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天,她們不再是毫無金錢意識的小女孩。
需要自己管賬控製二十天的玩樂支出,知道了花錢如流水的不可取性。
昨天跑了一整天搞出表格數據,憑此獲得哥哥送的戲劇門票就能節省一筆開銷。
這感覺很不錯。不隻是勞動有所得的愉悅,更是感到了一種來自親人的真正肯定。
布蘭度又問起瑪麗與艾莎昨天的活動情況。
瑪麗與艾莎簡單說了幾句昨日所得。
年市的第一天,兩人在書展上流連忘返。沒有空手而歸,各自買了幾本書。
是從法國書商手裡買到的。
近年,法國查理十世對出版管控嚴格,書商們運來劍橋年市的書籍或談文學藝術或論他國風情,鮮有涉及政治話題。
瑪麗買了三本詩集,已經用報紙包了一層書皮以防損汙。當下拿給布蘭度,詢問是否需要借閱。
布蘭度接過翻了翻目錄,不感興趣還給了瑪麗。眼神卻在充作書皮的報紙上停留了三秒。
那是七個月前的報紙,記載了一則簡訊。
法國西南部圖盧茲市,某所教會學校的老師被害。
其住處被洗劫一空,屍體全身水腫,因心臟中刀而亡。警方懷疑是其情婦所為,案件仍在調查中。
這則簡訊寫得枯燥無味,很難在人腦中留下痕跡。沒寫更多細節,隻留了被害者姓名「讓·杜邦」。
布蘭度收回眼神,再聽艾莎說購置了一套美國相關叢書。
如今的美利堅對歐洲大陸的影響力較弱,仍不被大多歐洲權貴看在眼中。
布蘭度稍稍問了兩句,美國叢書是不是少有人問津的冷門書?
艾莎表示對大洋彼岸的生活有一點點好奇,就低價撿漏這套書籍。她沒有多話,沒說好奇心因什麼而起。或許,好奇本就不需要原因。
眾人交流了昨日行程與所得,又分享了今日出遊計劃。
早餐會結束。
開始了劍橋年市第二天的自由活動。
布蘭度繼續觀察劍橋之行。
期間沒有告訴任何人,稍作偽裝後獨自快馬加鞭去了一次倫敦。
換了二手舊衣服,戴上大胡子與白色假發,她隨機走進了《泰晤士河周報》的報社。繳費預約今年十一月初的報刊廣告位,用來加密回複幽靈先生的提問。
幽靈先生會不會看到?何時能看到?
這些問題被布蘭度拋在了腦後,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返回了劍橋鎮,繼續參加年市。
這就去往表演區域訂門票。
來得遲了些,五天內的座位基本賣完,隻剩豪華包廂票尚未售空。好在豪華包廂可供十二人同時觀演,足以容納布蘭度一行九人。
她買下9月19日的門票,演出在夜間19:30開始,位置「A6」豪華包廂。
收好門票,又去向摩根教授家遞交拜帖。沒有意外,她沒能立刻見到摩根。
這種拜訪剛好與主人見麵的可能性不高,需等待對方的約見通知。
有時,主人事務纏身,無法及時安排會麵。
有時,拜帖會石沉大海,主人從開始就沒有打算接見來客。
布蘭度不在意會遇上哪種情況,給管家留言,自己在劍橋鎮的停留時間與地址。
休謨留下了幾封推薦信,其中就有給摩根教授的。說明她生前與那幾人交好,但人走茶涼是常態,鼎力相助是例外。
如果要細探老鼠批量死亡的原因,沒了摩根教授透露內情,還能找西格·福爾摩斯。
後者對此事的了解可能還更多一些。彆看他入學僅僅兩周,已有足夠的線報網摸清小鎮八卦新聞。
西格不會令人失望。
9月18日,他推薦布蘭度相約在『貓頭鷹小館』共進晚餐。這家餐廳脫離了英國料理的普遍水平,直逼巴黎大廚的高水準。
他也帶來了死老鼠解剖結果的消息。
“老鼠們死於某種英國市麵上不常見的生物堿,具體哪一種待檢。沃德助教把「毒鼠人」的懷疑範圍擴大了。
不限於牛津畢業生,也質疑來到小鎮的商販,還‘大公無私’地指出也可能是劍橋學生。”
平凡的小鎮居民較難獲取不常見生物堿,那需要一些特彆渠道。
走南闖北的商販,與有機會接觸奇怪實驗材料的大學生就變得可疑起來。
沃德沒把矛頭鎖定在一類人的身上,還敢質疑劍橋學生也具備作案嫌疑,顯得他辦事尤為“公正”。
西格卻重讀了“大公無私”一詞,對於沃德的本性持保留意見。
布蘭度:“9月15日,老鼠批量死亡被發現,沃德帶著巡邏隊故意向達西挑事。這三天,年市辦得熱熱鬨鬨,巡查隊的存在感降低了很多。
沃德既然得知老鼠的死因,怎麼沒見他繼續在街上似螃蟹一般橫著行走,肆意查人?那些懷疑論,他隻說給校方聽了?”
西格:“聽說是國王學院院長的意思,讓巡邏隊低調些,不支持繼續深挖死老鼠的成因。”
“‘不就是死了幾隻老鼠,這種事也配記錄到劍橋與牛津的爭鬥史中?現在歐洲各地的人彙集劍橋鎮。漢克·沃德,你想要讓多少人看笑話?!’ ”
西格仿佛親臨現場,模仿國王學院院長的說話。演技優秀,充分表現了不屑一顧的語氣。
他又說:“直管上司的命令,沃德助教豈敢不聽,至少表麵上不敢。暗中卻仍悄悄搜證。我看沃德是要默默地找到殺鼠人,然後一舉亮瞎所有人的眼睛。”
布蘭度揣測沃德的想法。
國王學院院長認為不必小題大做的事,對於沃德來說卻至關重要,他不得不繼續查下去。
因為是沃德主動挑起事端,達西隨時可以指控他名譽損毀。
這個風險不是冷處理就能規避的。
隻有把老鼠死亡事件鬨大,大到顯得沃德大公無私,他才能在被控告時,有充分的自我辯解理由。
“這三天,我沒發現小鎮上出現其他異常情況。”
布蘭度也懷疑老鼠死得不正常,可凡事要講客觀證據。
“也許,沃德很難得到對他有利的事發證據,因為不存在彆有用心的密謀。死老鼠就是某個人的無心之舉,比如沒看管好一些藥粉被老鼠吃了。事發後,失主嚴加看管藥物,不讓此事再次發生,也不會對外聲張。”
布蘭度確定那不是沃德想要的。
這種簡單事故的調查結果,給不了他想要的打臉翻盤與名利雙收。
西格:“目前劍橋鎮平風浪靜,誰又說得準將來的事。不說沃德了,不如享受年市的熱鬨。小班納特先生,您玩了哪些項目?”
布蘭度:“我訂了《迷情與秘密》明夜的演出票。福爾摩斯先生,前天您看過這部戲,覺得它怎麼樣?”
西格誇讚:“不錯!劇本情節飽滿,演員情感充沛。”
當下,他卻沒有滔滔不絕地談論這部戲。
“提前透露劇情就沒意思了。等您看完演出,我們再交流觀演感想。相信我,這部戲值得一看,說不定能給您意外驚喜。”
布蘭度沒有遇上劇透黨,而對西格的推薦語隻采信了五分。
評判戲劇的優劣,離不開當時的社會環境。
對如今的觀眾而言,某些劇情堪稱新奇有趣。對布蘭度來說難免普通了些,誰讓她經曆過娛樂業大爆炸的時代。
沒有太高期待,更不期望驚喜。
9月19日,夜間七點。
布蘭度一行九人在晚餐後,前往紅月亮劇團駐紮的劇院。在服務生的引路下,走向「A6」包廂。
此時,走廊的另一頭。
埃裡克也在服務生的引路下走向「A7」包廂。
相鄰的包廂門口,沒有驚心動魄,沒有風花雪月。
布蘭度與埃裡克看了對方一眼,很快不以為意地移開視線。
起初,誰都以為這僅僅是一場平平無奇的遇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