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還沒來啊!你看我頭發應該沒亂吧?”遊為踱步個不停,手忍不住的按著自己的衣服,想把因為走動而產生的褶皺壓下去。
章左正在看書,修長的手指握住書本,聞言偏頭淡淡看他一眼,遊為從昨晚開始就把藍色官服熨得平平整整,還一遍遍跑來隔壁讓他去看看衣服有沒有問題,今早上更是梳發都快疏了半個時辰,力求每一根發絲都做到一絲不苟。
來藏書樓任職的,要不是愛書成癡,要不就是家族流放,他兩個都占了。每日看看書,他過的很知足,上一個守藏史脾氣很好,平時相處的不錯,可惜年紀到了,又恰逢生了場病,自己辭了官回鄉養老去了。
原本是擔心新來的不好相處,遊為去打聽了,結果打聽完之後這個人回來就是不可置信又驚喜得不得了的樣子,像是祖墳冒了青煙,天上掉下個大餅生生給他砸中了。
他說,章兄,你知道新來的守藏史是誰嗎???
他隻將書翻了頁,隨意的問道:“是誰?”
遊為像是興奮的都要跳起來,他努力壓抑了自己,麵色潮紅的道:“是宴安啊!宴安!”然後開始在原地轉圈,“天呐,我們以後就要同他一起共事了!”
他知道今日宴安會來上任,也聽過一耳朵。據說是美人,是一個讓人見了就不會忘記的千年難得一見的美人。但他不以為意,人再怎麼長,無非也就是兩隻耳朵兩隻眼睛一隻鼻子一張嘴,再好看也就那樣,翻不出什麼花樣,如果你非要翻花樣,多長幾個,確實是讓人見了就不會忘記,不僅不會忘記,恐怕餘生都還得在噩夢裡度過。
所以他覺得宴安長得應該是不錯的,但是人們誇大其辭也不是不可能。說不準還是宴安自己想出名,花錢請了人擴大輿情。
這時遊為可能是太過緊張的緣故,肚子突然疼了起來。他臉色肉眼可見的蒼白了起來,但還是硬挺著要迎接宴安。
他抽了抽嘴角,勸慰:“你真該看看你現在這幅模樣,疼起來麵色著實是難看得很,你就想這樣出現在宴安麵前嗎?”
捂住肚子,此時已經疼的站不直身子的遊為艱難地說:“你說的對。”然後才被小太監扶著不情不願的去看禦醫了。
他守在前台,接著剛才的地方看了起來,也不知道看了多久,脖子略微有些酸疼。
已是開春,朝陽隱在層層浮雲身後,隻偶爾透過縫隙漏出一兩道光線,此時恰逢一陣春風吹過,那雲如煙一般散了,於是光線傾瀉而下,越過雕刻鏤空的木門,在地上印出一片光影。
自光影中站著一個人,那人說:“二哥,這裡就是藏書樓嗎?”
抬頭看去,光影如同被人打亂了一般顫抖著,他立在那裡半晌,這才發現原來對方問的是身旁的人。
被他問的人,一雙桃花秋水眸,白衣黑發如山水潑墨,是丞相家的二公子,如今的翰林院編。
原來這就是,宴安啊……
…….
宴安也是在路上才知道,原來守藏史還不止一個,有三個,平時負責將新來的書管理分冊,有人外借時還得仔細登記。
宴留青先是陪著他去了圖書樓,遇上了同僚之一,麵容清俊,叫章左,據章左所說,另一名同僚遊為身體不舒服,此刻是去看禦醫了。
又陪著他去了圖書樓的後院,看了住的地方,房間隻剩下一個了,宴安也沒得選,負責他平時衣食起居的小太監是個十五歲的小少年,叫小喜子,正問宴安的吃飯習慣和生活喜好,問得磕磕絆絆的,頭也沒敢抬一下。
這是宴安第一次看見活生生的太監,感覺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彆,就是一個相對矮小身量纖細的小少年,可能在宮裡過得不是很好,宴安不經意看見了小太監手上開裂烏青的凍瘡,都開春這麼久了,還沒好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