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黎明45(2 / 2)

阿黛爾匿在後方,除了聯結精神,將自己的視野開放給尤利安之外,沒有再參戰。

她怕蟲母通過精神力認出她,但沒想到戰鬥竟結束得如此之快!

那位紅發的大公爵閣下認真起來,對上蟲母都是一邊倒的屠殺——雖說“清道夫”也不算多強大的蟲族,但他狀態極差、還隻是憑借著一己之力,這就有夠恐怖了。

他完全剝除了身上失卻能量的防護服,貼身的戰鬥服亦有幾分損壞,但更顯露出結實矯健的身軀,破碎麵罩下的臉冷酷而銳利,青熒的眼睛猶如死亡的幽火般,但那頭火一般烈紅的頭發,卻又很好地壓製了這一種酷寒,反倒顯露出更為張烈的氣質。

阿黛爾看了幾眼就離開了。

蟲母哪有反抗的餘地啊,求饒的話還沒喊出口,就被斬成碎片。

不需要阿黛爾幫助,她也就離開了,太凶殘的場麵容易刺激到她,叫她的精神力顯象更為狂躁,她也樂得輕鬆。

蟲母一死,整個族群殘留的個體全都陷入無法阻止的劣化。

尤利安一邊補刀一邊拖著兩個撕開的蟲囊出來的時候,阿黛爾的精神體就坐在巢穴邊上等待。

她看了看他手裡的人:‘還有口氣。’

蟲母的粘液死死纏著獵物,將其包裹在內,織成囊狀物,兩個人的皮膚與一部分血肉已經和囊殼粘在一起,無法強行剝離。

“廢物。”尤利安冷冷道。

他跟蟲母大戰的傷損居然還沒之前潛入巢穴的過程來得狼狽。

雖然口上不留情,但到底沒有丟下這兩個下屬的意思。

‘回去吧,很快就要變天。’阿黛爾說,‘沒有裝備,你們會很麻煩。’

尤利安擰了擰眉,本來還打算清掃一邊蟲巢,看看有否漏網的,現在隻能放棄:“走。”

精神體融化,褪去人形,恢複成混沌形狀,稍縱即逝。

尤利安將刀綁到腰間,扯著蟲囊堅硬的殼,將其扛到背上,剛邁出兩步,忽然見那團精神體又回來了。

他盯著看了一眼。

精神體如一道風般遊走到他頭上,柔軟的觸手探出,捆綁到蟲囊上,他背上忽然間就沒了重量。

尤利安深吸一口氣。

她沒說話。

他也沒道謝,亦沒說彆的什麼,閉了閉眼強行將那股更糟糕的違和感壓抑下去,這才加快腳步狂奔。

——這家夥越來越放肆了。

她甚至是毫不忌諱地在他麵前展現出自己的特殊。

為什麼?

因為她相信他,知道他不會對她不利?

還是說她無所謂,她覺得自己有足夠的能力對付由此而生的任何麻煩?

這樣具備多種特性的、特殊的精神力,本來就是該深深藏匿起來、不予以顯露的東西!

她就那麼肯定他沒有覬覦之心?

他之前甚至掙紮良久,試圖思考殺死她的可能!

尤利安心上憋著股無法緩釋的邪火,想要如往常那樣克製,卻怎麼都沒法壓抑下來。

他覺得那股子邪火似乎還滲透進了自己的腦子裡,張牙舞爪地宣泄著存在感,頭頂上明明沒有任何重量,卻像是有一整個世界壓下來,壓得他的魂魄都疲憊不堪。

他隻能竭力摒棄腦袋裡繁雜的思緒,保持空芒的狀態,拚命趕路。

高溫依然在持續,地表的輻射在這種溫度中蠢蠢欲動,由於能力者精神與基因的變異問題,高濃度的輻射一旦破防,對身體的畸變影響會很快體現出來。

尤利安還沒反應,頭頂的精神體悄然遊弋下來,無形的觸手順帶著裹挾到他的皮膚上,隔絕了輻射。

他依然沒說話。

基地就在眼前,終於跑贏了變天,他長長地籲出口氣,打開門,將背上的蟲囊丟進吊藍,啟動裝置放下去。

頭上的精神體幾乎在他抵達的瞬間就離開,飄了下去。

他也並未遷就吊籃的速度,一個縱身躍下,借著繩索的力,快速落地。

阿黛爾在自己房間裡,剛收回精神力,伸了個懶腰,觀察了一下自己認真栽培的植物,起身打開門,準備去餐廳。

剛邁出半步,腳都沒落地,就被直直逼近的一道身影堵住了前路。

她愣了愣,抬頭看到紅發的青年冷酷得像是冰塊的一張臉,對方剛回來,甚至沒有收拾自己。

她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對方抬起頭,抵著她的肩,將她重新推入門內。

然後毫不猶豫地用自己的權限鎖住了門。

阿黛爾都驚呆了。

滿臉迷惑。

轉過身的尤利安毫無預料抽出了刀刃。

阿黛爾看著他,一動不動任由利器襲近,連精神力屏障都未張開,似乎相信他不會傷害自己——可怖的刀勢帶著一往無前的霸道刺下,尤利安都不相信她在如此濃鬱的殺意麵前,竟然什麼都不做!

他的精神力比他的刀勢更快到達,強壓著阿黛爾後退,刀尖順著她的臉沒入牆壁。

凜冽的刀風甚至斷裂她幾根頭發。

轉眼間,阿黛爾就被按著脖子摁在牆腳,刀鋒離自己方寸之距,施暴者的臉離她極近,近到連對方的呼吸都能觸及、彼此的精神力互相抵觸的地步。

紅發青年陰鷙的眼神比刀還冷厲,青熒的瞳仁都似乎要滲透出血絲來。

壓著聲音,一字一頓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因為處於驚訝之中,她的杏眼瞪得比以往要更圓一點,精致柔和的五官依然羸弱易碎,就算明知道這個人的精神力強得可怕,也忍不住會被這幅麵貌迷惑。

“冷靜一下。”她說道。

“回答!”他厲聲喝道。

刀刃的寒光混雜著殺意,他攢著刀柄的手握得太用力,指節發白,手背上青筋畢露,指腹的裂口甚至滲出血來,順著刀柄的凹槽流下來,讓這番對峙更多了一些血腥氣。

阿黛爾覺得他的身體繃得也像是弓弦,再多一份力就要失控。

她眨了眨眼。

“阿黛爾,白獅指揮官,”她平靜道,“您覺得我還有什麼身份?”

名字不假,隻是她現在不用它而已;“指揮官”也不假,隻是現實多加了個前綴,白獅軍團最高指揮官。

她的呼吸心跳平穩至極,精神力都未有任何動搖,吐露謊言時該有的任何異樣她都不具備,否則,這樣近的地步,一切偽裝都該無所遁跡才是。

可是尤利安無法分辨。

他完全無法分辨。

所有的判斷能力在麵對她的時候,全都失效。

本該是輕易辨彆的一切,放在他身上卻成了怎麼都無法破解的難題,這種惱火點燃了他本就壓抑的情緒,叫他的眼神更為瘋狂,有種如同困獸之鬥般的掙紮與憤怒。

“你在怕什麼?”她忽然問道。

湖水般清澈動人的藍眼睛一動不動地直視著他,並未因昏暗的環境增添任何晦色,以至於尤利安與她之間仿佛有一道清晰的分界線,一個光彩明媚,一個冰寒幽暗。

她緩慢地說:“所以,愛上我是那麼難以接受的事嗎?”

尤利安如遭雷擊,僅僅是如此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竟像無堅不摧的利刃,將他捅了個透心涼。

白刃橫掃,那瞬間他感覺整個人都仿佛被剖開,被迫用最熾烈的光照剖白,裡裡外外都通透無比,被人看得清清楚楚。

在大腦的一片空白的時候,他的刀刃已經翻轉,正對上她的脖頸,隻要輕輕一壓,就會將她的頭顱斬斷——他甚至要慌忙地伸出伸出另一隻手,扣住持刀之手,自己阻止自己的行為。

他的本能永遠是鏟除威脅,主動地、無情地斬碎一切威脅。

她就是這種威脅。

而他滿心殺意的對象隻是靜靜地靠坐在牆邊,歪著腦袋回望他:“你的直覺是對的。”

她說:“不要愛上我得好。”

尤利安的心臟都在顫動,他有那麼一瞬間想到,他是否該正視自己的內心——能不能從白獅手中獲得她?

不管她是什麼身份,不管她有什麼價值,僅僅隻是作為他所愛的人而存在?

然後他立刻開始不安起來,他這樣驕傲的人竟然在不安,因為他完全無法預計,他的地位、他的權柄、他的財富是否夠換得她?

“如果您不打算殺死我的話,能先放開我嗎?”她無辜道,“我餓了。”

紅發的青年兩隻手都死死攢在刀柄上,那陰鷙又矛盾的眼神盯了她半晌,忽然低下頭。

額貼額,極近的距離,卻到底是沒敢親吻她——他迤邐的紅發散落下來,明明是火一般的色澤,落在臉上竟也是微涼的。

一觸即分,他冷著臉拔出刀,走了。

阿黛爾倒也沒笑,她在原地又坐了一會兒,覺得這家夥挺可憐的。

……

一隻“清道夫”在太空中搖搖晃晃地向前飛。

蟲母死去的事實烙印在它身上,使它的血脈退化、基因紊亂,離暴斃也隻有一口氣。

狀態這樣糟糕的蟲族當然飛不出梅樂絲星,但如果操縱它的是一個強大到超規格的能力者,那就另當彆說了。

現在阿黛爾就驅使著這個奄奄一息的“清道夫”,衝入了另一個蟲族族群的領地。

不同的是,這個族群更高級,更智慧。

在“血紅天災”的衛兵舉起鐮刀狀的前肢,對著入侵者發動攻擊的瞬間,“清道夫”陡然爆發出了所有的信息素,在死亡之前傳遞了斷斷續續、遮遮掩掩的情報。

……

阿黛爾幫忙宣揚了梅樂絲星的存在之後,並不密切關注天外的場景。

但她所設計的劇情正一環一環奏效。

“血紅天災”一動,輝煌聯盟就動了;輝煌聯盟一有動靜,白獅軍團當然緊跟著變化。

由於白獅的軍隊早就暗中更改了巡航路線,做好了軍防與軍備工作,這一連串的鎖鏈甚至比想象中還要聯動得迅捷。

凱撒軍團原本想要攪渾戰場,無非是挑起輝煌聯盟與白獅軍團的戰火,現在阿黛爾三兩下撥弄,直接給予了更確切更直接的理由——唯一不合對方預想的,大概就是她把梅樂絲星當成了這個理由;把對方計劃中本該隱蔽在渾水之後的東西,一下子就被迫放在了台麵上。

紅發的統帥意識到處境已經糟糕到無法轉圜的時候,天外早就打成一片。

柯氏的運輸艦仍然沒有到來,事實上就算它們在約定的時間來,也趕不上如今的變故。

阿黛爾冷眼旁觀這一場“災難”。

精神內核之中,無命在瘋狂地詛咒她:‘你會死!你必死無疑!!’

‘沒錯,我不是隻要礦而已,’阿黛爾平靜地說,‘我是想將這個星球據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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