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的生日蛋糕很大, 他們全家敞開了吃也隻能吃不到三分之一。
盧栩問臘月剩下的想怎麼辦,臘月想了想,開始數她的親朋好友和小夥伴。
於是,由臘月和盧栩切蛋糕, 全家幫忙, 幫他們切好的蛋糕一份兒一份兒裝好,盧栩拎著三層籃子牽著臘月踩雪到各家去派發禮物。
三叔家, 四叔家, 爺爺奶奶, 顏君齊家, 誰都不能少,然後是水秀等和她玩的好的小夥伴, 還有幾個一起在雜貨鋪念書的朋友。
從西頭到東頭, 臘月小朋友交友遍全村, 關係不是特彆好,沒有得到蛋糕的小朋友,隻要遇見了臘月也會分給對方兩顆糖——她爺爺鋪子裡賣得最好最貴, 有水果味兒的彩色糖。
盧栩問她:“你糖都分了自己還有得吃嗎?”
臘月拍拍小荷包:“我有錢呀!”
哥哥才給了她好大一包。
盧栩算看出來了, 這是個攢不住錢的小姑娘。
一下午,全村小朋友都知道臘月過生日了, 一個個冒著雪來給臘月慶祝生日, 有人拿個雞蛋,有人拿個小手帕,有人帶個小玩具,一下午算來臘月小朋友收到一籃子禮物。
一群小朋友在盧家嘰嘰喳喳玩,跳房子,滑雪, 盧栩找塊木板,鑽孔綁繩子,給他們當雪車拉著玩,還教他們在門外堆雪人。
晚上他們家吃長壽麵,盧栩早早開始做,叫他們全留下吃飯。
一大鍋麵,一大鍋肉醬澆頭,一大鍋小米南瓜粥,適合當小吃的鐵板豆腐,小酥肉,樣少量大,一群小朋友把兩鍋麵吃完,所有菜和粥乾掉,一個個肚皮滾圓,舔舔嘴巴,意猶未儘地問臘月,“臘月,你明天還過生日嗎?”
臘月很可惜道:“要明年才能過生日啦。”
盧栩哭笑不得,挨個把小蘿卜頭們送回家。
前一天盧栩忙著做飯也沒怎麼注意,第二天出門掃雪,發現門口的雪人堆得還挺像那麼回事。
樹葉、石子做眼睛嘴巴,樹枝做手腳,還有小朋友用枯柳枝給雪人做了長頭發。
盧栩點評一番,叫臘月和盧舟過來給堆歪的雪人修補修補,他們幾個嘰嘰喳喳,把三奶奶家幾個小孩和文貞也招惹出來,臘月把滑雪車拉出來,給文貞拉著盧銳玩。
盧栩帶著幾個大點兒的打雪仗,元蔓娘邊掃院子邊不時往外望望,聽他們在外麵又喊又笑的,忍不住也站到門口看他們玩兒,一瞧,顏君齊也在看呢。
盧銳玩得最開心,他人小個子小,拿雪球砸人,最多也就能扔到彆人屁股,不疼也不高,沒人跟他計較,全忙著追擊彆人,他就在人群裡往這兒跑跑,往那兒跑跑,大孩子的場子裡有他,半大孩子的場上也有他,沒人比他更忙,他樂顛顛滿場撿雪球,整個村口都能聽到他哈哈笑。
盧栩作為被圍攻目標,沒一會兒就跑累投降——全場他最大,不好欺負小孩,又被小孩圍毆,他可吃虧吃大了。
盧栩蹲到一邊給盧銳遞雪球,指揮盧銳替他扔人,兄弟倆搭夥欺負人,欺負得明明白白。
他正給盧銳遞雪球指揮盧銳揍人,忽然聽見有人喊“山上下來個人!”
盧栩一愣,腦袋就挨了盧銳一雪球。
他拍拍一腦袋的雪,把盧銳扔給盧舟。
他們家往西的山路上真下來一個人。
就他一個,背著包袱,風塵仆仆,一身的雪,從冰雪封凍的路上下來,沒有一絲的踉蹌。
隻是即將入村,看見聽見這麼多孩童玩鬨,急行的腳步忽的慢了,似乎是不知道該下來還是不該下來似的。
他們隔著幾十米遙遙對望著。
盧栩高聲喊:“你找誰?”
那人帶著北地的口音問他們,“這是盧家村嗎?”
盧栩:“是呀。”
那人慢慢從山上下來了,盧栩和顏君齊迎到前麵,走近了,才發現那人衣服濕了大半,頭發和胡子上還凍著冰碴,臉上、脖子上、手上都有大大小小的刀傷。
盧栩問:“你是從北邊打仗回來的?”
那人笑笑,“正是。”
盧栩:“你這人真是的,天寒地凍的怎麼從山上過來了,山路都結冰了,那麼滑,萬一摔下山可怎麼辦?好不容易從戰場回來了,怎麼這麼不惜命!你是哪家的,要不先到我家喝點熱湯,我幫你喊人去吧。”
那人往村中望著,看著與他走時已經大變樣,又透著熟悉的村子,拒絕了盧栩的好意,“謝謝小兄弟好意,我離家太久了,急著回去。”
盧栩一想也是,就差這幾步了,不好耽誤人家,“那你快回去吧,家裡人肯定在等你回家。”
那人扯扯嘴唇,想笑,卻又笑得勉強。
他捏捏頭頂的帽子,和盧栩抱拳道彆,又沉重,又輕盈。
望著他往村中走的背影,盧栩和顏君齊感歎,“聽口音都聽不出鄉音了,也不知走了多少年,能回來,真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