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答應了,陳凝又叮囑她,這幾服藥吃完之後,千萬不要自己用這個藥方到藥房隨便抓藥。
患者雖然不太清楚這是為什麼,但還是同意了。
病人一走,陳凝就笑著跟周揚說:“你今天診斷思路不錯,這個小青龍湯使用得特彆廣泛,以後用的時候還多著呢。很多病都可以用小青龍湯加減來治,你隻要抓住它的主要特征,即外有寒內有水飲,像剛才的舌像,麵診特征和清稀痰也都可以做為參考。當然有的人臉上特征沒這人明顯,那可以從痰或其他方麵來配合辯證。”
“如果你把這個方子掌握好了,那許多病你就都可以治了。”
周揚被陳凝這一鼓勵,隻覺得心神激蕩,不由得握著拳頭狠狠地捶了下桌子,像是在給自己鼓勁一樣。
結果他用勁大了,桌子上的鋼筆被他捶得彈跳起來,“啪”地一聲落到地上。
周揚匆忙彎腰去撿,卻發現,他剛才捶的不是他自己的桌子,是梅東來的。這隻鋼筆也是梅東來的,不是他的…
更離譜的是,鋼筆撿起來的時候,竟然摔裂了一條縫。
他臉色窘迫地看了眼梅東來,後者揣著手臂,看著他的時候簡直是一臉無語。
周揚尬笑了兩聲,說:“要,要不,我給你買個新的?賠你。”
梅東來從他手中把鋼筆搶了過去,白了他一眼,說:“不用賠了,你也賠不起。”
周揚:…一個鋼筆而已,他怎麼就賠不起了?
他不服氣地問:“多少錢啊,不至於吧?”
梅東來伸出一根手指:“一百塊錢。”
周揚頓時啞火了,金子做的啊?
一個鋼筆而已,外麵賣的兩三塊的就算很貴了,他這個怎麼能值一百?
他一個小助手,得攢多長時間才能湊夠一百啊,一年都不知道行不行?
梅東來看著他那傻樣,也忍不住樂了,說:“行了,嚇唬你的。這個就值三塊錢,壞了就壞了,不值什麼。再說就算你想賠我,也比不上這個。因為這是彆人送給我的,有紀念意義。”
說著,他拿起旁邊的一塊軟布,把那鋼筆仔細擦了一遍,說:“能不能用沒關係,鋼筆還在就行。”
“你下回能不能彆那麼衝動了,一驚一乍的?你要拍桌子,那就拍你自己的,你拍我的乾什麼?”
說到這兒,梅東來又斜了周揚一眼,顯然對他剛才的舉止感到很無語。
周揚弄壞了梅東來的東西,多少有點理虧,他隻好說:“行吧,我以後注意點,我再拍,我就拍我自己的桌子。”
梅東來:這家夥真是沒救了,看他那樣以後還打算拍桌子?
陳凝在旁邊看著,隻覺得這兩個人有時候鬨起來跟倆小孩一樣,挺有意思。
這時黎東方出現在門外,陳凝看到他的身影閃過去,連忙站了起來,走到門口問道:“老師,孟同誌現在怎麼樣了?”
黎東方在友誼醫院特護病房守了一晚上,他又年紀大了,多少都有些疲憊。聽到陳凝問,他打了個哈欠,說:“沒有中毒現象,後半夜睡著了。早上他醒的時候,脈象見強了一些,估計沒什麼問題。”
“晚上姚大夫會在那邊守著,明天我再過去看。”
“我有點累,先去辦公室眯一會兒。有事的話,儘量十點以後再叫我。老了,不能再像年輕時候那麼熬夜了。”
陳凝也看出來他一臉困倦,便送他回了辦公室,看他趴在桌子上假寐,這才帶上門走回了自己辦公室。
梅東來則看了陳凝一眼,問道:“你們幾個,真給人用了30克烏頭,加上60克附子?”
陳凝點頭:“當然,你不都聽著了嗎?”
梅東來並不是不信她,他隻是沒想到,臨川之行竟然會碰上這麼敢用藥的大夫,還一碰就好幾個。
說實話,這股狠勁和勇氣,挺合他的胃口。
他竟然難得地主動跟陳凝說話:“小陳大夫,跟你商量個事兒唄?”
陳凝正在看醫案,聽他這麼問,便奇怪地道:“你有事直說不就行了,你用這種語氣說話,我還真挺不習慣的。”
周揚也說:“梅大夫,你一天天多拽啊,冷不丁正常點,我跟小陳大夫都不太適應。”
梅東來:…
他決定不跟周揚鬥那沒用的嘴皮子,便從自己包裡掏出一個白色硬皮本子,放到桌麵上,跟陳凝說:“咱倆做個交換,你把你那些毒副藥材的使用案例給我看,我自己研究出來的繆刺法,也可以白送給你。”
陳凝怔了一下,看著那白皮本子封皮上整齊的隸書,道:“繆刺法,這個是你研究出來的?”
梅東來點頭:“沒錯,古人提出了繆刺法,但我覺得他們說的太簡略,應用案例也不夠。可能曆史上存在一些資料,但是散佚了。我覺得這種刺法很有用,就研究了一下。我研究到現在的結論都在這上邊了。”
“那天我也看過你給那位糖尿病足患者針灸,我覺得你的針灸術也不錯,這個針法你拿著應該有用。”
“而我在用藥上的功力就比較一般了,所以想跟你交換一下,這樣咱倆都不吃虧,你說是嗎?”
陳凝總覺得這人說這話時好象在拿糖果來哄孩子一樣。但她本來就沒打算把自己那些用藥經驗私藏起來,天底下的病人是治不完的,她一個人又能治多少?
既然梅東來願意拿東西來換,那她也就不想拒絕,她就說:“也不是不行,但我得先驗驗貨。”
梅東來呲笑一聲,把那白本子丟了過去:“你看吧,隨你驗。”
周揚也想湊過去看,卻被梅東來揪住脖領子拽了回去,梅東來問他:“小子,你拿什麼跟我換?”
周揚憤憤地瞪了他一眼,說:“…就看一眼都不行,摳死你得了。”
梅東來:…他還摳?他要真摳,就得讓這小子賠他鋼筆了,那鋼筆是三塊錢能買下來的嗎?
這時陳凝已經打開了那個白皮本子,隨便翻了一頁,向頁麵上看去。
看了幾眼,她的眼皮便跳了跳,眼神變得專注起來。連著翻了兩頁,她才把那本冊子合上,深深地看了眼梅東來,說:“我覺得你拿這東西跟我換,我確實不虧。”
“你真舍得?”
梅東來卻淡淡笑了下:“有什麼舍不得的?這本子給其他人看,他也不一定能用好。你這人還行,還能看得過眼。既然你不覺得吃虧,那就拿著。什麼時候把醫案整理好了,再給我。”
陳凝輕撫了下白本子的封皮,問他:“我回去重抄一份吧,這本你不還得要嗎?”
梅東來卻擺擺手:“不用,我手裡還有原件。這本你拿著吧,我怕你抄的時候,把經絡或者小的絡脈畫失真了。”
陳凝:…她發現這人會乾人事,但有時候就是不好好說人話。
這時梅東來又說:“這隻是我研究的一點小玩意,彆的還有。現在還沒有拿出來的興趣,以後再說吧。”
周揚翻了個白眼,暫時不打算跟梅東來說話。
陳凝壓了壓手,說:“行,梅同誌什麼時候有興趣了,可以拿出來讓我見見世麵。”
梅東來知道她在諷刺他,但他也不生氣,嗬了下,重新靠回去,又打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這時門外有人敲門,陳凝轉頭一看,便看到季婉出現在門口。肖林跟她一起來的,兩個人一起扶著張言走了進來。
梅東來這時候也看到了張言,他眼睛一眯,忽然問道:“你是不是姓張,是警/察?”
張言正費勁地往辦公室裡走,聽到梅東來這麼問,愕然地道:“我是姓張,你認識我?”,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