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慎剛剛就聽到動靜了,隻是沒鬨到他頭上鬨到衙門的閒事他不願意管,也管不過來,不想這小子竟然認得他。
他仔細辨了辨,猛地認出來,“你是盧吉家小子。”
“是我。”盧栩朝他行了個禮,“多虧羅大哥幫忙才能尋回家父。”
羅慎點點頭。
盧栩也沒瞎說亂攀扯,他爹和盧栩的同族兄弟一同服徭役挖渠,一起遇難,按常理,服徭役遇意外,都是就地掩埋,被大水衝走,也隻是沿河隨便找找,找不到就在河邊做個招魂儀式算是安慰了。
也多虧羅慎族人多,他又是官差,族人見遺體沒人找了,偷偷跑回觀陽找羅慎哭訴,羅慎怕族人私自逃回獲罪,想了想,便找了為民請命的由頭,向縣令求情,將觀陽的勞役屍首找回來。
盧栩和顏君齊就是因此才能跟著裡正去尋人,當時帶頭的正是羅慎。
那時兵荒馬亂的,他也沒和羅慎說過幾乎話,多虧羅慎竟然還認得他!
盧栩不知道,他爹和羅慎族人編在一個隊,他族弟年幼,盧吉惦念兒子,愛屋及烏,對他族弟甚為照顧,水衝下來還多虧盧吉推了一把他族弟才僥幸抱住樹逃過一命。
他族弟當時念著要感激盧栩,隻是當時盧栩傷心過度,一身的悲戚麻木,一句也沒聽進心裡。
羅慎對他印象尚可,一來,他爹救了他族弟,一來,他記得這小子說傾家蕩產也要將他爹屍首帶回去安葬,是個孝子。
所以羅慎聽見動靜,也壓根沒想到會是盧栩,這小子原來這麼活潑能惹事嗎?
羅慎板著臉,看不出喜怒,沉聲問盧栩,“你欠了賭債?”
盧栩連連搖頭,“沒有的事!小子葬父家裡舉了債,為求生計才來縣裡賣田螺掙個小利,這二位見我生意好,不但問我收保護費,還讓我把所有錢都給他們,不許我再在縣裡賣了!”
那倆混混氣地咬牙,“誰說不許你在縣裡賣了,我是說……”
盧栩:“對,他們還說他們就是觀陽縣的王法!好多人都聽見了。”
羅慎:“……”
倆混混那個氣,“羅爺您聽他瞎扯,他打了我們兄弟還想跑。”
盧栩:“我好端端地賣田螺,並不認得二位,二位問我要錢,我但求息事寧人也給了,一百文不夠我再添一百文,這許多人都瞧見了,是二位強要我所有錢,還要打我,我才逼不得已還手逃跑。”
盧栩說的淒然,“今日若不是遇到羅大哥,我都不知道還有沒有命活著回家,我家中隻有弱母及幼弟幼妹,我全家就指望我這點微薄營生,若我再有個長短,一家人沒了依靠,怕不久就要露宿街頭,甚至曝屍荒野,我敢問二位,我何處得罪了你們,你們要這樣殺人?”
街上人一聽,沒想到盧栩這麼可憐,頓時同情起來,心有不忍的也連連責備兩個混混。
倆混混無語了,挨了一個老太太一拐棍,也不好還手,“我們兄弟隻讓他不許在賭坊外賣田螺。”
盧栩杠回去:“我又沒進賭坊,賭坊外不是觀陽地界嗎?”
“就是,我都看見了,他在麵館賣,人家麵館都沒不讓賣呢。”
“宋六想打人沒打著,被這小子掀了個跟頭。”
羅慎沉聲道:“你且在縣中賣,大人治下乾坤郎朗,無人敢找你麻煩。沒有當街打人更無當街收保護費的規矩,若有人再找你麻煩,你到縣衙找我。”
後麵他是盯著宋六和宋七說的。
兩個混混悻悻拱拱手,“不知是羅爺罩著這小子,多有得罪,隻要這小子彆再在賭坊找客人兌錢咱們便井水不犯河水,告辭。”
盧栩迷茫:“兌錢?”
原來是因為這?!
他簡直是一萬個冤枉,什麼跟什麼?
羅慎問:“你和賭客兌銀子了?”
盧栩是真冤,他哪知道賭坊還有這些規矩,老實道:“兌了,銅錢背回去太沉,我想換點散銀,可我全身上下加起來就二兩多,總共就兌了一兩銀子!”
羅慎也挺無語,“你以後要兌錢便到錢莊去,不要往賭坊去了。”
盧栩連連點頭。
他保證再過賭坊繞道走!
謝過羅慎,盧栩就近的錢莊去兌錢,一兩銀兌一千三百文。
盧栩歎著氣,揣著錢準備回家。
可惜了他的筐子。
回家他隻說筐子路上壞了,元蔓娘沒多想,反而興致勃勃告訴他,三奶奶趕集生意不錯,蒸了兩籃包子饅頭不夠賣,剛剛還給他家送了一碗豆包來。
豆包可不便宜,要用紅豆,還得放糖,三奶奶包的個小,一個也得賣五文錢。
盧栩挺高興,“三奶奶什麼時候在村裡賣,咱們家就不用蒸了。”
元蔓娘道:“我聽好像有這個打算。”
那好呀!挨著包子鋪,他還缺包子吃嗎?
隻是他沒想到,轉天自己就遇到了麻煩。
盧栩站在碼頭笑不出來了,“我為什麼不能上船?”
“你是進縣裡賣田螺吧?”
“是。”
“那就對了,我們船不載你。”
盧栩憤然往一旁去找彆的船。
船家在他後麵高聲喊,“彆費勁了,哪個船也不載你。”
盧栩在碼頭問了一圈,果然如他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