟件方麵出現了問題,請他這位原設計師過來幫忙解決——正巧遇到的這樁意外就成了他的入手點。
先要找到問題,評估問題,然後才是想辦法解決問題。
這位博士想要怎麼坑普拉文基地官方一把先不管,千葉透過數據預測得到的結果卻叫她的神情無法控製地凝重起來。
靜絕網裝置被損壞出現了空洞,這還不是最大的麻煩,重點是這邊的大動靜吸引了更多魔植的注意。
很多魔植都能自由“行走”,就像那個冠蕊科會如此迅疾趕來一樣,普拉文這個“植物園”對於魔植而言,更像是囚牢,想要出來放風的魔植並不少,對它們來說,這個戰場如同一個盛大的狂歡也說不定。
大腦瞬息轉過千萬思緒,千葉回過神的時候,才發現瑟蘭又在觀察她。
那雙藍到極點的眼瞳近乎於凝視地對準她,雙手懶洋洋抱著胸的人似乎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物,眉眼間都洋溢著一種新奇的趣味。
千葉沒有驚訝,在非常焦急的前提下她還能保持平穩的語調:“我姑且認為,博士有話要講。”
“你想救的是你的同伴,還是那些人?”對方饒有興趣地等待她的回答。
千葉並不進行選擇,隻是平靜道:“我都想救,如果我能做到的話。”
瑟蘭微微挑眉:“出於什麼目的?”
“力所能及。”
並不是出於某種高尚的目的,千葉已經能坦然麵對自己的道德感,也能適當處理這種過高的道德感與自我利益之間的關係——隻不過想要去做,就去做了,有能力做,就嘗試一番。
每一個個體都有自己的訴求與原則,她願意是她自己的事,就像對於瑟蘭·哈裡斯,也不能說他有能力救人卻袖手旁觀就很冷漠無情,他沒義務也無責任背負彆人的性命,不管怎麼做都是他的自由。
“你能做到。”瑟蘭說道。
現在這個人表現得好像已經看透了千葉的內心,他指著屏幕上的某個方向:“兩分鐘,頂多兩分鐘,這邊的‘暗魔’就能突破束縛,它會破壞掉兩個區域內的隔斷,靜絕網暫時無法修補,一旦讓這些魔植抵達此地,到時候麵對的就不是這點壓力了。”
眼前的困境對他來說,大概也就是“一點壓力”了。
“你有一種很有意思的天賦,按理說魔植的能量與能力者的精神力不相融,但你這種等級的‘恒定’卻非常特彆。”他的眼神帶著讚賞,但正是這種眼神,叫千葉有那麼瞬間的毛骨悚然,覺得自己所麵對的並非一個純粹的人,而是某種冰涼的無機質的令人不適的生物。
“怎麼樣,”他甚至帶上了微笑,“讓我見識一下?”
*
加拉赫來普拉文,所想的是如何博得那位女士的歡心,就算不能博取歡心,也要刷刷存在感,要是能多靠近她一點,了解她的喜好,摸清她的心思,能夠投其所好,那就更好了。
他完全沒有想過還有計劃還未展開就失足“落水”,最後還要為死對頭與那位女士所救這種事!
事實上巡衛隊的到來讓他們的處境雪上加霜,本來他跟路賽亞就隻能勉強扛住魔植的攻擊,寄希望於巡衛隊,結果這些蠢貨作出了錯誤的判斷做出了錯誤的舉動,直接將局勢推入深淵的邊緣,景觀車內外尚存活的人員徹底癱倒,不僅是魔植的能量在他們周身肆虐,就連他與路賽亞的張狂的精神力也會對他們產生極大的負麵影響,這些孩子就算最後僥幸存活,腦中星核也必然受到創傷,前途未卜。
麵對這種即將崩盤的情形,加拉赫心中已有了退縮之意,事情已經超過了能力所及的範圍,出身政客世家養成的習慣叫他本能地拒絕純粹險境,也不會賭上寶貴的性命在無謂的犧牲上,但是路賽亞瀕臨極限卻依然蘊生無窮張力的精神力,彰顯出他絕對不會退縮的意誌,完全軍人式的責任感與犧牲心,加拉赫又極不願意在對頭麵前示弱,更彆提讓那位女士知曉自己卑劣的舉動——他明白一旦自己抽身而出,路賽亞絕對會被自己坑上絕路——保命無可厚非,但坑了一個全心全意救助孩子的“英雄”,絕對就是他的過錯。
於是進退兩難。
沒等他作出抉擇,突變的局勢已經完全不需要他在為之困擾了!
加拉赫知道阿黛爾·塞斯若德是一位溫柔又強大的女士,她的精神力有一種驚人的平和與吸引力,叫人控製不住地想要注視她、靠近她,叫人的心緒也跟著變得無比柔軟細膩。
但著實沒有想象到,當她全然釋放自己的精神力,讓那些柔軟又肆意的刺順著空氣的波紋蔓延開去之時,那會是如此美妙又醉人的感覺。
仿佛冥冥中有一種動人的樂聲,悄無聲息又不容置疑地叩擊心門,撩撥著人的思緒,引動起靈魂深處的共鳴,處在那種精神力籠罩之下,卻讓人沒法起任何抵觸與拒絕之意,每一個細胞都像是已為其俘虜,每一道思緒都靜謐坦然地等待著擁抱它。
不!
她的精神力中確實蘊藏著一種樂章!
仿佛海中靜謐流淌的洋流,從深海遊轉自水麵,又從水麵蒸騰至空中,與那無處不在的塵埃融合在一起,每一個音符都仿佛穿梭於雲層徜徉於穹宇的雀鳥,跳躍又靈動,似乎能喚醒那些沉睡在潛意識中的不為人知又叫人潸然淚下的暖意。
一切在這神秘的樂章中都平靜下來。
暴-動的魔植好像忽然間受到了安撫,它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傾俯下來,將根紮進主乾道地板之下,伴隨著這仿佛唱著歌的精神力緩緩搖擺著枝葉,被腐蝕被火灼的重創都仿佛不能再引動它們的憤怒。
所有人都控製不住地轉過頭,看到不遠處的圓形的空艇,極具空間感的金屬門洞開,立在門口的人影正對這個方向,閉著眼睛,長發在精神力場之中無風自動,美得叫人生不出絲毫褻瀆之心。
當她陡然睜眼望過來時,仿佛有星辰墜入她之眸,光華絢爛,驚心動魄。
時間都要因此而停滯。
然後她皺起了眉,似乎是歎氣又有幾分無奈地說道:“你們還在等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6.18
有親對目前出場的“三個半”表示疑惑,三個是指路賽亞、加拉赫跟瑟蘭,半個是塔塔,因為他的真實身份是埋得最深的一條線,沒寫出來前他始終隻能算半個
下章見塔塔,順便出場白梟某位長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