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季深剛好從後門進來, 恰恰聽到了這句話,他眉頭不禁一皺,不快地看了那老太太一眼。
季老太太臉上略微尷尬, 她擺了下手,說:“小凝的工作很費腦子, 還要整天坐著不動, 上一天班很累的。年輕人不像咱們這些老家夥這麼閒,好不容易回家了,總得讓人休息一下。”
“她平時很懂事的,對我也孝順,我這真不算慣著她。她歲數還小著呢, 比季野小那麼多,你就彆跟人計較了。”
那老太太略感意外, 沒想到季老太太對她孫媳婦居然會這麼好。
這時季深上樓回了房間,那老太太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就小聲問季老太太:“我們家愛民你也看到了,她今年才十九, 你們家季深過完年就三十了吧,你看他們倆般配不?咱們多少還沾點親戚,也算是知根知底的,萬一成了,也是親上加親啊。”
季老太太繃了半天的臉終於有點掛不住了, 她忙說:“四妹, 你可彆開這種玩笑,他們倆怎麼可能呢?咱們可還沾著親戚呢。這又不是過去,親戚之間要是結了親,不得讓人看笑話?”
蔣愛民低著頭, 斜斜地坐在旁邊的單人椅裡,一隻手搓著衣角,像沒聽見一樣。
但她實際上全都聽見了,聽到季老太太一口回絕,蔣愛民捏住她衣襟上的扣子,手指來回搓動著。
季老太太拒絕得果斷,那老太太自然有所不甘。她再清楚不過,季家這兩個孫子工資都很高,前程遠大,但凡能攀上一個,蔣愛民以後的日子就不用愁了。
所以她還想爭取一下,就笑嗬嗬地道:“三姐,看你這話說的?咱們之間雖然算是親戚,但早就出三服了,結親不妨礙的。”
季老太太感到很頭疼,她這遠房妹妹是中午來的,來了之後沒少打聽季深和季野的事,她連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這遠房堂妹有跟他們家結親的想法。
現在對方終於問出了這句話,她連假裝糊塗都不行了。
她可不想給對方留下什麼幻想,她就說:“四妹,這事兒你可彆提了。季深的事都是他自己做主,我這當奶奶的真不敢亂摻和。就怕把他惹急了,他連家都不回。”
“你也知道,他之前一走就是六七年,好幾年才回來一次,那孩子主意正著呢,我真管不了他。”
那老太太聽她這麼說,扯了下唇角,說:“三姐,你可真寵孩子。”
季老太太卻說:“孩子當然要寵著點,到底是自己從小養到大的,彆人不心疼,咱自己得疼。”
說完這些,季老太太心想,這人要是再不走,她也隻能下逐客令了,不然還能讓她們在這兒留宿不成?
於是,她往廚房的方向看了一眼,道:“飯一會兒就好了,等會咱們先準備吃飯吧。”
“一會兒吃完飯,讓季野送你們到車站,晚六點半之前還有車,你們中間再倒一趟,就能到城西。”
那老太太微微張口,還想說什麼,蔣愛民就在她旁邊輕輕拉了拉她的衣袖,搖了搖頭,示意她先彆說了。
這時,季老太太站了起來,拿起今天上午剛完工的毛衣,走到季野房門口,敲了兩下門。
門一打開,季老太太就跟他說:“毛衣給你織好了,一會兒你先試試,看合身不?袖子長度要是不合適,還能改。”
季野隻看了一眼,就說:“讓我大哥試,他在南方待了那麼多年,剛回來,沒幾件厚衣服。我現在不缺毛衣,先可著他吧。”
他們哥倆體格差不多,季野能穿的衣服,季深就能穿。
季老太太剛開始織這件毛衣的時候,沒想到季深會有調回來的一天,所以她沒打算給季深織。
既然季野想讓出去,那她當然也願意先給季深試試。
她就答應了一聲,告訴季野:“你給你大哥送去吧。”
季野接過毛衣,很快就上了樓,過了一會兒他才下來。季老太太這時已坐回了長椅上,看到他便問:“怎麼樣,你大哥穿合身嗎?”
“合身,剛剛好。”季野說完,門簾唰啦啦地一響,屋裡的人聞聲看去,便看到高躍翔抬腳就走了進來。
他進門之後最先看到站在堂屋裡的季野,他就說:“野子,你在那就太好了。聽說你跟大哥後天要去城南慕雲山去玩,說起來,咱們哥幾個這三四年都忙,大哥更是人影都看不見,大夥都很久沒一起出去玩過了。”
“你這回挺不夠意思的,要出去玩都不跟我和肖林說一聲。反正我不管,肖林愛去不去,我是肯定要跟你們去的。”
季野心想,這個遊玩的計劃是陳凝提出來的,主要是想讓他大哥和甜妮接觸一下,看看有沒有發展下去的可能。
他當然就沒想叫上高躍翔和肖林,但現在人都找上門來了,他也沒有拒絕的道理。
這時陳凝走了出來,她站在門口,笑盈盈地跟高躍翔說:“你跟肖林當然可以去啊,到時候可彆起晚了,起晚了我們不叫你。”
高躍翔這次幫了陳凝的大忙,陳凝本來就想找機會謝謝他,既然高躍翔想跟著去玩,那她當然願意。
高躍翔心情不錯,說:“那這事可說定了,到時候我肯定不會晚起來。”
他興衝衝地說了一番話,才注意到屋子裡還有兩個陌生的女人,是一老一少。
但他並未太當回事,隻簡單朝著蔣愛民和她奶奶點了點頭,就跟季野說:“你們先去吃飯,我回去了。”
他這邊一走,季老太太就招呼著大夥一起吃飯。
季深沒下來,季野便用兩個大碗各裝了些飯菜,特意給他大哥送到了樓上。
蔣愛民一直低著頭,沒說什麼,吃完飯她就主動站起來跟季老太太說:“姨奶,時間不早了,我們先走了。我家裡養了十幾隻雞,你們要是喜歡吃,下次我再給拿過來一隻。”
季老太太連忙擺手:“不用,真不用,離得這麼遠,你們來一次也不容易。我們家真不缺吃的,什麼也不用給我們拿。”
蔣愛民咬了咬嘴唇,到底沒再說什麼。
過了一會兒,季野穿好了衣服,趁著天還沒黑,把蔣愛民和她奶奶送到了離家一千多米的車站。看著她們倆上了車,他才回來。
他們前腳一走,季老太太就坐回椅子上,像虛脫了似的直揉太陽穴。
陳凝見狀忙過來幫她按摩,老太太把脖子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緩了緩,然後說:“這一天鬨的,腦殼疼。”
陳凝看了眼門外,問她:“她們祖孫倆都說什麼了,把你折騰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