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殿試結束, 賀太師和其他考官將二甲、三甲的名次拿給弘安帝過目,派去送考生們出宮的內侍也悉數回宮。
弘安帝問起考生們的反應,內侍將宮門外有人笑有人哭的情景撿著有趣的一一回答, 更沒遺漏前三名。
“賀狀元出宮往太師府上去了。”
弘安帝聽罷點點頭,“嗯,於情於理都該去拜見,那太師,朕就不留你了, 回去招待親戚吧。”
賀太師莞爾, 卻不大當回事, 慢吞吞地繼續給弘安帝掀名冊的下一頁,等他朱批完。
弘安帝問道:“探花、榜眼呢,是不是也拜謝老師去了?”
內侍見他興致頗好, 答道:“正是, 不少學子都去拜謝恩師了。”
弘安帝哼了一聲, “頌之是太師的族親, 少時又跟在承業跟前讀過好幾年書,受過太師點撥,他去拜師道喜自然合理,那些從京外來的,去找誰拜師?他們拜的師長,還是靠山?”
內侍不敢回話了。
範孝道:“哪年不是這樣,到了新地方, 自然是想找同鄉點撥的, 人之常情。”
弘安帝哼一聲,默認了他的說法。
內侍暗暗鬆口氣。
弘安帝又想起他親點的傳臚來,“顏傳臚呢?去拜見誰了?”
他們隆興郡可沒什麼位高權重的官員。
內侍:“顏傳臚沒去彆處, 被家裡的車夫和書童接走了。”
弘安帝問:“哦,他是怎麼走的?”
內侍茫然,心說還能咋走,坐車走啊!
他印象挺深,所有在宮門接人的車架中,就顏傳臚家是輛騾車。
雖說如今大岐馬匹匱乏,但京中官宦也沒人用騾車啊!
人家要麼用馬,要麼人抬,再不濟就走著,找個僻靜地方坐個牛車,哪有顏傳臚家這樣,大大咧咧就把騾車牽宮門口的?
他正欲答坐騾車走的,忽聽範孝道:“你說人家有狀元之才,探花之貌,然後點他做個傳臚,哭著走都不奇怪。”
內侍恍然,這個意思啊!
小內侍心想,難怪滿皇城都說大將軍人好,才這一會兒,就替他解圍兩次了。
而且,顏傳臚人不在這兒,他也在替顏傳臚說話。
他可是皇上親點的傳臚,就是再失落也不該露出一點不滿來。
可他距離狀元就一步之遙,弘安帝還那麼說了一句,失落也再所難免,若在他宮門失態,必惹弘安帝不快,範孝大概是怕他年輕不知輕重,提早為他解圍了。
有這一句話的鋪墊,顏傳臚就是在宮門嚎啕大哭都沒事了。
內侍心思百轉,笑道:“顏傳臚沒哭,挺高興的回去了。”
“高興?”
這下範孝都有點兒摸不著頭腦了,狀元之才,隻得了傳臚,還高興?
弘安帝:“他怎麼高興的?”
“呃……”內侍仔細回憶,想起顏傳臚和他家“車夫”的對話,結結巴巴複述道:“他家書童說傳臚是第四,車夫說顏傳臚比會試還進了一名,還,還說……”
“還說什麼?”
小內侍一咬牙,把盧栩的歪論複述出來:“還說,重要的考試和比賽,頭三名都是內定的,第四才是第一,陛下肯定特彆欣賞他。”
弘安帝:“……”
範孝:“……”
賀太師都挑了挑眉頭。
不得不說,某種程度上,那位車夫真相了。開考前弘安帝已經決定好了一甲必要出自高門,以安撫這些年被他打壓過頭,積怨頗深的望族們。
他在殿試時脫口而出什麼狀元之才,探花之貌,還讓範孝和賀太師提心吊膽了一把。
弘安帝:“派個人去看看顏傳臚在做什麼,明日來報。”
內侍怔了怔,連忙道:“是。”
待內侍出去了,弘安帝自嘲道:“朕,老了呀,若是年輕……”
若是年輕,去他的彆人怎麼想!
顏傳臚能乾什麼?
當然是慶祝啊!
準確來說,是他的“車夫”在慶祝。
盧栩已經又跑去買了一堆糖果點心四處派發了,他還邀請街坊明日來家做客,他要在家擺個小規模的流水席好好慶賀。
明日一早貼完金榜,顏君齊的名次就算正式定下來了,到時候禮部還會派人給狀元、榜眼、探花、傳臚和三甲的頭名量體裁衣,做新禮服,為三日後的瓊林宴做準備。
顏君齊明早到禮部量完尺寸就沒事了,等瓊林宴結束,他們還要騎馬遊街,然後就在住處等著吏部安排是外派,還是留京。
這段時間,就是留給他們慶祝的。
彆人趁著這個空閒忙著拜師、跑門路,盧栩和顏君齊不打算搞那些。
他們打算用自己的方式慶祝。
首先,就是滿街給街坊四鄰發喜糖,然後就是做大餐,好好犒勞一下自己。
聽說官府會派人到他們籍貫去報喜,還可以幫他們捎些東西,盧栩也沒客氣,辦完流水席,當天下午就拉顏君齊和盧舟去采購了一大堆書,第二天跑去找人家寄。
要幫他們捎東西的官吏:“……”
其實人家主要是幫他們捎書信,從老家幫可能要留京的新科進士們從老家帶銀子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