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士走後, 顏君齊一個人在存放資料的屋子回想這幾日的事端,昭國公,易縣公, 安樂侯世子, 周鴻……
片刻後, 顏君齊整理好情緒出來, 一出門就見宗鴻飛在遠處朝他招手。
難得的是從不摸魚的賀頌之竟然也在。
他剛要過去,宗鴻飛又朝他擺擺手, 和賀頌之一起往這邊兒來了。
他們三個重新進了屋子關上門, 宗鴻飛問:“怎麼樣,沒事了吧?”
顏君齊:“大學士已經幫我推拒了。”
賀頌之握拳,義憤填膺,“昭國公素來蠻不講理, 多虧有大學士據理力爭。”
宗鴻飛:“就怕他去找陛下求陛下賜婚呀。”
他們倆都是京城人,昭國公的名聲和事跡他們可是從小聽到大的。
賀頌之歎氣道:“昭國公耍起無賴, 賀太師都沒辦法。”
宗鴻飛:“何況這事怎麼聽來都沒人吃虧。你若實在不願意, 要不你說你在家中已婚配算了。我聽說縣主性情剛烈,必定不願意嫁給有婦之夫。”
賀頌之不讚同:“萬一陛下問起來,這不是欺君嗎?”
宗鴻飛:“要不就說有意中人了,非她不娶。”
賀頌之:“若昭國公派人去查?”
宗鴻飛:“……”
彆人大概不會,昭國公吧……
還真沒準會做這種較真的事。
他們倆都替顏君齊惆悵了。
這若換作彆人,指不定多高興呢。
昭國公的女婿,昭國公還沒兒子, 將來國公府還不都是他的?
宗鴻飛猶豫片刻, 問道:“顏兄,你為何不願意娶縣主呢?你彆看昭國公現在對你粗暴,你若真成了他女婿, 他便不是這樣了。”
賀頌之也道:“浣玉縣主雖然刁蠻了些,但,也並非十分難處之人。”
宗鴻飛憋啊憋啊,看著顏君齊猶豫不已,試探道:“其實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承認了安樂侯世子所說的部分……”
顏君齊笑道:“不用猜了,我的意中人確實是盧栩。”
“嗬嗬……”宗鴻飛尷尬地笑著。
“什麼?!”賀頌之震驚得聲音都高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顏君齊,再看宗鴻飛,左看看,右看看,“你……你……”
他實在是不好意思當麵問人家這樣的私事,一肚子的震驚換做質問宗鴻飛:“你怎麼知道的?你何時知道的?”
宗鴻飛直撓頭,心說,不是他聰明,是賀頌之太呆啊!
誰家管家會每天步行接送主人?
即便是朋友,不覺得太親密了些嗎?
而且盧栩和承平伯合開著點心鋪子,還有好幾家酒樓給他付著紅利,他即便是出於友誼幫扶顏君齊,那他不能請個管家,請幾個奴仆,買匹馬嗎?
這些日子他沒少往月輝樓去,盧栩對顏君齊甚至比親弟弟還親密,這正常嗎?
宗鴻飛含糊道:“誰家管家比主家有錢?盧兄一看就不是管家。”
賀頌之:“他們不是鄰居嗎?”
宗鴻飛望天,心說你家鄰居會對你這麼好嗎?
賀頌之倒騰不明白,他實在想不通,為什麼他和顏君齊關係更好,認識更久,相處時間更長,而是宗鴻飛先發現這種秘密呢?
賀頌之:“真若如此,君齊你現在就當去麵聖,陛下雖嚴厲,其實對晚輩十分愛護。”
他低聲道:“國公不在京中時國公夫人常帶縣主進宮與皇後做伴,陛下十分疼愛縣主,答應過替兩位縣主賜婚,你需趁陛下沒下旨,趕緊去言明,陛下必不會委屈縣主。陛下雖不喜朝臣好男色,但絕非會胡亂遷怒之人。”
宗鴻飛不想賀頌之竟然還知道這些,也道:“是呀,若等下旨就晚了。”
賀頌之:“大學士不在,我們通傳速度太慢,我去找賀太師帶你麵聖。”
顏君齊忙拉住他,“不用。”
他心下一片動容。
他知道賀頌之其實心裡很介意彆人說他受賀太師蔭庇,從入了翰林院從來沒去找過賀太師,但此刻賀頌之為了他竟毫不猶豫就要替他尋人。
顏君齊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好像此刻才終於理解了盧栩為什麼總說人不應該沒有朋友。
他深呼吸,調整情緒,“我已告訴大學士,他會替我言明的。我現在就去報請麵聖……”
他剛剛打開門,就見宮中的內侍正四處找人。
內侍道:“顏傳臚!你怎麼跑那兒去了,陛下宣你進宮。”
顏君齊一怔。
宗鴻飛和賀頌之也是一怔。
顏君齊深吸一口氣,朝賀頌之、宗鴻飛點點頭,隨內侍進宮城去了。
這是他第三次入宮。
第一次是殿試。
第二次是瓊林宴。
第三次……
顏君齊暗暗自嘲,每一次心境竟然如此不同,他入朝後日日勤勉,困於翰林院抄書,終於進宮城,竟是為一件私事。
他眸光暗了暗,壓下了心頭翻湧的情緒,隨內侍走進位於紫薇殿後的正心殿。
殿中大學士已與昭國公又唇槍舌戰了好幾回合,倆已經被弘安帝勒令閉嘴了。顏君齊到時,殿內不止他們二人,賀太師和範孝竟然也在。
顏君齊恭恭敬敬規規矩矩行禮問安:“臣翰林顏君齊拜見陛下。”
弘安帝“嗯”一聲,從語氣中聽不出喜怒,將賀太師送來的折子批完才叫顏君齊起來。
他放下筆,麵無表情道:“昭國公想招你做女婿,你願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