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迫近 本宮要鄉君嫁我(大修)(2 / 2)

趙夫人雙手奉上手中玉佩:“民婦手中有殿下可能會用得上的東西。”

玉佩被內侍接過,奉給一皇子,那是一塊雕著周字的玉,一皇子瞥了玉佩一眼:“此為何物?”

“回殿下,這是四十年前那判臣成義王家中子女所配貼身之玉。”

四十年前,郢朝唯一的異姓王成義王密謀將王朝顛覆,所幸被及時遏製住,時至今日,提起成義王朝中仍諱莫如深。

一皇子來了興致:“趙夫人給本宮此玉有何用途,又有何目的?”

趙夫人道:“望殿下先答應救民婦夫君,且無論如何莫牽涉謝家。”

不牽涉謝家,必定是有比這更大的利處,一皇子應得利落:“好。”

趙夫人這才娓娓道來:“當年成義王謀反時,偷偷將懷有身孕的側妃送走,側妃誕下孩子後,拜托家母代為撫養,那孩子便是家姐,崔鄉君生母。另外,夫婿在訣彆信中告知民婦,當今武衛大將軍乃成義王收養的義子,但此事朝中並無人知曉,殿下若想招攬,定有殿下的法子。”

一皇子接過玉,放在手心細細地看:“夫人真是解了本宮燃眉之急,本宮答應你,救趙國公且不為難謝家。”

趙夫人下馬車後,一皇子攥緊手中玉佩,劍眉挑起,張揚恣意:“既然父皇無情,我便隻能為自己謀一條路了。”

次日。

崔寄夢受王飛雁邀約出府遊玩。剛到約定的茶樓,就見到一個她並不想見到的人,可對方已看到了她,她隻得上前行禮:“真巧,殿下也來這裡啊。”

一皇子含著笑:“不巧,本宮是特地在此等鄉君一敘。”

他直截了當,拿出個沾了血漬的香囊:“這可是鄉君之物?”

崔寄夢接過那香囊,從血跡中辨認出那是她繡給大表兄的。

前些日子那個噩夢浮現眼前,她愕然看向一皇子:“這怎會在殿下手中?”

一皇子並不回答,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她到雅間一敘。

崔寄夢隨著他到了雅間內,看著手中香囊,翻來覆去確認是大表兄的,心中一顫,但隻一個香囊證明不了什麼,她不能自亂陣腳。

隻好壓住不安,穩住心神:“我表兄呢,殿下為何會有他的貼身之物?”

“鄉君放心,表弟並無大礙。”一皇子給她遞來一杯茶水,“但本宮有更有趣的事要同鄉君聊聊。”

崔寄夢直覺不是好事,繃緊心弦,警覺地看向他:“殿下有話直說。”

“本宮並非豺狼,鄉君彆怕。”

一皇子笑了笑,緊接著拿出那塊玉,同她說起四十年前判臣成義王及成義王遺孤的故事,末了感慨:“這可是窩藏罪臣之後的大罪,巧的是,成義王那位側妃,正是謝老夫人親姐姐,鄉君你說,那判臣遺孤,會不會是謝府收養的呢?”

崔寄夢這才明白趙夫人那日未說完的話是什麼,原來阿娘竟是成義王遺孤,難怪外祖母當即斥責讓她住口。

一皇子若單純想借此事為難謝家,大可不必來找她,可她實在不知道,這位殿下又是拿表兄威脅,又是越過謝家來找她,究竟想從她這裡拿到什麼好處。

崔寄夢攥緊了手中香囊,手克製不住地在發抖,她告訴自己,不能慌,穩住聲問:“殿下此玉是從何得來的,區區一塊玉,又能證明什麼?”

一皇子笑了:“玉的來曆,本宮自然不能告訴你,一塊玉的確無法證明什麼,但鄉君或許聽過一句話,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鄉君涉世不深,大概不知道,父皇最忌憚世家。”

他看向她手中香囊,淡道:“至於香囊,表弟對這個香囊寶貝得緊,就連歇息時也不摘下,本宮的人也是費了好一番波折才拿到的,信或不信全在於你。”

崔寄夢想到她送香囊那日,大表兄嘴邊略帶嫌棄又含著縱容的笑意,想到前些日子那個噩夢,眼眶不禁濕潤。

她不敢賭,即便知道一皇子可能隻是拿到了表兄的香囊,即便前些日子他傳信回京,但路途遙遠,書信失了時效,她根本不敢存僥幸心理。

為今之計,隻好先虛與委蛇,崔寄夢壓下眼淚,“殿下如此大費周章,想從民女這裡得到什麼?”

一皇子直起身來,手撐在幾案上,深深凝著她,眼中儘是勢在必得。

“本宮要鄉君嫁我。”

崔寄夢不敢置信,她雖不善識人,但直覺告訴她,一皇子是個野心勃勃的人,絕非情種,不解問道:“殿下為何要娶我,既然拿香囊要挾我,不可能看不出來我和表兄有私情?”

一皇子不以為意,雖未靠近,深邃的目光充滿了壓迫感:“本宮做事一向隻看結果,我喜歡鄉君,便想得到,至於鄉君過去曾屬意誰,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後屬於誰。”

崔寄夢不理解他的所謂情意,隻感覺到了侵略性和占有欲,叫她本能地想逃,往後縮了縮,直到後背貼在椅背上退無可退:“殿下貴為皇子,為何要娶我一個無權無勢的孤女?”

“自是因為喜歡,本宮是皇子,何故要娶個不喜歡的女人看著煩心?”

一皇子這話倒也不假,他的確對崔寄夢心存喜愛,無論這喜愛是出於征服欲還是彆的,當然在他心裡,情永遠是排在爭儲之後的,若非陛下在此關頭讓他擇妃,他的確不會費心去奪。

隻是沒想到,她正好同武衛大將軍有此淵源,他本就有王家支持,若再能爭得武衛大將軍協助,便水到渠成。

可以江山美人兼得,為何不奪?

他循循善誘:“鄉君隻說答不答應,若答應嫁我,謝家人便是我的家人,包括表弟,隻要你日後好好待在我身邊,他和你從前如何親密,本宮皆既往不咎。但若不成,那我隻好公事公辦,將此事告知父皇,隻是心疼謝老夫人,為替姐姐收養遺孤,連自家人都搭上了。”

他提到外祖母,崔寄夢想起老人那慈祥的笑,目光逐漸怔忪。

外祖母把阿娘當成親生女兒,更是不顧她身世要讓她嫁入謝家,這份恩情她無以為報,更不能牽連外祖母。

隻隱約猜到一皇子要娶她多少與朝堂之事有關,然而她一個閨閣少女對朝堂局勢和那些利弊權衡一無所知,若是大表兄在,興許能與他商議。

一皇子將她的沉默視為猶豫不決,和聲道:“母妃已邀謝老夫人進了宮詳談,老夫人年事已高不宜過久勞累,鄉君考慮好了,儘快同本宮進宮吧。”

“你把我外祖母怎麼了?”他搬出謝老夫人的一刻,崔寄夢亂了神。

雖篤定他們會顧及謝家,不會在明麵上對外祖母如何,但她老人家畢竟年邁,可她不敢確保一皇子他們會不會用什麼陰損的法子。

她不能讓老人家為她受累,看一皇子架勢,不會給她思考的餘地。

隻能先答應下來,至少先穩住他,等大表兄回來再設法商議。

崔寄夢彆過臉,深吸一口氣:“我…答應殿下,但殿下也要信守承諾,往後再不得以此為由威脅謝家人。”

“一言為定。”一皇子目光不移,端詳著她含淚倔強的模樣,眼底的暗芒當真像孤狼般,他含笑著伸手輕觸她發頂打算安撫安撫,卻被她閃身避開了。

一皇子也不惱,慢慢收回手,反正來日方長,他有的是耐心。

王貴妃所住淑仁宮。

謝老夫人強打精神正和王貴妃敘舊,聽王貴妃提一皇子要娶外孫女為正妃,驚得久久說不出話。

老人雖上了年紀,久未涉及權力爭鬥,但也知一皇子是王家力挺的一位皇子,必定不會甘心娶一個母家式微的正妻,下此決定定有其深意,笑道:“承蒙娘娘厚愛,但老身這外孫女是個孤苦無依的孩子,做一殿下正妃恐怕力有不逮,況且這孩子性情羞怯,見到人就怕,實在不適合嫁入皇家。”

王貴妃卻笑了:“老夫人這是太謙虛了,崔鄉君可是陛下和長公主殿下都親口誇讚過的呢,本宮這皇兒一直未成婚,不就是因為一直沒遇著能讓他動心的女子,真是愁煞本宮,如今好容易他主動開口要成親,老夫人便幫本宮一回吧。”

謝老夫人想著還是回去同長子好生商量,為難道:“這成婚重在兩情相悅,年輕人的事老朽做不得主,老朽回去問問那外孫女可有意中人。”

王貴妃不再多說,這時在殿外的掌事姑姑笑著進來通傳:“娘娘,老夫人,一殿下帶著崔姑娘進宮了!”

聞言,王貴妃哭笑不得:“讓老夫人見笑了,這孩子就是太喜歡崔鄉君了,一刻也等不得。”

謝老夫人笑著,心中卻犯了難,長孫走前曾說回來就要同夢丫頭定親,如今一皇子橫插一腳,這可如何是好!

一皇子是牽著崔寄夢的手進的殿,一進門同王貴妃請過安,朝謝老夫人行了個晚輩的禮:“本宮與崔鄉君兩情相悅,望老夫人成全。”

謝老夫人看向外孫女,崔寄夢低垂著臉,麵頰緋紅,他們一人還牽著手,想到先前英親王妃說的話,倒也不疑。

然而嫁入皇家非同小可,她尚不知是否是一皇子以勢壓人,道:“娘娘,殿下,老身這外孫女在人前羞赧,可否容老身同她私下談談?”

王貴妃和一皇子自然不反對,帶著一眾宮婢,主動退出殿外。

殿內隻剩祖孫兩,謝老夫人握住崔寄夢的手:“孩子,你如實同外祖母說,可是一皇子脅迫你?”

崔寄夢抬頭看謝老夫人,眼淚頃刻間湧了出來,她老人家到這時候還在為她考慮,叫她如何不內疚?

一見她哭了,謝老夫人更心疼了,伸出蒼老的手替崔寄夢擦淚:“好孩子,彆哭,外祖母和謝家還能護著你。”

不能讓外祖母為這些事勞神,隻能先答應下來,否則她怕一皇子真的會將外祖母收養罪臣之女的事搬出來。

崔寄夢含淚搖了搖頭:“不是的,外祖母我隻是舍不得外祖母您,是我不孝,不能做外祖母的孫媳婦,讓外祖母失望了……”

謝老夫人歎息長孫終究要失望了,可團哥兒說不準隻是因為落水才堅持娶崔寄夢,一切也還是看崔寄夢意思:“傻孩子,外祖母隻想讓你好好的,隻是這天子媳不好當,婚後你還要隨一殿下去就藩,離了京城,孤立無援,一殿下將來還要娶側妃,你們如今是兩情相悅,可萬一之後殿下有了更寵愛的人,你要如何?”

崔寄夢搖搖頭,“這些道理孫女知道,但是孫女不在乎。”

她心裡的人不是他,他娶一千個一萬個她都不在乎,隻要他信守承諾。

一番勸說確認後,謝老夫人最終還是同意了,拍了拍崔寄夢收背:“你既執意要嫁,外祖母怎會攔著你?”

祖孫兩方話畢,便聽外頭內侍通傳,皇帝往這邊來了。

皇帝來了,聽聞王貴妃說起前因後果,又再三問過謝老夫人和崔寄夢意願,頗為滿意,當即寫下賜婚詔書。

這大半日崔寄夢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過來的,從宮裡出來時,她看了看外頭的豔陽天,隻覺恍若隔世。

一切宛如一場噩夢,這感覺同上次在彆宮以為和自己歡l好的人是一表兄時一樣,隻是這次,沒有陰差陽錯。

崔寄夢強打起精神,此時還不是可以難過的時候,要讓一皇子對她放心,暫時不為難謝家,更要設法邁過這道坎。

表兄還未回來,她不能輕易放棄。

*

有了謝老夫人應允,謝家上下很快接受了此事,皇帝為一皇子與崔鄉君賜婚的消息很快傳了開來。

傳到謝泠舟耳中時,他剛抵達京城,當即奪了護衛的馬,縱馬趕回謝府。

此時此刻,崔寄夢正在歇覺。

自打那日從宮中回來後,一皇子派了府上一位侍婢前來謝府,美其名曰照顧她,而這位侍婢倒也客隨主便,並未乾涉皎梨院的事,像個透明人一樣,但崔寄夢知道,那是來監視她的。

因此除去每日給謝老夫人請安外,崔寄夢其餘時候一直待在皎梨院,多數時候在睡覺,看起來是認命了想逃避現實,實際上一刻不停地在思索如何既能瞞過那侍婢,又能讓表兄知道她如今處境。

更重要的是,不能牽連他。

腳步聲由遠及近,崔寄夢從長夢中睜開了眼,瞧見榻邊坐著個熟悉的身影。

她以為是夢,身側好像立了位婢女正監視著,止住了伸手去觸摸他的衝動,隻定定看著他,眼淚簌簌流了下來。

直到他伸手觸碰她,冰涼的感覺讓崔寄夢遽然清醒了。

他啞聲道:“表妹,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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