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共享王座 萬邦來朝(1 / 2)

唐酒沒出過首都星。

作為高等雄蟲, 他的人生在他出生的那一天起,就被牢牢地圈定在了首都星,能夠往返活動的空間門, 也隻有弗萊明家的府邸和聖地的居所,最多也就是在雌父的陪伴下,造訪幾顆絕對安全的高等星球。

長蛇星的射電噴流、疏散星雲裡的創生之柱、天蛾星的巨型風暴……

他從未見過這些冒險家蟲們口中“帝國絕景”, 然而此時此刻, 望著天上如煙花般交織相映的炮火,隨著數以百億計的軍雌們翻飛而不時遺漏下來的陽光, 唐酒卻覺得, 再也不會比眼前的畫麵更美麗的絕景了。

蒼穹之上。

血光燦爛,炮火轟鳴。

世界樹之下。

年輕的雄蟲重重地撞進雌蟲的懷裡, 不再聽宛如燈火般閃爍的漫天炮火,也不再看身後的滿城風雨,無限歡喜而又旁若無蟲地踮起腳,與心心念念的愛侶親吻與相擁。

部分跟在阿勒西奧的身後, 準備隨著配合自家元帥向聖地武力施壓的支部將領們:!!!

到底是哪些王八羔子一直在造唐酒閣下不喜歡元帥的謠?

真要不喜歡,閣下能這麼不管不顧,一見麵就往元帥懷裡鑽,還主動抱著雌蟲要親親?

他們現在可是還在打仗呢!

好酸!

這麼可愛又黏蟲的雄主是真實存在的嗎?

支部軍雌們一邊恰著檸檬,一邊又覺得動力十足——幸好他們夠聰明, 一眼就識破了高塔的詭計,否則像唐酒閣下乖乖巧巧的小雄蟲, 還不得給萬惡的高塔雄蟲欺負得死死的?

很好!

接下來, 保護元帥和唐酒閣下不受打擾,乃至替唐酒閣下出氣的任務,就交給他們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 支部軍雌們跟打了雞血似的,愈發戰意滿滿地投入了戰場之中。

不遠處。

看著自家小雄子頭也不回地往外跑,儘管心中已經有了猜測,唐禮還是不放心地追了出來。

——然後他就眼睜睜地看著自家小白菜頭也不回地,把自己栽進了彆家的田地裡。

是不是像極了幾個月以前,唐酒在臥室外被他抓包的那一幕?

唐禮本以為自己會不爽,會氣悶。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看著自家小雄蟲彎著眼角,迫不及待地鑽進另一隻陌生雌蟲的懷裡,作為雄父,唐禮在惆悵之餘,又有些連他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欣慰和感慨。

他想起那天在臥室門外,唐酒笑著對他講述自身選擇時,不經意泄漏的難過,又望向不遠處,渾身都散發著明快幸福味道的小蟲崽。

嗬。

年輕蟲的愛情啊……

年長的雄蟲搖了搖頭,又轉過頭,看向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自己身側弗萊明家主,半是慨歎,半是調侃道:“怎麼樣?作為本次測驗的主考官,這個考驗,你願意打幾分?”

維斯卡斯盯著樹下相擁的兩蟲,不太想說話。

可惡!

他當初就不應該放任阿勒西奧·克萊因這種老滑蟲接近他家糖糖的!想也知道,像唐酒這個年紀的小蟲崽,怎麼可能會是阿勒西奧·克萊因這種見多識廣、曆經大風大浪的雌蟲的對手?

旁的雌蟲最多嘴上說一句“永遠”。

阿勒西奧就不一樣了——諾言?帝國元帥從不許下諾言,他想要為雄蟲做到的事情,一般當場就做到了,壓根就不必等到遙遠的以後!

這種要星星給星星,要月亮給月亮,偏偏還真給得出手的雌蟲,哪個雄蟲抵抗得了啊?

維斯卡斯鬱悶得不行。

然而饒是他再鬱悶,對自家小雄子的雌君再不滿,也不得不承認,對方作為雌蟲為唐酒所做的一切,已經是到了極致,他這個做雌父的,就是有意雞蛋裡挑骨頭,也挑不出半個錯誤來。

算了。

望著儼然已經徹底淪陷的小蟲崽,弗萊明家主無奈地搖了搖頭。

相比那些不著調的年輕雌蟲,或許,對唐酒而言,能夠全身心地愛他,包容他的阿勒西奧·克萊因,才是最適合他的雌蟲也說不一定。

當然。

想通歸想通,要他在自家雄主的麵前,說另一位雌蟲的好話,那是不可能的。

弗萊明家主從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勉勉強強吧。”

與此同時。

麵對倏忽而至的災難,短暫的驚慌過後,以首席賽萊斯特為首的部分高塔雄蟲到底還是打起了精神,鼓起勇氣,從高塔上跌跌撞撞地走了下來。

這其實是一個相當恐怖的過程。

不同於明知道“黑夜”為何物,卻戴上了星河濾鏡的唐酒,在賽萊斯特等雄蟲眼裡,這不見日光的天幕就好比一隻不受控製的,龐大的怪物,散發著恐怖威壓的同時,似乎隨時都有可能低下頭,狠狠地咬上他們一口。

待他們來到地麵,看見旁若無蟲相擁的兩蟲,這股恐懼,就變成了憤怒。

“阿勒西奧·克萊因,你究竟想做什麼?”

麵對赤|裸|裸|的火力威脅,賽萊斯特深吸一口氣,強忍住竭斯底裡的衝動,冷靜地道:“如果你是想通過這種方式威脅高塔,想要高塔在唐酒謀害準S級雄蟲一事上網開一麵,乃至保持以往對軍雌的優待的滑,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這不可能!”

“隻要有我在的一天,高塔就絕不會向雌蟲的暴力低頭,以前不會,以後更不會!”

這話說得可謂是慷慨激昂,就是邊上的其他高塔雄蟲,也跟著頻頻點頭,配合地擺出了一副寧死不屈的表情。

阿勒西奧險些被他們逗樂了。

他維持著攬住雄蟲的動作,真情實感地疑惑道:“我不否認,我的確有為我的雄主討回公道的想法,但是……”他略過對高等雄蟲理應有的恭敬稱謂,饒有興致地道:“你不會以為,我帶這麼多軍雌回來,隻是為了影響高塔的審判吧?”

仿佛是變相施壓。

阿勒西奧話音剛落,不等高等雄蟲們回答,邊上的支部將領們也跟著附和:

“就是就是!”

“敢欺負我們唐酒閣下,一個公正就完了?道歉要是有用的話,我們還包圍聖地乾什麼?”

賽萊斯特眼睛都紅了。

氣的。

身為高塔首席,就是實權再大的雌蟲,見了他,也隻有賠著笑臉,各種逢迎討好的份,什麼時候被雌蟲——還是雌蟲中最為低等的雌蟲,如此輕慢無禮地對待過?

他倒是想像往常一樣擺出高塔首席的架勢,可帝國元帥擺明了來者不善,不壓根就沒把他乃至高塔放在眼裡,這會兒他要是再擺譜,那就不是矜持,而是弱智了。

賽萊斯特深呼吸,正準備努力讓自己放平心態,儘可能平和地與軍雌溝通。

然後他就看見原本一直縮在帝國懷裡的年輕雄蟲悄咪咪地探出了頭,像小蟲崽一般,可可愛愛地舉起手,很有禮貌地道:“那個,我澄清一下,伊林二次覺醒失敗這事真是我乾的,不是謠言。”

沉默。

高塔雄蟲們齊刷刷抬頭,憤怒地瞪向將唐酒牢牢護在懷裡的帝國元帥,和以唐酒為核心,將其團團包圍的支部將領們,眼裡的火焰差點沒凝聚為實質,直接噴到軍雌們的臉上。

他們並不言語,眼裡卻透著明顯的惱怒與嘲諷:

這就是你們要討的公道?

你們不覺得諷刺嗎?

對此,軍雌們表現得相當淡定。

聽到唐酒的“解釋”,阿勒西奧本能地鬆口氣的同時,又覺得理所當然。

放鬆是因為唐酒沒有完全被欺負。

理所當然則是因為這才是他認識的唐酒——聰明,敏銳,記仇,就連一怒之下的報複,都透著唐酒特有的可愛。

阿勒西奧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說的。

作為年長的伴侶,阿勒西奧從不吝於對小雄蟲的肯定與讚揚。不是所有雄蟲都喜歡見鬼的插花和宇宙星辰,但沒有雄蟲會不喜歡被正向的、溫柔的能量所包圍。

而在外蟲眼裡,帝國元帥僅僅隻是頓了一下,就若無其事地伸出手,麵不改色地摸了摸唐酒的頭,誇讚道:“好!不愧是我家寶貝,真聰明。對於那些敢冒犯你的蟲,就是要像這樣。”

支部軍官們:!!!

震驚!

世上居然有如此漂亮可愛又狡猾惡毒的雄蟲!

事態的發展太過戲劇性,以至於個彆軍雌沒忍住戳開光腦環,給仍在戰場上浴血奮戰的同僚們彙報:【報!唐酒閣下沒有受委屈!謠言是真的,他是故意對伊林閣下動手的!】

【!】

【懂了,所以伊林閣下……呸,所以不止高塔欺負了唐酒閣下,就連伊林也是其中的幫凶,甚至可能伊林才是罪魁禍首?】

【草!】

【之前看伊林蟲模蟲樣的,沒想到他居然是這種蟲!】

【隻有我更喜歡唐酒閣下了嗎?之前看本部軍雌的轉述,還有論壇裡大家的隻言片語,我還以為唐酒閣下是那種可愛又黏蟲的小甜甜,沒想到私底下還有如此惡毒的一麵!】

【好可愛!】

【怎麼說呢,之前看大家說他可愛,我也隻是覺得閣下確實很甜很夢幻,但實際感覺和我們挺格格不入的,現在發現原來真實的閣下其實和我們一樣惡毒,我反而感覺他真的好可愛……】

【沒錯!這才是我們支部軍雌擁戴的閣下該有的樣子!】

軍雌們私底下的交流,唐酒無從得知。

始終關注著係統星圖變化的係統,卻眼睜睜看著原本就很亮的宇宙星辰,硬生生又亮上了幾分。

搞什麼?

這片星海難道不是軍雌們出於對元帥的愛屋及烏,這才亮起來的嗎?怎麼瞧著像是要長盛不衰、乃至愈發明亮的架勢?

此時的係統所不知道的是,在不久之後的未來,這片星海還真如同它此刻懷疑的那樣,不僅沒有就此消失,反倒在唐酒與阿勒西奧陸續開放的一係列政策下,越來越亮,最終永遠定格在了星圖之中。

唐酒沒注意到星圖的變化,卻聽見了軍雌親呢的誇讚,和落在他頭頂的,熟悉又溫暖的手掌。

小雄蟲:臉紅ing

賽萊斯特氣胸口生疼。

無恥。

太無恥了!

麵對如此清晰的真相,軍雌不僅沒有半點心虛,反倒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更離譜的是,阿勒西奧居然還為此大大地誇獎了唐酒一番,後者更是害羞地紅了耳根。

不是。

你個罪魁禍首臉紅個什麼東西啊!

賽萊斯特簡直要被眼前的惡毒夫夫氣瘋了!

奈何形勢比蟲強,他揉了揉太陽穴,好一會兒後,才平息直衝雲霄的怒火,沉聲道:“事已至此,我也不和你們繞圈子了,那就直說吧——阿勒西奧·克萊因,你究竟想要什麼?”

阿勒西奧微笑道:“在此之前,我們不妨求同存異,確定彼此的共同目標:比如說,不通過暴力,而是通過更合理、也更文明的手段,來解決我們與高塔之間門的小小誤會,你覺得怎麼樣?”

賽萊斯特氣笑了。

他忍不住道:“你都帶著軍雌們打上聖地了,現在卻跟我說,你打算通過文明的手段來解決問題,這話你說出來就不覺得好笑嗎?”

“怎麼會好笑呢?”

“我倒是覺得,你口中‘軍雌包圍聖地’,還可以有另一種說法,比如說——”阿勒西奧挑了挑眉,不緊不慢地道:

“高塔識蟲不清,輕信外來雄蟲的一麵之詞,誤以為唐酒閣下為傷害外來雄蟲的罪魁禍首,要將其審判;克萊因元帥為愛上頭,衝動之下,帶領軍雌包圍聖地,想要搶回雄主,與之私奔。好在高塔在最後關頭看清了外來雄蟲的真麵目,幡然醒悟,最終賽萊斯特主席引咎辭職,雙方和解,達成圓滿的大團圓結局……”

他笑吟吟道:“這個故事,你覺得怎麼樣?”

講完自己隨口瞎編的故事,阿勒西奧垂下眼眸,看了一眼又縮回自己懷裡,心滿意足地蹭蹭他肩膀的小雄蟲。

按照他這套思路,高塔就隻有把鍋甩回伊林身上這一條路可走。

如此一來,伊林多半不死也殘,儼然就違背了此前唐酒說過的,不許他對伊林出手,留給小玫瑰自己好好玩的話——這一眼既是習慣性的關注,也是阿勒西奧在尋求唐酒的意見。

倘若小雄蟲依舊堅持此前的想法,阿勒西奧當然也不會多此一舉,違背對方的意願。

唐酒眨眨眼,不說話。

阿勒西奧了然。

這就是小玫瑰玩膩了,懶得再搭理這個破爛玩具,要他趕緊處理了,丟回垃圾箱裡的意思了。

征得唐酒的同意,阿勒西奧的目光這才重新回到了對麵的雄蟲身上。

他一邊伸出一隻手,給無聊的小雄蟲抱在懷裡扒拉著玩,一邊旁若無蟲的抬起頭,對高塔首席投入疑惑的一瞥。

意思是:你怎麼不說話?

是不愛說話嗎?

賽萊斯特其實是被軍雌的厚顏無恥氣傻了。

什麼意思啊這是?

合著高塔不僅要放過唐酒,給軍雌們大開方便之門,還要自己打自己的臉,在全帝國蟲民麵前幫唐酒洗白,為他們誣陷唐酒的行為低頭道歉,末了還得大肆宣揚一下你倆的絕美愛情是吧?!

你他雌的怎麼就不上天呢?

賽萊斯特是真的傻眼了。

見過顛倒黑白不要臉的雌蟲,但不要臉要這種地步的,他是真沒見過啊!

氣焰上頭的高塔首席張口就要拒絕,大腦卻在目光與頭頂的黑幕大軍相接的瞬間門,驟然清醒下來。

他咬著牙,艱難改口:“我知道了,我要考慮一下。”

阿勒西奧的臉上掛起笑容,誠懇地道:“我解釋一下,關於剛才那番話,我不是在和高塔商量。”

賽萊斯特表情一僵。

軍雌的話就像是一記耳光,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臉上。

儘管對方在說這話時,臉上還掛著輕鬆的微笑,可對方話裡話外,分明都是在警告他——俘虜就要有俘虜的樣子,少拿高等雄蟲的身份在我麵前擺譜,真以為自己還是以前的高塔首席呢?

赤|裸|裸|的打臉。

放在過去,賽萊斯特能讓說出這話的雌蟲當場被拖出去處死,此時的他卻隻能忍氣吞聲,為了避免引起對方的不滿,還得強行用溫和的語氣,好聲好氣道:“我知道了,隻是高塔並非我的一言堂,你總得給我一點時間門,通知一下其他的高塔雄蟲,做好他們的思想工作吧?”

“既然說了要和平解決,那麼想必即使是你們,也不想真的失去高塔吧?”

其實挺想失去的。阿勒西奧想。

麵上則是沒忍住,又看了懷裡的雄蟲一眼。

後者玩膩了他的手臂,此刻正像是一隻好奇的貓貓蟲一般,有一搭沒一搭地,戳著他肩膀上的勳章。

如果可以的話,阿勒西奧倒是想把現有的、這些膽敢對他的小玫瑰伸爪子的高塔雄蟲統統換掉——

可惜。

唐酒肯定不太情願。

對於自家貓貓蟲的喜好,阿勒西奧早已心知肚明:喜歡炫耀,喜歡記仇,喜歡各種各樣的有趣玩具。

伊林眼看著就要報廢了,貓貓蟲總會需要一些新玩具來打發時間門,況且以唐酒的脾氣,多半在心裡記著這幫高塔雄蟲們的賬呢。俗話說打蟲要打臉,這打臉,當然也得是當著原班蟲的麵才有意思。

當然。

現有的高塔雄蟲,還是得趁這個機會換掉一部分。

玩歸玩,鬨歸鬨,他想送給唐酒的,終歸是一個隻忠誠於唐酒一蟲的高塔。

有意思的小玩具可以留兩個,但整體上,絕大多數高塔雄蟲,都得是乖巧聽話,奉唐酒一蟲為主的雄蟲才行。

首先,眼前這位高塔首席就可以排除了。

至於剩下的……

唔,到時候再列一個名單,讓唐酒自己挑著玩好了。

心念流轉間門,阿勒西奧臉上卻沒有任何變化,隻是多了幾分漫不經心:“可以是可以,不過你也知道,這幾天軍部大概會很忙,到時候閣下再找過來,我可就不一定有空了。”

阿勒西奧心知,賽萊斯特多半是心裡對霍華德等蟲的反克萊因聯盟還抱有希望——無所謂了,到時候他們就會知道,他們心中的救世蟲,其下場隻會比他們更慘烈,也更快。

……

倘若高塔這邊,還能因為雄蟲的身份,得到些許優待。那麼這個在近個月內,臨時組合起來的反克萊因弗萊明聯盟大軍,可就遠沒有賽萊斯特這幫蟲那樣輕鬆了。

首都星,反克萊因指揮中心。

各大議員、執行官與高等軍雌將領們彙聚一堂,神情沉重地聽著來自偵查軍的報告:

“……確認聖地已被軍雌包圍,首都星所有對外星港也處於克萊因軍的控製之中,可以判斷,想要在不與軍雌們戰鬥的前提下逃離首都星,可能性基本為0。目前還不能精確此次前來的軍雌數量,保守估計……”

說到這裡,通訊的另一端,雌蟲聲音裡的顫抖再也掩蓋不住:“大概,至少有一百億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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