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雪共白頭,湮燼之整夜都不撐傘。
歲月安靜,溫柔,美好的像夢。偏偏夢中人就坐在他身邊。
高掛的燈籠紅光照亮白雪,碎碎灑灑,星星點點的光,落褚長溪發絲,落褚長溪難得一見的豔紅衣裳……
城中說書先生,奔跑點燈的孩童……
“下雪了,”湮燼之偏頭,輕輕蹭了下褚長溪的發,“我們小仙君就回來了。”
褚長溪側眸,正對上湮燼之的眼睛。
太亮了。
褚長溪指著院中長桌,說,“想喝酒。”
“好,我去拿。”
褚長溪要喝的酒,湮燼之卻喝多了。傾身過去吻褚長溪時,湮燼之更覺得一切是夢。
夢中人是心上人,心上人在眼前。
他伸手撫上褚長溪側臉,在喜悅裡,心臟都酥軟,“長溪。”
“嗯。“
“你好像夢啊。”
“………”
人間,吃餃子,看煙花,同淋雪……
褚長溪忽然問,“你還要什麼?”
湮燼之動作微微一滯,他可能真的醉了,今夜這酒似乎格外醉人。
褚長溪這幾日總是什麼都應他,問他要什麼也常有,他沉浸在夢中,靜靜看著褚長溪,慢慢搖頭,“沒了。”
“你在我身邊,我什麼都不要的。”
褚長溪似乎想了想,
伸手拽了湮燼之衣袖,湮燼之被拽的前傾,褚長溪覆上自己的唇。
呼吸交疊,冰冰涼涼的雪融在唇齒間。
褚長溪幾乎沒有主動,他不拒絕,於湮燼之就是最大的回應了。
但褚長溪一旦主動,湮燼之滿胸腔的情義都灼燙的要燒起來,神魂都可燃燒殆儘。他手都顫抖了,抬手拂掉褚長溪臉側落的雪。但他沒有結束這個褚長溪主動的吻,太難得。
湮燼之舍不得。
舍不得的心都疼了。
直到褚長溪放開他。
看自己紅衣,又問,“要成親嗎?”
湮燼之一時沒能明白這句從何而來,但他還是在怕夢碎的驚慌裡,記起什麼,“長溪忘了麼,我們成過親了。”
“在蒼梧,道侶,大典……”
雖然那次禮剛成,他就被褚長溪剔骨抽筋,扔進萬魔窟……
但湮燼之從始至終都認為,他們那次已然禮成。
“好。”褚長溪似乎不再問,他起身,鮮活麵容,生氣竟一瞬落儘。眉睫落滿雪,神情也如這蒼雪。
仿佛褪去了所有身在人間煙火裡的情愫。
“我滿足了你所有的願望……”雪裡覆霜的劍,刀鋒冰冷,“而今我也有一願,湮燼之,你可滿足我嗎?”
滿足他所有的願望……
換他一個願望……
湮燼之心頭狠狠一顫,
整個人僵在大雪裡。
所有夢幻旖旎霎時消退乾淨,他眼眸慢慢清明,也慢慢沉入深淵。
那把懸在頭頂的刀就這樣落了下來,不是一刃,是鋪天蓋地,刃或尖利,或闊斧,
直直戳進湮燼之胸腔肺腑。
在每一個他愛意滾燙的瞬間,反複淩遲。
夢醒了。
夢碎了。
“長溪……想要我做什麼……”
褚長溪看著他,道:“修天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