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時南絮正溫聲細語地真切勸解著, 想要讓蕭北塵不必在意這些,順便可以專注於朝政之上, 不要老來打擾自己。
那廂擱置下朱筆傾聽著少女柔和婉轉嗓音的蕭北塵猜到她在思索什麼後, 忽而笑了起來,他生了一雙極其勾人心魂的眼眸,尤其是噙著淺淡的笑意抬眸看人時, 比之湖麵蕩起清波也不過如此了。
在議政殿不曾穿朝服,蕭北塵著了件鴉青色萬字穿梅的常服, 索性起身環住了時南絮纖細的腰肢,在她耳畔沉聲說道:“安柔以為那藥是助興的?”
溫熱的氣息夾雜著清苦的佩蘭藥香,似羽毛般縈繞在時南絮的耳尖,蕭北塵的聲音低沉醇厚,讓她有點想要伸手揉揉自己的耳朵,以緩解這種酥麻發癢的觸感。
讓時南絮都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記憶錯亂了,那夜她無意間瞥見蕭北塵那有如屍山血海爬出來的眼神, 如今看來怕不是她睡夢初醒看錯罷了。
唇不經意間抿緊了, 時南絮難得在心底腹誹道,這蕭北塵哪裡有個帝王該有的殺伐果斷的模樣,若這是個男子為後的古代世界,憑借他的皮相和手段,怎麼都能弄個妖孽之名。
她抬起手想要捂住耳朵時,手腕卻被蕭北塵扣住反剪在腰後。
他身上的氣息鋪天蓋地將時南絮籠罩於其中。
時南絮不由得往後退了兩步, 卻發現沒有退路了,腰際還抵在了案桌的桌沿上,有些硌得慌。
蕭北塵一垂眼就發覺了她腰際抵著了案桌,便習慣性地伸手為她墊著,順勢將那盈盈可握的腰肢控於手心。
還沒等時南絮反應過來, 自己就被蕭北塵攬著坐上了雕龍紋的案桌,手心撐著的案桌麵還展著三兩本奏折。
“皇兄服的藥裡,有嫋雷藤和弱慈草,安柔以為那藥是用於何處的?”蕭北塵牽起了時南絮柔若無骨的手按在了自己腰際的玉帶上,她指尖的紅蔻丹還未消退。
“你體弱,皇兄不願你受苦。”突然,蕭北塵聲音低啞了幾分,“莫不是,瑤瑤想為我誕下皇子?”
時南絮瞬間回過神,抿唇看著他。
久病成醫,時南絮喝藥這麼久以來,自然是熟諳這些藥性和用處的。
嫋雷藤和弱慈草都有消弱.....的作用,但若是長期服用,隻怕是再難使女子有孕。
一國之君,喝這種藥,若是讓那些朝臣知道了,隻怕是諫言的折子都要堆積如山了,而宸華殿門前恐怕更是日日跪滿了臣子。
時南絮正啟唇想要說些什麼,蕭北塵垂眸看透了她心中所想,索性俯首覆以細密如雨的吻,所有的言語都被淹沒在了唇齒間。
她說的那些話語,除卻在他麵前佯裝乖順柔和的時候,旁的都不甚中聽。
前些日子時南絮提出想要見已經貶為庶民的大皇兄蕭璟,蕭北塵連想都沒想就回絕了。
時南絮性子柔和,不喜與人爭辯,見蕭北塵很明顯是鐵了心不想讓她看到蕭璟後,也就收了聲不再提了。
隻是那幾日都沉默了許多,床笫間也隻聞細聲細氣的泣音。
聽得蕭北塵心尖陣陣悶痛。
越是想著前幾日的事,蕭北塵箍在她腰間的手就忍不住收緊,勁瘦有力的手臂上青筋凸顯,吻她的力道卻極其輕。
她總是這般,生性聰慧得不行,總是能輕易找到讓他妥協的方法,無聲地拒絕著他。
不過須臾,案桌之上的折子就沾染了大片大片的水痕,混雜著朱筆的紅暈,不時還有些許順著桌沿滴落而下,落在地麵上碎開斑駁的痕跡。
好好的用來批折子的議政殿,青天白日的居然叫了四回水。
進來收拾狼藉一片的一位婢女不經意間瞥了一眼,就隱約看見了珠簾後無力垂落的藕臂,連指尖都泛著清透的粉意,似是玉盤中剝落的荔枝,分外動人,像是在待人用手心托起一般。
饒是同為女子的宮人,都覺得額間鬢邊發熱,口乾舌燥了起來。
一抬眸,就對上了新帝清沉深不見底的黑眸。
婢女心頭一驚,忙不迭地低下頭,不敢再看了,心底卻倍感哀戚。
她本是在賢妃宮中當職的宮女,那日卻突然被鳳梧宮的大宮女慍香找上,說是殿下已經安置好了她在宮外的家人,隻消她在指認賢妃罪名時,一五一十地將所有事實都告知安慶帝。
所以,賢妃倒台,自己也算是.......棄主罷。
全托安柔郡主的福,她才能在新帝登基後,做了議政殿的灑掃宮女。
安柔郡主那般純善的人,本應如明月高懸於朗夜清空之中,如今卻被狼子野心的新帝,築起高台,造好金籠,藏於自己懷中,不允旁人受得她半分清輝。
著實是可恨,卻令人心生畏懼。
宮人心底長歎一聲,利索地收拾好退出殿中,她左不過是個灑掃宮女,又能為殿下做什麼呢?
雲消雨霽後,蕭北塵從來不會對時南絮吝嗇幾乎到骨子裡的溫柔,見她一直蜷縮著,羞紅了臉和脖頸不肯再抬起頭,蕭北塵繞著她的青絲,再一圈圈地散開,溫聲哄她道:“安柔,此事皆是皇兄之錯。”
“全怪阿兄荒唐無度,不知節......”
他還好意思說出口?那些濕了的折子,他怎麼敢回給那些朝臣?不怪他怪誰?
一雙柔軟的手蓋住了他淺薄的唇,時南絮雖然手上捂住了他越說越離譜的唇,眼睛此刻卻不敢直視他,“我知曉了,皇兄不必再多言了。”
蕭北塵抬手握住了時南絮的手,忽然說道:“安柔可知曉皇兄名諱的由來?”
時南絮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