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迫近 本宮要鄉君嫁我(大修)(1 / 2)

“阿姐!你為何打我……”

趙乾捂著臉, 不解且委屈地指著崔寄夢:“我聽說,她掐了阿娘,阿娘一定是被她弄傷了才去莊子裡養病!”

“住口!”

趙昭兒打斷了弟弟, 失望道:“趙乾, 你那些聖賢書白念了?旁人說什麼你都信?”

趙乾被她一句話訓得氣焰頓失, 覺得阿姐說的在理,但自小養成的勝負欲叫他不願同崔寄夢低頭, 選擇同趙昭兒認錯道:“阿姐, 我錯了。”

趙昭兒歎氣, 她隱約猜到母親進莊子裡住定是咎由自取, 不願弟弟麵臨和她一樣的掙紮,因而寧可當個縮頭烏龜自欺欺人,但如今趙乾刁難崔寄夢,揭開了她內心那道醜陋的疤。

趙昭兒一陣無力:“以後彆這樣了。”

因父輩恩怨之故,她羞於麵對崔寄夢,可母親的確多次對不起崔姨母和表姐,她又無法視而不見。

趙昭兒來到崔寄夢跟前, 目光落在她手上佛經避免了對視,輕聲致歉:“阿乾無理取鬨,冒犯了表姐,是我沒教好,對不住表姐。”

崔寄夢不想父輩恩怨進一步波及, 隻求相安無事:“不礙事。”

一人從前倒是合得來,如今因趙夫人之故,隻剩尷尬,她正要離去,又聽趙昭兒在身後叫她:“崔表姐……”

崔寄夢聽出她話裡的猶豫, 訝異回身:“怎麼了,表妹還有事麼?”

“無事。”趙昭兒到嘴邊的那句道歉卡了半天,最終沒說成,隻能換句話含糊道:“阿乾那些話都是道聽途說,表姐和大表兄……其實很般配。”

說罷轉過身拉著弟弟匆匆往回走,她自認不是品行高尚的聖人,甚至承認,自己不忍作惡並非因為心中全無惡念,而是不願自己成為惡人,因為她驕傲,討厭那種作惡後不得不低人一等的內疚感。

崔寄夢望一眼趙昭兒遠去的背影,數月前的趙昭兒雖恬靜但為人開朗明媚,如今經曆趙府巨變,變得沉默寡言。

或許某種程度上她們是一樣的,都要擺脫父輩,靠自己摸索出一條路來。

崔寄夢慢慢走回皎梨院,采月見她神不守舍的,不由得擔憂:“小姐,是不是不舒服了?”

“我隻是月事來了,有些乏。”崔寄夢牽動唇角,露出一個勉強算得上笑的笑,回了臥房在妝台跟前坐下。

鏡中人怔然看著她,發間彆著那支玉簪,崔寄夢將那玉簪取下,放在掌心細細端凝。

大表兄曾說過她真摯純善,和他是一類人。其實他和阿辭更像一類人,一樣的冷靜持重,外表淡漠但重情義。

若非江家蒙難,也許他們現早已成婚,再晚一點,若沒有共夢,大表兄與自己大概還隻是表兄妹關係,他會在查案時與阿辭重逢,會有彆的故事。

大表兄和阿辭對她很好,可他們越是好,崔寄夢越是覺得自己手裡揣著的這根簪子猶如千斤重。

她隻是恰好走運擁有了這一切,而這些,本該是阿辭的。

罷了,多想無益,一切等表兄回來再提,她強迫自己擺脫這總是怯懦不安、胡思亂想的習慣,將發簪戴了回去。

*

江左回京的船上,謝泠舟端坐艙內,麵前擺放著棋盤,棋盤上一子未落,隻有個繡得歪七扭八的香囊。

長指撫過淩亂的繡線,謝泠舟將手虛虛攏成一個拳,將香囊裹在手心。

他已經兩月未夢到崔寄夢了,雖知她平安無事,但仍免不了不安。

若說他這段時日忙於與各方周旋無暇做夢,但表妹不可能一次也未夢到他。

最大的可能便是,他們不再共夢。

離京千裡,沒了夢境,書信不便,唯一能叫他踏實的便是這枚香囊。

所幸此間事了,再等一十餘日便能再見到人了,謝泠舟收回手。

阿辭抱著劍從艙外走進來,原本在一丈遠的地方坐下,她習慣了給自己和旁人都留一個不算親近也不過於疏遠的距離,然而瞧見棋盤上的香囊,忍不住直起身子探頭瞧了一眼。

望著那糊成一團線的鴛鴦,她了然笑道:“阿夢繡的吧?”

謝泠舟無奈笑笑:“表妹的繡活從前也是這般隻可意會?”

阿辭雙手抱臂又望了一眼,勾了勾嘴角:“現在大有進益。”

謝泠舟更是難以想象崔寄夢從前的繡工離譜到了何種境地,失笑道:“她還真是心靈手不巧。”

阿辭眼看著他將那香囊寶貝似地妥善藏起來,有些納罕:“我以為團哥將來會喜歡賢良淑德的大家閨秀。”

“表妹知書達禮,難道不算大家閨秀?”謝泠舟麵不改色。

哪有大家閨秀隻會拉彈弓打鳥,還每逢大事便神經兮兮地看黃曆?阿辭心雖如此說,但也無比認同地點頭:“是,阿夢她知書達禮、溫婉賢淑。”

兩人都是少言的人,除了案子和崔寄夢,並無彆的話題可聊,謝泠舟忽而問她:“聞雪此後打算何去何從?”

這個名字已有十年未曾被旁人叫起,江聞雪失神了好一會,抱劍望著外頭茫茫江波:“我習慣了以薑辭的身份行走,也過慣了這樣無牽無掛的日子,因而並無成親嫁人的打算,往後大概還是會繼續男扮女裝遊走江湖,即便恢複女兒身,也會在你和阿夢成婚之後,你我當年婚約乃先帝所賜,今上重孝道,我若現在恢複江聞雪的身份,那是要我的命。”

謝泠舟默然不語,良久微歎:“婚約的事是我有愧於你,往後若有何難處,儘管告訴我,我這半個兄長雖不如照殊牢靠,但會竭儘所能。”

江聞雪滿不在乎:“你肯冒著被牽連的風險查案,已是對我和江家有恩,我與你本就隻有兄妹情,何來愧疚一說?”

兩人釋然一笑,望著江波各有心事,船經過一段水勢湍急的河段,船艙周圍忽然傳來細微的異動。

謝泠舟和江聞雪警覺地對視一眼,江聞雪繃直身子,手中劍蓄勢待發。

倏然間,一把長劍從艙頂刺啦刺入,打破了艙內外的對峙,埋伏在艙內的暗衛和悄悄潛入的不速之客皆現了身,刀劍相擊之聲蓋過洶湧江波,偶有暗衛或刺客力有不逮被擊殺墜入江中,這一片江水頃刻間被染紅。

滿眼的紅,鋪天蓋地……

“表兄……不、不要!”

遠在京城的閨閣內,崔寄夢抓著床帳從夢中驚醒,看著湘色的紗幔,眼前不斷浮現方才那殷紅血腥的一片。

她夢見大表兄所乘船隻撞到了礁石,船身傾覆,哀嚎呼救聲一片,江裡儘是掙紮的身影,他不慎被船板壓住……

兩個多月了,她總算夢到他一次,卻是個這樣的噩夢。崔寄夢用袖擺擦去額際冷汗,扒開紗帳,采月見她赤腳奔出來,忙提著鞋履上前:“小姐做噩夢了?”

崔寄夢撫著心口:“我方才……夢見大表兄出事了。”

采月替她穿好鞋履後,遞過一封信:“難怪老人們都說夢是相反的,方才小姐歇晌午覺的時候,大公子那邊的人來信啦!”

崔寄夢拆開信,信上隻寫了寥寥幾句,看字跡當是百忙之中抽出空寫的,謝泠舟在信上說他已到了江左,一月後抵京,叫她好好待著,彆亂跑。

信是用急遞送回的京城,算算日子,最多十日,表兄便能抵京了。

她將信抱在心口,宛如服了一顆定心丸,那些不安暫時被壓了下去。

崔寄夢收到信的同時,京郊彆院一間廂房內,有個隻穿著寢衣、披散著頭發的婦人,枯坐在並未打開的窗邊。

院中幾個灑掃婢透過窗紙往一眼模糊的人影,毫不避諱地閒談:“聽說沒,趙府攤上事了,那趙國公下大獄了,隻怕要殺頭。”

另一位訝道:“天啊,那裡頭這位還算運道好,雖然被休了瘋瘋癲癲的,好歹能留住一條命。”

……

窗前骷髏架子般的人忽地動了下,枯槁的雙眼轉了轉。

天際陰雲竄動,窗前一片明了又暗,一直到了夜幕降臨時,窗邊忽地出現一道黑影,敲了敲窗。

趙夫人似有所感慌忙開窗,一從未見過的黑衣人將一封信扔進來:“國公爺入獄前寫給您保命的。”

那人說完,再度沒入黑夜中。

趙夫人爬著去撿起那封信,趙國公在信上說他負心小人死不足惜,讓她不必記掛,並告知她一個秘密當作補償。

趙夫人將信緊緊抱在懷裡:“夫君,你沒有拋棄我……”她抱著信,直到眼淚滴到信封上這才抹去淚,起身到箱籠前,翻開層層衣物,取出一塊玉佩。

*

破曉時分,一輛馬車碾過朱雀街,馬車周圍隨侍的護衛皆神色嚴峻,隻因車內那位主子此刻心緒不佳。

一皇子坐在馬車上,手搭在膝上,姿態矜貴散漫,眉間卻壓著深深的戾氣。

昨夜,皇帝將他留在了殿中談了一夜,稱當年舊案證據雖指向趙國公及另一名官員,但僅憑那一人之力,無法掀動那般風波,讓他好自為之。

十年前他尚是總角之年,如何能與這件事扯上聯係?

一皇子明白皇帝知道舊案與王家有關,正好又顧忌他與王家關係,借機敲打。他低頭認了錯,稱往後會約束己身,安分守己。

皇帝點了點頭:“你也老大不小,是時候娶正妃了,若是有中意的人,朕可為你賜婚,若沒有,朕便替你選了。”

一皇子:“兒臣已有屬意之人,待兒臣探探佳人心意再來回父皇的話。”

皇帝對他的順從頗為滿意,揮了揮手,這才放他離宮。

此刻坐在回府的馬車上,一皇子眉頭深鎖,本朝慣例,皇子成婚後正式封王,隨後便要到封地就藩。

他的封地遠在劍南,離京便無異於放棄了爭儲。

父皇這是表明了不會立他為儲,可老三不在的這些年,父皇對他的栽培皆按未來儲君的要求,多年以來鑄就了他的野心,卻因父皇心愛之人所生的兒子回來了,讓他一朝掐滅。

絕無可能!

如今情形,父皇大概是要對王家下手,若隻是翻案,事情查到如今便可了斷,按王中書得到的消息,謝泠舟此次去江左,查江虞兩家舊案隻是個幌子,他應當是被父皇授意去查了彆的東西,能名正言順打壓王家的證據。

王家勢大,這本就是父皇忌憚他的一個原因,他若再選個母家強勢的正妃,隻會加深對他猜忌,事到如今,不如順便當回情種,選個自己喜歡的。

一皇子凝神忖度良久,問心腹:“從江左帶回的東西可還在?”

那門客將一個沾著血漬的物件雙手奉上,一皇子接過,看著那東西,繃緊的嘴角不由一鬆,輕聲嗤笑:“真醜。”

他將東西收好,下定了決心。

馬車忽然停了下來,懸在四角的鈴鐺發出急劇詭異的聲響,護衛拔劍,厲聲吆喝:“何人如此大膽,竟敢攔皇子車駕!”

一皇子掀開簾,懶懶道:“彆大動乾戈,把人遣至一旁得了。”

那護衛去了,又很快回來了:“殿下,那人說是趙夫人,要見您。”

“趙夫人?”如今趙家人儘數入獄,來人自稱趙家人,是誰一猜便知,一皇子挑眉,“帶上來吧。”

趙夫人上了馬車,朝一皇子深深一跪:“求一殿下救我夫君。”

“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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