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柯氏到底是用什麼辦法將她封在一節三級尾艙中的!
“天選者號”之中, 死寂如墳。
唐德被溫納的到來嚇跑,但是“海倫娜號”的離開並沒有令迫在眉睫的麻煩減弱哪怕是一丁點,或者說, 唐德與凱瑟琳的離開,其實還是件壞事, 畢竟他們的精神天賦是真的對那個令他們束手無策的麻煩有所幫助——那兩家夥很擅長收拾這種爛攤子。
當然賽特並不會因此而有任何遺憾, 他是絕對不會讓對方碰到目標的,即便有可能到來的困境會讓他們賭上命。
“現在什麼情況?”連專斷自我、強迫症頑固到無藥可救的賽特將軍,都無可奈何地開口詢問他人的意見。
溫納爵士還沒有下核心封禁室,他是指揮, 這樣強烈的精神震頻, 如果沒有準備貿然靠近,很容易陷入對方的頻率, 然而他又很清楚,自己的等階夠不到“暴君”那種程度,所以最有可能的結果就是雙方集合而成的共振直接將他的精神體絞碎——這更叫人小心謹慎, 不敢貿然行事。
“不保證‘智芯環‘能夠發揮作用。”黑衣的紳士一手捏著文明杖,一手握著個銀色的金屬球,他的麵貌仍年輕, 頭發卻有幾縷灰白,並非刻意的挑染, 而像是歲月自然的老化, 再加上他的穿著、氣度,那種無可掩飾的老派作風也令他多增添了幾分歲月的厚重,叫人不至於錯估他的年齡,“恒星級指揮已經是目前人類能限定的最高範圍,但這位……就這能量波動, 完全不止這範疇。”
他連歎息都帶著彬彬有禮的風度:“真不該招惹的。”
賽特將軍沉默了一下:“是風險,也是機遇。”
爵士閣下停頓片刻:“這種隻能碰運氣的事,我一向不認為是機遇。”
將軍看著他,表情緊繃,略有無語。
“廢話少說。”總督要的人,你也就說說風涼話了。
有膽量去跟他抗議。
當然,現在“天選者號”上那玩意兒,如果溫納解決不了,那估計也就隻有總督本人親自出馬了。
天瓶座作為中央星域的核心,不止是政治經濟的中心,同樣是科技與文明的至高點。
定居在多尼恩塔的超S級戰者與恒星級指揮不少,真到了那種規格,每位強者足可一一列數,而溫納爵士無疑是其中最赫赫有名的人之一,“暗蝶艦隊”的總指揮唐德看到他都要提前掉頭走,就可知他的能耐。
中央星域的變革說徹底也徹底,說不徹底也不徹底,總督本人從血火中走出,作為推翻一個時代的罪魁禍首,他確實是剿滅了時代的殘餘,才能得到現在這一片中央星域的話語權,但他又未徹底清算舊帝國的殘骸,畢竟他的上台確實有著不少貴族的投誠與支持,所以他在自己的規則之外,也適當保留了部分貴族的特權。
然而溫納爵士的稱號卻非時代的殘留,而是總督親授——能讓總督這種龜毛挑剔小心眼、從來認為彆人做得到是理所應當、做不到是罪該萬死的人,破天荒以如此榮譽之稱來施恩,已經足夠說明這個人有多了不得。
一直有說法,溫納與總督那支秘密部隊“黃昏”關係匪淺,他可能就是“黃昏”的聯結指揮,他掌控著那些叫人聞風喪膽的黃昏殺手的精神狀態——隻是不得證實。
或者說,知道的人不會主動說,不知道的人絕對不會想不開去嘗試刺探總督的秘密。
具體如何,即便是賽特將軍也不得而知。
他雖然是中央總督的最高防衛官,目前直屬總督領導,但軍職出身後轉業的他並非總督的直係,甚至距離總督的真正心腹還有不少距離……賽特本人也很少管彆的事,他隻在乎分派給他的工作與職責。
這大概也就是中央總督放心大膽用他,將自身防衛這樣重要的工作交給他的原因。
當然賽特的下屬們心中犯嘀咕,覺得自己身邊肯定潛藏有“黃昏殺手”,這也情有可原。
但無論如何,溫納都是一個相當厲害的角色。
而那麼厲害的角色現在還在感慨:“柯冬確實厲害……我跟她打過不少交道,大概能猜到她的行事手段。”
硬要說有什麼高技術含量的黑科技也很玄,主要是柯冬投機取巧,她在人類精神力領域的研究非常深入,同時也精於對生命能量的處理,溫納算是半個科研工作者,懂得這些領域的科研域閥。
他轉了轉掌心的金屬球,那銀白雕鏤的球體轉了轉,每一道線條都像是流動的液體般,看不透構造,表層也未有任何能量波動散發出來,但莫名叫人看了就覺得沉重。
就好像他手裡的不是一個金屬球,而是某個縮微的星球。
“抵達α7的時候,先彆急著落地對接,我先用‘智芯環’試試能不能控製……總不能一直是那個狀態。”
無意識狀態的蕾拉與醒過來的蕾拉哪個更有價值,或者說哪個更有危險,誰都估摸不準,但目前狀態的“暴君”已經要造成大麻煩了,不管後果怎樣,都得嘗試想解決燃眉之急。
賽特將“暴君”的情況彙報給自己的上峰,然後溫納就來了,某種意義上來說,溫納現在就代表中央總督的意誌,他說不能降落,賽特當然不會否決。
“明白。”
α7說是空間基地,其實相當於體量巨大的人造衛星,天瓶座有多個恒星係,其中最大最閃亮的一顆叫做“阿波羅”,多尼恩塔就在它附近;圍繞著多尼恩塔懸浮著無數人造功能衛星,有宜居型住宅星、醫療星,有商業性娛樂星、旅遊星,也有軍事基地、科研基地、學校,星與星之間有空間橋相連,形成一個巨大的能量圈,彼此的基礎設施多半共通,不讓“天選者”降落,也是怕α7一旦出事,會輻射到整個能量圈,給多尼恩塔全星環都帶來麻煩。
“理想情況是我控製住局麵,喚醒她,或者封印她,”他鄭重地說道,“但如果事態有變——儘一切能力穩住局麵,必要時把‘天選者’融了,也不會有人來追究你的責任,隻要等到總督親自趕到……真要到那種時候,他要的人,就讓他親自來接收。”
賽特看向他的眼神很是異樣。
“人總得服老,”溫納爵士歎了口氣,“老了,沒那麼多拚勁了,這種要拚命的活實在乾不來了。”
“做最壞的打算總是不差的。”
溫納爵士一手拄在文明杖上,另一隻握著“智芯環”的手朝上,手背擱在另一隻手上,維持這個姿勢許久未動,做足了心理準備,才決定去會會總督的“客人”。
賽特很有不祥的預感,他最討厭這種模棱兩可無法捉摸的回答。
偏偏現在“天選者號”上就是充滿了他討厭的未知數!
他毫不猶豫地命令指揮官加載融解爆破程序,做最壞的打算,一旦形勢真的無法控製,隻能選擇舍棄“天選者號”。
“暴君”蕾拉,就那麼一個人,居然會導致如此可怕的後果,說出去誰能信!
……
晨星要塞·沃克蘭姆
諾蘭已經呆滯了很久。
蕾拉死亡的消息震得他很長時間都說不出一句話。
大腦一片空白,散逸的思緒叫他的識海空蕩蕩不著邊際,心臟的驚悸卻像是一道利刃自下往上,刺穿腦乾,紮著那些瘋狂跳動的神經,他甚至覺得世界都有某種顛倒錯亂的不真實性。
她怎麼可能死呢?
“暴君”蕾拉——那樣可怕的人怎麼會如此輕易、如此悄無聲息地死去呢!
但諾蘭知道這不可能是假的。
如果蕾拉已死的話……如果是這樣的話,大概確實能解釋清楚那些事的怪異之處。
既然確定了信息,那他現在應該馬上思考一切的因由,判斷這對他的影響,琢磨未來的態度與應對,可他完全不能集中注意。
一點、都做不到。
要說他對蕾拉抱有某種感情什麼的實在太為難他,他是“暴君”與白獅軍團的債主,是台麵後的投資人,是放長線釣大魚的垂釣者,他曾想過血本無歸的可能,更想過蕾拉翻臉不認人的可能,但就是過沒有這樣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