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蘭度目露遺憾,“那就請您列出貝桑鬆神學院的相關典籍內容。如遇您記不清了,附注書籍名稱,我會儘力去找原作。”
於連:這是什麼反應?你究竟在遺憾什麼?
指望我回答什麼?我難道會為了三百英鎊年薪,幫助你打劫梵蒂岡的藏書室?
雖然極度厭惡教廷,但真沒想搞出瘋狂劫書事件。
不想,不問,也不聽。
於連抄起滿載題目的筆記本,以最快速度幾近瞬移到五米外的另一張書桌邊。企圖以短短的五米距離阻隔布蘭度的“奇思妙想”攻擊。
俗語說,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
讓他說,布蘭度一思考,家庭教師就腦殼疼。
此時,於連可以確定他工作內容超出了對家教的要求,隱約察覺到布蘭度需要的不是家庭教師。
以那些借閱給他的報刊書籍來看,這是在培養一位助手或合夥人嗎?
“您隨意使用書房,我先處理一些雜事。”
布蘭度沒有繼續停留,讓於連有獨立空間消化一下複雜情緒。
返回朗博恩的第二天,有不少事要處理。
先去找了瑪麗。就她關心的讀書疑惑,提了一些看法。
布蘭度表示自己有不少事要做,無法隨時為瑪麗解惑。
每周一次,儘力給她答疑書本問題。並非不重視瑪麗,而是人的精力總是有限的。
瑪麗平時看書產生的疑惑,不妨先找班納特先生談一談。
經過昨天的晚餐故事會,她對父親的畏懼感少了些許,如今能試著主動提問,也能與母親、姐妹們聊聊天。
人的性情不同。
有的人獨立,完全不在意他人目光,不在乎是否與他人建立連接,反而非常享受孤獨。
瑪麗看似獨來獨往,實則渴望被關注。
既然她有這樣的想法,鼓勵她與家人多接觸。不嘗試就無法建立親近關係,無法讓現在的她獲得快樂。
嘗試過後,說不定會有變化。
瑪麗可能變得擅於社交,也可能發現其實一個人徜徉書海的滋味很美好。那都是後話。
不過,布蘭度也建議瑪麗不必全盤接受彆人的觀點。
萊布尼茨說“世界上沒有相同的兩片樹葉”,人與人的思想亦然。
讀書不必死記硬背,或照本宣科他人的理念。多看,多聽,多思,得出自己的觀點。
這就是為什麼不給瑪麗送大部頭的神學書,而送了一堆其他各種類型的書籍。
不必把思考範圍圈定在冗長的神學論著中,拓寬她的視野,讓她看到外麵多姿多彩的世界。
幸而,以班納特家的寬鬆環境可以接觸不同方麵的知識。
在這個方麵,班納特先生不似社會上的某些老古板,沒有對於女兒的閱讀設置諸多限製,他不認為隻有閱讀宗教書籍才能養成良善性情。
默許女兒們讀各種各樣的書,伊麗莎白一直能進出父親的書房。
問題在於每個人對「默許」的理解不同。
班納特先生在大女兒、二女兒小時候,有悉心教導過她們一段時間,父女之間的關係親近。
瑪麗卻沒有得到相同教育,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對父親的“默許”隻感受到了“默”的那一麵。沉默與不交流滋生出生疏與畏懼,怎麼可能自行感悟“許”的那一麵。
直到班納特先生打破了既定的行為模式,讓瑪麗有了直觀感受,她才能做出改變。
布蘭度鼓勵推動了這種改變,也坦言自己不一定能給瑪麗提供正確答案,人終究走出一條自我探索之路。
瑪麗一一記下,表明會認真想一想,先抱著問題集去找父親了。
布蘭度則是帶著疑惑,敲響了簡與伊麗莎白的房門。
無需多話,經過昨天的家庭聚會,三人已經達成共識——都是「妹妹矯正聯盟」的一員。
“我有一個問題,凱瑟琳與莉迪亞不喜學習,平時對什麼感興趣?”
布蘭度明白人與人的差異,不是誰都喜歡讀書。
也不必要求兩個小姑娘精通所謂的“淑女技能”,隻要能掌握常識就行。
出於責任,作為家人會為她們提供一些其他選項,而不是看眼著她們無所事事。
布蘭度想找出兩個小姑娘的興趣愛好。
“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除去休息吃飯與上課,又不用做任何家務,她們每天至少有四五個小時的空閒,總不能一直發呆吧?又在做些什麼呢?”
這個問題,伊麗莎白隻能回答一半。
“兩人一有空就往外竄,與朗博恩的姑娘們湊到一起閒聊。她們每天都有說不完的話。”
事實上,話題翻來覆去就那幾樣:
誰的衣服鞋帽更好看,這村那鎮的情感糾葛,道聽途說的外部傳聞等等。
凱瑟琳與莉迪亞能夠參與的閒談群,所聊的話題基本是車軲轆話。
來來回回的中心內容不變,詭變的部分多是傳話者的添油加醋。
伊麗莎白與兩個妹妹有六七歲的年齡差,有些看不懂現在的小女孩。
回想自己的十二三歲,對於村頭閒話毫無興趣。看向簡,問:“姐姐,你以前能從中那樣的聊天中找到樂趣嗎?”
簡搖頭,與伊麗莎白一樣,更樂意待在家中。
以前用編織刺繡打發時間,或是協理父親清點地產賬目。如今有了園藝的喜好,與土地、植物打交道令她更心情舒暢。
簡:“每個人性格不同吧。”
布蘭度沒有憑空臆斷,請簡與伊麗莎白有時間的話,留意兩個妹妹參與了哪些八卦話題,具體內容又有什麼。
即便那些聊天話題再無趣,也能提供依據去判斷兩個小姑娘的思維習慣與偏好。
她沒閒著,開始觀察朗博恩及其周邊村鎮。
英格蘭鄉村生活與海濱度假勝地必然存在差異性,更與新聞報刊上常見的大都市倫敦有差異。
也許能發現什麼有趣之處?
這樣想著,先去拜會了隔壁麥裡屯的腓力普一家。那是班納特太太的妹妹、妹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