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夢裡 彆躲開,看著我(2 / 2)

崔寄夢老老實實躺著,半闔著眸子不打算睡覺,也不知道在琢磨什麼。

過了會,她忽然輕聲說:“表兄,你過來,靠近一點好不好。”

謝泠舟以為她是有話想說,俯下身湊近了些:“快說吧,說完該睡了。”

崔寄夢想了想,忽然用手掀起錦被,微微上抬身子,將他整個人裹了進去,寬大的被子足矣將兩人遮得嚴嚴實實。

每次稍稍大膽一點,她都會紅了臉,這回也是羞於看他,更羞於說話。

謝泠舟捧著她的臉頰,略帶涼意手拂過她頰上的紅暈,非但不能讓這紅暈冷卻下來,反而燒得越來越紅,從臉上蔓延到彆處去,崔寄夢側過臉。

聲音也被灼得軟塌塌的:“表兄,我想你陪著我睡,好麼?”

謝泠舟答應了她:“好,但你我不能蓋一床被子。”

崔寄夢尚未反應過來:“你怕我搶被子?還是怕我輕薄你?”

他從被窩裡出來,先將她再度卷成個粽子,這才替自己蓋上另一條被子,淡道:“我不怕你搶被子,更不怕你輕薄,我怕我自己。”

“噢……”崔寄夢當即懂了,蓋好被子,“那就這樣睡吧。”

謝泠舟起身將內間的燭火滅了,隻留下外間微弱的一盞,這才躺了下來。

兩人睜著眼靜靜躺了會,很快睡下了,睡意朦朧時,時光忽地被倒了回去,回到方才崔寄夢掀開錦被將謝泠舟卷入被窩的時刻。

她貼近了些:“表兄,這是在夢裡,不會有人知道的,對吧?”

謝泠舟不為所動:“所以?”

崔寄夢不再說話,隻閉著眼,大著膽子抓住他的手放了過來,讓他的掌心像碗一樣倒扣著。

他配合地手心一收一鬆,她得了便宜,順勢貼得更近,屈起腿足麵在他後腰一下下輕撓。

謝泠舟仍按兵不動,這是在夢裡,她都不怕,他為何如此猶豫?崔寄夢惱了,伸手去捉住他的。

身側突然傳來一聲重哼,崔寄夢被輕輕拍了下,嚇得睜開了眼,這才發覺自己方才是在做夢,還維持著夢裡盤腿的姿態,手更是抓住了謝泠舟。

方才拍她的人是大表兄,他醒著!

崔寄夢僵住了,倏地鬆開手,放下腿,訕訕道:“表兄,你沒睡?”

她心存僥幸,若是沒睡,就不會與她共夢,不知道她的想法。

謝泠舟淡淡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剛醒,是被你抓醒的。”

“方才那個夢,我也夢到了。”

聞言,崔寄夢身子更僵了,如五雷轟頂:“我做夢了?可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他善心大發,勾起她的腿彎,把她做夢時無意識對他做的事,逐一重演。

最後問她:“記起來了麼?”

他隻想逗一逗她,可崔寄夢卻收緊了膝蓋,還扭了扭腰肢。

謝泠舟僵了一瞬,忙要將她的腿放下,警告:“彆亂來。”

崔寄夢卻遲疑了不肯放開。

意思很明顯。

謝泠舟翻身而上,慎重地問她:“你確定麼?不是一時興起。”

她含糊其辭:“嗯……”

屋裡燒了地龍,但崔寄夢還是將被子遮得嚴嚴實實的,隻露出自己的腦袋,被子因她腿屈起而高高鼓起,像一座山。

白色外袍和寢衣被一隻大手依次送出來,最後是一片繡著花紅柳綠的綢布,再沒有彆的了。

崔寄夢半闔著眼,似乎又要睡著了,隻是似乎睡得不大安穩,眉頭緊鎖,眼淚都漸漸溢了出來。

神思恍然時,忽而從天邊傳來一個清冽卻含著繾綣的聲音:“寄夢。”

她睜開迷蒙的眼,好像在做夢,夢見了大表兄,他將雙肘撐在她腦袋兩側,臂膀上有薄肌賁起。

她的身量與他相差懸殊,謝泠舟要弓起身子,低下頭,才能在找準位置的同時還能與她對視。

這樣一來,她整個人都被籠罩了起來,高大的身影將她完全覆住了。

崔寄夢側過臉不敢直麵他,臉愈發的熱,接著她的麵頰被雙手捧了起來。

謝泠舟問:“確定麼?”

她點了點頭,一聲“嗯”幾乎聽不見。

黑影似乎在慢慢挪動,崔寄夢咬著牙死死盯著他的手背,將自己的心神轉移到彆處去,然而觸覺卻無法一並轉移過去,她額上漸漸沁出薄汗來。

額角忽而墜下來一滴熱汗,讓她的神智清醒了些,意識到這不是她的汗。

崔寄夢艱難地抬眼,一片昏暗間,見到謝泠舟咬著牙,下頜繃緊,比她舒坦不了多少。

這樣的大表兄和平時不大一樣。

充滿了侵略性和壓迫感,卻又柔情滿溢,連緊咬的牙關也透著繾綣。

她看得入神,連他低下頭來都尚未發覺,來不及避開視線,就撞入彼此的目光裡,在這種時候還對視,簡直太難為情。

她想彆開臉,臉卻被捧住了。

“彆躲開,看著我。”

其實這般昏暗,看了也等同於沒看,可崔寄夢被他這鄭重的語氣說服了,仿佛在進行一場隆重的儀式,一處也省不得。

她慢吞吞、怯生生地抬眼,像當時在道觀裡一樣,嘗試了好幾次才敢真正同他對視,雖瞧不清他眼神,但因為方才的夢,她能想象到此刻他定然眼角緋紅,眸色深沉,眼底有一個她。

崔寄夢眉頭越蹙越緊,整個人緊繃了起來,發不出聲來。

謝泠舟溫聲問:“還好麼?”

他伸出手,抓住她放在身子兩側的雙手,與他的手一道放在她腦袋兩側,十指緊扣,她的手比他小,手指也比他的細很多,對方手指卡在指縫的感覺很不好受,但很踏實。

雙手交握,額頭相抵,借著微弱的光望入彼此眼中,崔寄夢漸漸適應了些,目光在他麵上逡巡,盯緊他的眼睛,仿佛要把他整個人納入眼中,帶到靈魂裡。

要命……

謝泠舟忍不住倒吸一口氣,他見不得她這樣的目光,眼裡像有鉤子,勾住他的命門,這雙平時澄澈無比的眼,在此時突然有了攝人心魄的魔力。

他被她看著,鬼迷了心竅般,不由自主地逐寸靠進,想藉由她這雙眼,走入她內心深處,直到再無退路。

“寄夢……”謝泠舟擁緊了她。

有一陣颶風闖入緊閉門窗,在內室四處衝撞,吹得紗帳來回搖曳,床帳簌簌作響,冬日夜長,不知過了多久,崔寄夢慵懶地抬起眼皮,外頭的如墨的夜色被衝淡了些,變成深藍的顏色。

白日裡會有太多的顧忌,無法真正聽從內心,直到夜幕將人困在一間小小的屋子裡,困入床帳內,將思緒收一收,她才會瞧見自己完整的內心。

一想到過不久就會天亮,崔寄夢無端失落,留戀地看了一眼外頭的黑暗,扶著腰肢艱難地翻了個身,喃喃自語:“真好,天還沒亮。”

謝泠舟替她輕輕揉著後腰:“如今你每說一句話,我都要深究是否另有深意,表妹是否該稍作自省?”

就在半刻鐘前。

為穩妥起見,他一直忍著燥火,直到她舒坦了滿意了,這才背過身去,打算不予理會,讓其自行熄滅。

崔寄夢卻軟軟地從後貼過來,怯怯問:“表兄,你這樣當真沒事麼?”

“無礙。”謝泠舟罕見地紅了耳根。

從前他倒是半哄著讓她幫過幾次忙,但這次之後,忽然開不了口。

崔寄夢把自己的手塞入他掌心,呢喃道:“當年祖母在教我治家之道時,曾說過有些事必須假手於人,我愚笨不能領悟,可表兄在朝堂上,應當更深諳此道才是,手借你用用。”

他被她說服了。

如今事畢後,回想她方才一板正經的話,謝泠舟輕輕拍了拍她:“表妹,何為‘假手於人’,能這樣用麼?”

崔寄夢亦想起來方才的事,被羞意打回原形,扯了被子蓋住臉,裝起糊塗:“我忘了,我當時本意應當不是這樣的,後來是表兄自己想岔了,我騎虎難下,隻能順勢而為。說起來表兄你……是不是該反省反省?”

謝泠舟低低地笑,手上加重了力度,替她舒緩酸痛:“好,我反省。”

他把人摟得近一些:“睡吧。”

說罷自己也閉眼假寐,原本按他的習慣,不喜入睡時身側有人,但此時卻不一樣,懷裡摟著個人,尤為安心。

睡意漸漸上來了,肩頭忽地被人戳了戳,謝泠舟懶懶掀起眼皮:“怎麼了?”

崔寄夢忍著困意,撐起身子:“表兄,先彆睡,我的事還沒完呢。”

謝泠舟按住了她:“沒完?”

“可你受得住,表兄隻怕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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