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宮廷文(囚珠玉)24 無力(1 / 2)

每每聽見一聲嬌柔婉轉的吟哦, 陸延清按在門環上的手就收緊一分,直到指尖扣進了木楞當中,破碎的木刺紮到了血肉,沁出幾顆血珠子。

殷紅的血珠子滴落在了皎潔無暇的雪地上, 融出了一片鮮紅。

十指連心, 但此刻的疼痛, 無論如何也比不上陸延清知曉了自己免去牢獄之災真相後來得疼。

真相就擺在眼前, 安柔她以自己為籌碼, 換了他的平安無事。

換回了他頸上的頭顱。

兩側候著的宮仆根本不敢作聲,屏息凝神, 生怕驚擾了麵前的陸大人, 和殿中的新帝。

這無疑是一場君臣之間的對峙,令人身後冷汗淋漓。

殿中燒著佩蘭香的芙蓉石香爐升起了嫋嫋的煙霧,煙氣氤氳中令人看不清殿中的景致。

“安柔可知曉殿外是何人?”蕭北塵抬手,捋順了時南絮被香汗濡濕了的鬢發,溫柔地詢問她。

還沒等已然失神了的時南絮回過神, 一記失了規律的擊打惹得她嗚咽了一聲,連指尖都在顫抖。

指尖的疼痛令殿門前站著的陸延清陡然回過神, 在一眾宮人驚詫的目光中, 一撩衣袍徑直地跪在了雪地之上,疏朗的眉目間儘是冷意。

長睫上落了兩片雪, 顯得有些不近人情。

“臣陸延清請見陛下!”

“禮則有雲, 上恭兄姊, 下友弟妹。陛下此舉,莫說臣,便是滿朝文武也得上奏諫言!”

鏗鏘有力的聲音,可謂是擲地有聲, 響徹了整個被雪覆滿了的宸華殿。

陸延清從未如此高聲言語過什麼,其父自幼教導其謹遵禮則。

食不言,寢不語,是自古以來的規矩,夜裡高聲言語是無禮之舉。

話音落下,陸延清靜靜地跪了半晌,如工筆描摹出的眼眸沉沉地望著緊緊閉合的殿門。

良久,他終究是俯身,額頭緊貼在手背之上,照舊朗聲道:“古有陳國公欺姐,今日若是陛下執意行此舉,必由史官記錄冊中。”

“是以,臣鬥膽以性命諫言,懇求陛下三思!”

一瞬間,殿中的響動停息了。

殿外鵝毛般的雪下得緊了,紛紛揚揚下得肆意。

寂靜到令人提心吊膽,宮人們都恨不得挖個地洞藏身進去,不願再看眼前一幕。

自聽到蕭北塵哭的時候開始,時南絮就有些恍惚了,隻覺得恍如隔世。

突然,她收緊了手中攥著的蕭北塵的衣襟,埋首於他肩頭,默默地在思索著什麼。

時南絮忽然察覺到些許怪異之處.......

為什麼,接觸顧瑾係統就要發瘋了一般,接觸蕭北塵那係統就像是死了一般,半點動靜沒有?

若說偏離劇情線,蕭北塵才是劇情主導者,可是如今蕭北塵都發瘋到不顧朝臣之意,做出此等荒唐之舉,係統卻還是毫無反應。

陡然收緊的動作讓蕭北塵心尖一顫,視若珍寶一般地輕吻著她,憐愛地順了順時南絮柔順黑亮宛如綢緞的長發,在她耳畔低語:“瑤瑤,可還記得方才答應皇兄的事?”

“記得。”大概是因為埋在他頸窩處,所以少女的聲音有些悶。

“那此事,便交由絮絮來罷。”

唇角染上了幾分淺薄的笑意,蕭北塵側首含住了她的明珠耳墜,“去罷,皇兄等你。”

指尖都在顫抖的時南絮任由蕭北塵為自己披上了鶴氅,顫著腿下了榻。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起身離開之際,微涼的溪流潺潺綿延流轉,略帶寒意的地麵讓她險些站不住,耳尖泛起了紅。

在離開寢殿的時候,時南絮垂首看了眼地上摔作三截的白玉蘭發簪,徐徐彎下腰拾起了殘缺的玉簪,一步一步地往殿外走去。

手心中殘缺的玉釵些許地方粗糙的很,劃過柔嫩的手心時,有些疼。

長身玉立的宰相在透過絹布看到愈來愈近的身影時,心臟像是被一隻大掌無聲地攥緊了,悶悶的疼得厲害,疼得讓他有些眼前疊影重重。

陸延清本以為開啟宮門的會是殿中的宮人,未曾想開啟殿門的卻是身形纖瘦的安柔公主......不,已是安柔郡主了。

隨著厚重的殿門開啟,許久未見的時南絮出現在了他被雪染白恍惚的視野之中。

眼前的少女雲鬟散亂被淚濡濕了沾染在鬢邊,低垂的眼尾薄紅,似是染上了天際的紅霞,模樣分外地惹人憐愛。

但她口中說出的言語,卻讓陸延清喉間漫上了一股腥甜。

隻聞少女輕聲絮語地說道:“皇兄已經歇下了。陸大人.......晚些時候再來罷。”

說著,時南絮強忍著身體因為係統懲罰對陸延清的排斥,垂下眼簾伸手握住了陸延清冰冷徹骨的右手,將已然斷裂成三段的白玉蘭發簪置於他手心,然後慢慢地收攏了他的五指。

漫天紛飛的大雪之中,鬢發間落滿了霜雪的陸延清,錦衣玉袍是如玉郎君的模樣,卻在看清少女纖細手腕間的東珠金鎖時,陡然收緊了右手,力道之大險些讓手中本就斷裂的玉釵再斷上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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