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跟聖者對一次壘也是遲早要做的事,她已經暗示過卡爾洛西了。
畢竟危險,而且不確定後果,也不能排除不會因為某些意外而臨時冒險,提前告知卡爾洛西,也能避免意外造成的麻煩。
仔細想想她也有些愧疚,當年蕾拉入主白獅,據說不是必要,絕不離開戰線的。
而卡爾洛西的意思是:他已經習慣了。
甚至他還明確表示,她給她姐姐罩的濾鏡實在太厚了。
這就……
大概對於她姐姐的這些老部下來說,她與她姐姐在某些方麵完全是一脈相承的行事,根本不用另外適應的。
在白獅的關注點基本都拖扯於兩境戰場上的時間裡,深藍風雲變幻。
……
自從“熾天使號”撕開“至高權杖”的迷霧之後,深藍戰場就發生了很大變故。
原本無機質規則的生態網似乎變得“活化”起來。
它們開始有目的地“獵食”。
對於聯軍來說,本來是按部就班的“打怪升級”,現在放在台麵上的已經變成了“披荊斬棘”。
艱澀程度遠超於前,戰損消耗更是一路高漲。
聯軍內部的齟齬也越來越多。
沒有中央總督與緋紅執政官的意誌鎮壓,聯軍分裂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
兩域都有各自的目標與追求,僥幸合作了那麼久已經很不可思議,困境麵前先保全自身也沒什麼好解釋的。
更何況,這次麻煩更多地就是針對緋紅軍隊。
中央軍不願意承擔彆人的責任,倒也不能說什麼不對。
越積越深的矛盾,在黃昏部隊搞事之前,構成了聯軍氛圍的主流。
直到“黃昏殺手”震驚了兩域。
正如緋紅星域在組成覆潮軍的時候,加塞了一支界法者一樣,深藍星域同樣在進發的軍隊中,摻雜了黃昏部隊。
雖是合作,但彼此腹內埋的主意又不會坦誠,兩域首腦最想知道的有關聖者的一切,從來都沒將希望寄托在聯軍內——雙方都留有後手。
界法者的“熾天使號”闖入邊環座,拍攝記錄都傳遞到源星,黃昏部隊的“黑隼號”同樣在試探生態網頂端“至高權杖”的虛實,他們最擅長的“斬首”技術加上人均義無反顧、視死如歸的作風,拿命去賭的試探確實也換回了不少特殊情報。
受創的生態網像是記仇一般,開始無差彆針對的聯軍。
而在同時麵對這樣的壓力麵前,兩軍關係不但沒有彌合,反倒破裂再也無法挽回,非要究其原因,也就隻能歸類為人性了。
時間越是推移,聖者的陰影越是強大。
深藍戰場上的慘烈並沒有波及到白獅戰場,即使是緋紅星域內的變化也沒有給邊境帶來什麼影響,不是她的責任,她連看熱鬨都沒有空閒。
但如果她知道自己被蟲族絆住腳步的時間,會導致後來的意外的話,她絕對會後悔沒有一開始就使用坐標。
……
無論是界法者還是黃昏部隊,都在“至高權杖”附近隕滅,並沒有觸及到那異態天體的實質。
似乎兩場行動均以失敗而告終。
但是接連被“熾天使”與“黑隼”破壞了的生態網,在重新彌合的過程中卻出現了一些意外。
兩個漏網之魚恰恰趕上了這次事端的尾巴,偷渡進入邊環座。
其一當然是一直虎視眈眈著謀求進化的主腦月神。
它的膽子夠大,“黑隼號”上有它是很正常的事,偷偷潛入“熾天使號”就是不為人知的秘密了。
緋紅的軍隊有自己的係統與AI,並不是月神能夠任意擺布的存在,但搞點小動作不妨礙它隱藏自己——畢竟,在發現覆潮軍中那艘額外規格星艦的時候,它就意識到那是緋紅星域的秘密武器。
它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有可能接觸到真實的途徑!
也恰是因為這個後手,它總算是找到了切入生態網節點的方式!
在邊環座,“熾天使”自爆那瞬間的空間扭曲,生態網出現縫隙,讓它意外觸摸到了一個半廢棄狀態的信號網絡。
它毫不猶豫冒險切入。
月神已經很清楚自己摸不到生態網背後那張特殊聯網的原因,自己跟它根本不兼容!
它是誕生於人類天網的數字生命,但籠罩在深藍的“生態網”科技層次太高,兩者之間根本就不是版本差了,而是產品差!
隻是生態網短暫出現的漏洞,讓它摸索到了這個信號網絡,信號網絡在“至高權杖”上有架設的載體,應該是過去三域還正常聯通時所配置的,算是還比較符合天網的規格。
月神先想辦法棲息於此,但依然沒對生態網死心。
它甚至在考慮將自己分拆改造以並入生態網係統的可能性。
相較於月神的掙紮,另一個偷渡客的運氣稍微好些。
正是無命。
它走的並不是聯軍的路線——或者說,它根本與人類、戰爭沒有扯上丁點關係。
它在那艘自死亡大裂穀返航的“暴虐者”之中。
這艘被牽引著回到深藍星域的星艦,重新被生態網捕捉並拆解,記錄黑匣與終極芯片被回收,沒用的載體很快化為宇宙塵埃,殘留的精神與情感被轉移。
渦輪狀態的無命,介於半虛半實之間,不屬於被摧毀的物質,又因為沒有理智、執念至深而顯露出大量的情感能量,意外被判定為“食糧”,以至於被生態網裹挾著,層層向上輸送。
沒有感覺到實時的危險,又沒有逃脫的動力與能力,無命就這麼無知無覺地來到邊環座。
即使在“熾天使”自爆的時候,它的本能也沒有蘇醒,但是在被傳輸進入“至高權杖”的時候,居然短暫恢複了一部分理智。
它恢複了一點理智!!
無命並沒有搞清楚自己目前的處境,但是它毫不猶豫抓住了當下的思維能力。
這個天體對生命體的理性竟然有絕對的增益效果!
從梅樂絲星的災厄之後,就一直渾渾噩噩漂遊至今的無命,總算回歸了那麼點腦子。
它在被塞進容器送入處理工廠之前,逃脫了既定程序,將自己完全隱匿於虛界,但它也不敢隨意離開“工廠”,因為它發現自己的存在如同清水中不會稀釋的墨,太過於顯眼。
這個奇怪又龐大的天體中,似乎不存在任何有機生命體!
機械體與仿生人當然不會產生任何精神與情感的能量,這也就意味著,離開“工廠”,它會被直接定義為能量泄漏,重新被捕捉,又或者直接分解,它不想用自己的生命去抗衡這些未知的機製。
而且它的天賦對生命體無往而不利,像是蕾拉與阿黛爾這種天敵般的存在,畢竟絕無僅有,但在這裡他的能力幾乎不能發揮作用。
阿黛爾……
想到阿黛爾,它幾乎又要發瘋,驅使它流露此地的執念之深自然無需言喻,但這會兒神智恢複得並不是很完全,更迫在眉睫的還有它的生命安危,這就把那些負麵的情感又給壓下去,它強迫自己關注自己的處境。
怎麼會有這種地方?
無命對高科技文明不陌生,但這裡的環境是讓它都覺得怪異的程度。
穩定天體的“支架”竟然是恒星內核組成的!
這種特彆的質量,沒有數十顆恒星都沒辦法達成這種效果!
事實上,能直接利用恒星的文明就不多,要說吞噬恒星或者毀滅恒星或許還有些文明能做到,但提取恒星內核任意改造,這就絕對少見了。
而作為生態網的起始與終端,它的基底是恒星內核,它的地表反倒像是某種生物科技,構成建築的材質沒有生命氣息,但又有一種奇怪的活性,更像是那些正常狀態下無法為肉眼捕捉的生態網轉化而成。
在光的照耀下,它會顯露出水晶般透明的光暈——滿世界都是痛苦、絕望、憤怒、壓抑,但將那些東西過濾淨化變成純粹的能量所在,卻是如此璀璨晶瑩的地界。
這是一個非常怪異的巨型城市,因為它並不是為居住而存在的,它的核心功能區甚至隻有“工廠”,隻有能量處理中心。
無命可以看到高等秩序,看到超越想象的尖端科技——它看不明白,所以會覺得懼憚。
它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人類的文明!
人類是公認的身體孱弱、科技落後,能與異族抗爭那麼久,完全是靠著人類世界獨特的規則。
要是能亮出這種科技,光輝大聯盟早就給滅個無數回了!
誰創造的這一切?
這個城市的掌控者是誰?
無命用它現在有限的智力思考。
它發現待得越久,它的理智似乎越穩定。
越是被強調的東西肯定是越缺少的。
城市的主人缺乏理智?
所以才需要無處不在的設置來穩固?
這個城市就是因此而存在的?
它想不通,或者說,這已經超出了它所能理解的範圍。
“至高權杖”,深藍的核心,兩個異態生命體都在其中拚命掙紮,並且完全沒有意識到對方的存在。
……
前線戰事壓得緊迫,阿黛爾有一度沒有精力思考旁的一切。
這口氣稍微能吐出一些,還是熒星礦的研究出現階段性的成果。
不僅僅是作為新式能源,而是柯冬真的做到了將熒星礦與半機械人相結合!
她將戰艦耗能與機械單兵都進行了可怕的提升——作為人類生命科學領域的頂尖大佬,她所做的完全無愧她的地位。
但是戰場局勢並沒有因此而簡單化。
很多局勢的惡化都是一路跌入穀底,且沒有任何反彈餘地的。
當然比起深藍戰場上籠罩的陰影,白獅遇到的麻煩要更普遍一些——主要有長期作戰的經驗,也不怕敵人的行事有多出乎意料——光輝聯盟也不見得這就要壓上全部力量,拚死一搏。
雙方都有觀望之勢。
白獅長期占據著攻防戰中的守勢,也不可能越過境內一了百了剿滅光輝聯盟,向來是被動地接受騷擾。
參謀團跟戰術分析組成員,反複研究得出的結論,都對白獅很不利。
他們一直在猜,深藍戰場是不是導致人類世界的保護罩出現變化,所以光輝聯盟不依不饒地試探、突襲、狙擊……就像是嗅到腥味的蒼蠅。
目前來說,並不能斷定這一點。
隻是“可能性高”就足夠讓人緊張了。
因為深藍的局勢確實越來越惡劣——任何事物從內部崩解總是更簡單一點,人類或許真的會把自己的世界捅出個巨大的窟窿。
各種威脅之下,阿黛爾一度忘了自己還有個坐標。
那個發著銀光的坐標,停留在專門為此設置的意識層中,就像粒種子在等待發芽。
阿黛爾完全顧不上它。
所以它自己從中破裂萌發的時候,她先是震驚,隨後慌張。
她所做的一切準備都沒用上。
她沒找上門,對方反向找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